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狐裘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波爾查問馬尼德。

　　“沒打算！我現在什麽都沒了，想著重新再來，卻苦於沒有本錢！走一步看一步吧！”馬尼德有些沮喪地說。

　　張武聞言，眼睛一亮:“我有個提議，我來出本錢，你來經營，賺了錢，我們一起分，怎樣?”

　　“這樣行，我看行，”波爾查附和道，

　　馬尼德想了一下，“行是行！不過有個條件！”

　　“你說！”

　　“其他的事無所謂，但商業上的事，我說了算，進出貨，行走路線，總之，和商業有關的，我得做主。”

　　張武和波爾查相視一笑，“沒問題，我們都是外行！一切你來拿主意。”說罷，張武掏出了錢袋:“這是八千個第納爾，全部家當了。”

　　一行三人，站在了一家熟皮子的店前，波爾查撓了撓頭，“我說，小馬，有這個必要嗎?生皮人家都給到一萬兩千個第納爾了，你還不賣，非要自己再倒騰，有譜沒?別砸嘍！”

　　馬尼德瞥了他一眼:“說什麽呢，一萬二很多嗎?信不過我你們就拿去賣，真是，之前怎麽說的！”

　　眼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張武一陣頭大:“行了，別說沒用的了，趕緊辦正事。”

　　三人進了店，找到店主，把白狐皮擺到了他面前！馬尼德開口道:“好好看看，怎麽說！”

　　店主一臉凝重，仔細的來回反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緩緩道:“皮子不薄，挺厚實，我親自動手，有把握出一等皮。”

　　馬尼德大喜:“那……”，店主摸了摸鼻子:“最後再說吧！那是小事，這皮子熟好了，做成裘，在圈內肯定轟動，我的名氣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相對而言，千八百個第納爾也就不算什麽了！”說罷拿著裘進了店後面的作坊。

　　清晨，馬尼德腋下夾著一卷皮子，興衝衝的敲開的張武的門:“老大，成了。”

　　張武揉著眼，披上外衣打開了門，看了看鞣製好的白狐皮，又看了看馬尼德，“呃，然後呢！”，

　　“做裘”

　　“哦，那走吧！”

　　叫起波爾查，三人又急衝衝的前往裁縫鋪，路上波爾查忍不住問道:“小馬，熟皮花多少?”

　　“三千”馬尼德頭也沒抬，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波爾查嚇得一吐舌頭，剛想再張嘴，看到張武瞪了自己一眼，沒敢再說什麽。

　　裁縫店裡，波爾查一邊聽著馬尼德和裁縫砍價，一邊偷偷捅了張武一下:“老大，做個皮衣要四千個第納爾?這事，你看……靠譜麽?”

　　張武嘬了一下牙花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看看再說！”

　　“好吧！”

　　“這狐裘多少錢?”

　　“八萬！”

　　“貴了！我給你四萬！”

　　“不賣”

　　“呃，四萬五千?”

　　“不賣”

　　“唉……！”一個身材高挑，蒙著面紗的女子惋惜的放下了狐裘，帶著兩個漂亮的侍女離開了。

　　張武呆了，

　　波爾查傻了。“老大，他要多少?”

　　“好像八萬。”

　　“給到多少了?”

　　“四萬五吧！”

　　波爾查低頭掰起了手指頭，

　　“別算了，一萬九。”馬尼德回頭瞪了波爾查一眼，把波爾查瞪的一縮脖子！

　　整整一個下午，搭言的不少，但都沒成，給多少錢的都有，給四萬的，

四萬二的，還有一個給一萬多的，波爾查差點揍人家，　　“不識貨湊啥熱鬧，削你啊！”波爾查叉著腰，氣鼓鼓的罵大街！

　　眼看日頭偏西，市集上都沒什麽人了。張武還好，波爾查有點架不住勁了，

　　“馬啊，你喝口水來，你看，天快黑了，要不咱……”

　　“不行！”

　　“哦！”，

　　正說著，集市門口來了三匹馬，馬上是三個女騎手，都是高挑的身材，一聲錦衣，後面的兩個國色天香，最前面的那個，蒙著輕紗，看不清容貌。三匹馬來到張武等人近前，騎手下馬，蒙面女子把韁繩交給侍女，走上前來！

