吳鋒與藍晶回到皇宮,覲見君士坦丁十五世時,他們在宮中禦道旁,與一名老宦官迎頭相遇。
這名老宦官叫做許岩,是黃膚人,乃是皇宮內的宦官首領。
純血的黃膚人,能在西方有這樣高地位的,實在不多,費爾家族也只是有部分黃膚人血統而已。
不過這樣的地位,一般的男人大概不想要——畢竟修複被去勢很久的下體,那是聖級高手才能辦到的事情,半聖高手也只能在剛剛被損傷破壞時,運轉功力進行修複。
“利奇大人,晚上好。田常特使,晚上好。”許岩用陰惻惻的聲音,說道。
利奇,是藍晶的姓氏。
“許總管。”藍晶優雅地笑了笑:“最近宮裡情況還算安靜吧?”
君士坦丁十五世有好幾個兒子,但皇后所生的只有一位,如果“蛇頭”將太子挾持住的話,恐怕情況會很麻煩。
當初君士坦丁十四世試圖廢除嫡子,立妃子所生的三子為太子,嚴重違反了祖製,引起極大反對,這也是君士坦丁十五世政變並殺死父親之後,仍然能將國內情況安撫下來的重要原因。
“安靜,有老身在,怎麽能不安靜。”許岩的聲音尖細陰沉而蒼老:“不過宮外頭,已經挺不太平了。”
藍晶歎歎氣:“是啊。”
青詩夫人的事件,造成了嚴重的人心動搖,人口有六十萬以上,並駐扎了十萬左右民兵和戰兵的君堡,治安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這樣的混亂,讓不安分的人有了報私仇的機會,暗殺事件在城內多處發生,城牆的拐角處和小巷的盡頭常常能發現腐爛的屍體,這些屍體往往身份並不低下。
甚至有一名伯爵就在自己家中,慘遭暗殺組織滅門。
情況越亂,“蛇頭”就越有發動的機會,這是個惡性循環,所以斯庫裡才要不斷地打擊拜佔庭人的士氣。
“老身先忙去了。宰相大人,告辭。”說了幾句之後,許岩就不冷不熱地道。
對於這個脾氣看起來很糟糕的老太監,藍晶似乎並沒有任何反感情緒。
他一向很有紳士風度。
但吳鋒卻生出了警惕之心。
也許只是直覺,他覺得這個老太監怪怪的。
“說起暗殺……那天晚上襲擊我的鷹巢組織,我懷疑他們已經投靠了斯庫裡。”吳鋒壓低聲音對藍晶道:“宰相大人,您覺得,城裡的這些暗殺案,會不會有些是他們乾的?”
藍晶想了想:“蘭斯伯爵一家的滅門案應該不是,你曾經和我們說過那些刺客的招式風格。從蘭斯一家留下的痕跡來看,不會是那個什麽鷹巢,應該是別的刺客組織。”
“越來越亂了。”吳鋒道。
“亂,才是軍神強者的布局風格啊,讓我們很難找出頭緒。”藍晶感歎一聲:“鮑嘉德陛下早已警告過我們,可惜我們還是大意了,如果一開始就防住斯庫裡的‘千帆渡海’,怎麽會到這一步?”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吳鋒搖了搖頭道:“既然到了這一步,就只能盡力而為了。”
話語中依舊帶著決然。
當兩人終於來到君士坦丁十五世面前的時候,藍晶向君士坦丁十五世告知了牧首凱德的重大嫌疑。
“當時布雷迪侯爵就說,蛇頭很可能就在我們五個人之中……”藍晶歎息一聲:“希望不是牧首殿下……”
君士坦丁十五世面色一寒。
“凱德麽……因為不能凌駕於我之上,所以他起了異心?”
他是親手殺死過父親的人,又是沙場上的勇將,此刻微微動怒,眸光登時猙獰起來。
“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希望陛下不要輕易動怒。”藍晶平靜道。
君士坦丁十五世抿了抿嘴唇,平緩下自己的情緒。
“藍晶,你說得對。是我急躁了。”
他和他父親一樣脾氣糟糕,但絕非一個拒諫的君主,不然也無法以二十余歲的年紀弑父上位之後,將父親打下來的偌大江山很快穩定下來。
“陛下英明。”藍晶非常合時宜地誇讚道。
“那麽,藍晶……立刻發動我們埋在教會裡面的暗線,開始調查吧。”
如果是平時,說不定君士坦丁十五世會決然說出:“寧殺錯,莫放過。”
但現在的情況下,只要殺錯任何一個人,就可能削弱己方實力,並造成更大的動蕩,變得親者痛仇者快。
面對斯庫裡,拜佔庭人已經犯了太多錯誤,容不下更多紕漏了!
“微臣遵命。”藍晶微躬,將左手放到胸前道。
“對了,蘭斯伯爵一家的滅門案,調查有結果了沒?”君士坦丁十五世又問道:“與襲擊田常特使的那所謂的鷹巢組織,是不是同一群人?”
沒想到君士坦丁十五世也關注這件事。
不過也不奇怪,一位帝國伯爵就在帝都當中遭到滅門,實在不是小事。哪怕是私仇,也屬於嚴重違反國法,並且動搖人心。
“微臣不敢隨意揣測。”藍晶道:“不過——暗鋒嫌疑很大。”
君士坦丁十五世愣了愣:“暗鋒?”
這是拜佔庭境內一個非常有名的殺手組織,然而卻沒人知道他們的總部在哪裡,以及他們的組織構成。
藍晶點頭:“暗鋒破壞國法這麽多年,肆意妄為,我們卻一直抓不到他們。”
“那所謂的鷹巢,畢竟是從波斯那邊過來的,在本地沒有根基,哪怕他們投靠了斯庫裡,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但如果暗鋒組織也在蛇頭的牽線下與斯庫裡勾結在一起,那麽麻煩才是真的大了。”
君士坦丁十五世臉色驟變。
“速查。凱德的嫌疑,和暗鋒的事情,都不能落下——藍晶,盡你的全力!”
這帝國宰相,君士坦丁十五世最信任的重臣當下單腿跪下,鄭重道:“受到陛下重恩,微臣定當竭盡全力,以死相報!”
不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這一番對話,顯出了十二分的精明幹練,看得吳鋒也暗暗點頭。
君士坦丁十五世微笑著扶他起來:“危局之下,越發不能言死。只要打退斯庫裡這次進攻,並在追擊中給他以重創,加上鮑嘉德的配合,也許包圍網在五年之內,就能把他全家的腦袋風乾後掛在城門上面了。”
“這是個好主意。”藍晶鼓掌道。
吳鋒在一邊,卻莫名地暗自想道。
斯庫裡是如此地強大,所以被各方組成包圍網聯合對抗。
而當自己強大起來的時候,將會如何?
如果自己真的走上魔王之路,恐怕會有更多人想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門上面吧!
想到這裡,吳鋒心中偏偏有一股絕不服輸的豪氣。
世界上所有人,看著吧。這次一定要挫敗斯庫裡,而且只是一個開始。
……
一個星期之後。
安插在東正教教會的細作帶回來多封密信。
這密信是他憑著記憶力抄寫的,原件還在教會當中。
具體內容,大致就是凱德與斯庫裡密約,將盡量調動東正教教會的力量,伺機獻城。
斯庫裡要的是整個拜佔庭,而不是一座君士坦丁堡,所以在攻滅拜佔庭之後,他會把君堡以及周圍的地區交給凱德,讓凱德建立教宗國。
具體的細節,都顯得一清二楚。
藍晶大驚失色。
“真是凱德?他的野心真的如此之大?”
那名細作極為忠誠而老練,複製回來的密信不會有分毫的錯謬。
更何況, 密信並不止一封,而是斯庫裡寄給凱德的信件,以及凱德寄給斯庫裡的信件留下的底本。
這時候,吳鋒卻開腔了。
“細作先生,你從哪裡找到的?”
“檔案室。東正教教會的秘密檔案室。”那名細作回答:“我調動了其他的‘影子’一起活動,才在檔案室的不同位置發現這些東西。”
“秘密檔案室嗎?”
“是,東正教最機密的檔案室,外圍人員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哪怕如此。”吳鋒突然發話:“我也覺得這太巧合了。如果凱德真的是蛇頭,行事不會這樣不嚴密。”
藍晶垂首沉吟:“的確,斯庫裡完全有能力偽造這些密信……”
“我們能找到這些密信,那麽蛇頭也有能力把密信放到檔案室裡面。”吳鋒道:“不排除栽贓嫁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