　　喧鬧了一天的集市，因為臨近傍晚而寧靜了下來。張武抬起頭！眯眼看著慢慢走近的女子，

　　“老板，這件狐裘，到底能不能賣給我?”清脆的聲音傳入張武耳中，張武緩緩站起了身，

　　“您給的太少，小姐，以您的身份，你應該清楚，它是值八萬個第納爾的！”馬尼德攤了攤手！

　　“呵呵”女子輕輕一笑，大概覺得悶了，也可能是看到臨近傍晚，集市上沒什麽人了。女子輕輕摘下了面紗，

　　“嘶”三個男人一起抽了口氣！太美了，絕色美人！一頭金黃的直發，上寬下窄的瓜子臉，一雙水波一樣的眼睛，兩道細細的彎眉，挺直的鼻梁下是小巧的紅唇，唇邊一顆美人痣，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兩個侍女都算是百裡挑一的美女了！但和她比起來，就好像是皓月旁邊的星辰，立刻暗淡了！

　　美女笑了笑，開口說道:“值，我也覺得它值，可問題是，沒人識貨啊現在。”

　　馬尼德臉色一暗:“太低的價格，是對它的侮辱，女士！”

　　“嗯，我同意！所以我出了這裡的最高價！”

　　“那還不夠，女士！如果是七萬多的話……”

　　“最多六萬！”

　　“這……”

　　張武反應過來:“那就六萬吧！我賣給你！”

　　美女意外的偏過頭，一雙美目向張武看去，張武不閃不避，也直視著她！四目相對，美女俏臉微紅，忙移開了目光，又忍不住扭頭看了看，然後目光下移，微微一停頓後，隨後抬頭恢復了常態！

　　“您是?”

　　“這是真正的物主！”。馬尼德有點不痛快，語氣有點硬！

　　波爾查卻好像看出了什麽，沒說話，一對小眼睛亂轉！

　　美女卻有點疑惑:“那……為什麽?”

　　“因為隻有你配穿！”張武一本正經的說道，

　　美女臉色微微有些發紅！“謝謝了！”

　　侍女遞過錢，張武示意馬尼德收下，另一個侍女把狐裘包好，掛在了馬鞍上！三人上馬，

　　美女策馬轉了一圈，挑起了嘴角，問張武道:“你的護腕……?”

　　張武一愣，抬起雙手，繼而大笑道:“剩了點腳料，扔了可惜。”

　　“在哪兒裁的?我是說，哪個部位?”

　　“心口！”

　　“那……正好！對了我叫艾索娜！”說罷，縱馬而去。

　　“有意思！”張武望著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我才沒生氣！你的東西，你一個第納爾賣嘍關我屁事啊！我真不生氣。”馬尼德咬牙切齒的說道，

　　張武陪著笑:“我看這女人肯定是個貴族，結交她對咱以後發展沒壞處，錢在哪兒都能賺不是！”

　　馬尼德一翻白眼:“你快拉倒吧！你肯定是瞅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想追人家！”

　　張武老臉一紅，乾咳了兩聲！

　　波爾查笑笑，說:“老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沒外人，說！”

　　“呃……行，老大，今兒這事我是看在眼裡了，不過，老大，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張武騰的站起身，一臉興奮，“你……你認識?”

　　“如果我沒猜錯，她是艾索娜！”

　　“廢話！人家走時報名了。”馬尼德又翻了翻白眼，

　　波爾查卻一臉凝重:“你也沒想起來?”

　　“我想起啥?我想起……”馬尼德突然一頓，表情凝固在臉上，兩隻眼越睜越大，額頭開始冒汗！“艾……艾……我天啊……，她怎麽……她……”小馬被驚呆了，開始語無倫次！

　　張武有點心虛了，被波爾查和馬尼德目不轉睛的盯了五分鍾，換了誰誰都會不自在，張武摸了摸嘴角，沒有飯粒，韭菜葉子什麽的，心中大定，然後惡狠狠的瞪了回去！“瞅啥?”

　　“你剛說無所謂?”波爾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是啊”，

　　“老大！你心也忒大了，她是斯瓦迪亞頭號通緝犯！”

　　“那又怎樣?”

　　波爾查一腦袋的汗:“你賣給她東西了！”

　　“廢話！”張武無語。

　　馬尼德接口道:“波波的意思是你便宜賣給她了！”

　　張武一翻白眼:“等於沒說！”。

　　波爾查歎了口氣，“老大，我們是說你喜歡她，危險不?”

　　“沒事，走一步看一步！人家是皇室成員，咱算啥，你倆別想些不著邊際的了，杞人憂天。”

　　“啥天?”

　　“沒啥！想點靠譜的，早點休息，明天去進貨！”

　　張武走出屋子，摸了摸手腕，心中一陣黯然，她竟然是斯瓦迪亞的正統繼承人，皇室成員，公主啊！用爾康的話說，這是遺珠格格啊！張武心有些亂了，知道身份的差距後，也明白自己不該再多想了，可是為什麽自己的心還在一動再動呢！張武狠狠嘬了兩下牙花子…………

　　馬尼德跟了出來，走到張武跟前，“老大！”

　　“嗯?”

　　“我想跟你說說我對以後的計劃。”

　　張武扭頭看了看他:“好，反正睡不著。”

　　“嗯，我是這樣想的，明天，我們把錢全換成鹽。”

　　“鹽?食鹽?”

　　“對，食鹽！運到庫吉特去，庫吉特不臨海，缺鹽，鹽價很高！”。

　　“沒錯，我小時候，家裡做飯都隻放很少的鹽，吃不夠鹽我們都渾身乏力，鹽是生活的必需品，在我們庫吉特，卻成了奢侈品，唉……”波爾查也走了出來，聽到馬尼德要買鹽，讚成道！

　　“庫吉特鹽貴，但是皮毛賤吧！”馬尼德繼續說道。

　　“是，草原上有的是牛羊，有的時候宰完牲口，皮都沒人要，直接扔了，我們要是在庫吉特收貨，皮子最好收！而且便宜。”波爾查無比肯定的說。

　　馬尼德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說道:“皮子收完不能回薩蘭德，薩拉德太熱，人們穿不著皮衣，但維吉亞就不同了。那裡天寒地凍，皮毛有市場！”

　　波爾查撓撓頭:“那是！那是！”

　　“維基亞產鐵，國內大小鐵礦林立，維基亞有句玩笑話，叫‘鐵比土賤’！把皮貨換成鐵！就是我們要在維基亞做的！”

　　“然後呢?”張武問，

　　馬尼德想了一下，繼續道:“諾德王國，是個貧鐵國家！但是它也有著自己的優勢！”

　　“什麽?”波爾查好奇的問，

　　“亞麻布，諾德盛產亞麻布，亞麻這種植物，在諾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隨處可見的，隻要花點力氣，就能得到原料，在諾德，有無數的婦女收割亞麻，織成亞麻布，拿到集市售賣，雖然賣不了多少錢，但卻多少可以補貼家用！”

　　“繼續說！”張武的興趣越來越濃厚，

　　馬尼德走進屋裡，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走出來繼續說道:“亞麻在斯瓦迪亞最好賣，因為斯瓦迪亞是個龐大但貧窮的國家。它和其他國家都接壤，而哈勞斯國王又是個酷愛戰爭的人，連年征戰，使得斯瓦迪亞越來越窮！”

　　“所以呢?”

　　“所以它的子民們非常需要一種便宜而好用的布料來做衣服！亞麻布是各種布料中最結實的，而且它吸汗、透氣性好，最主要的，它便宜。所以亞麻布在斯瓦迪亞相當受歡迎！”

　　“呃，既然兩頭都那麽便宜，我們利潤也不會太大吧！”波爾查插了一句。，

　　“走量！明白?”馬尼德說。

　　“額……”，波爾查搖頭。

　　“就是說每匹布哪怕我們隻賺一個第納爾，但我們能銷上一萬匹，你算算，我們能掙多少！”

　　不理會在一邊低下頭掰手指的波爾查，馬尼德繼續說;“斯瓦迪亞，之所以連年戰爭，卻始終不曾被其他國家滅掉。哪怕幾國聯軍都做不到，老大，你知道為什麽嗎?”

　　張武搖頭。“因為他們的後勤從來沒出過問題，簡單地說，就是糧足，斯瓦迪亞地處平原，自古就有千裡平原容不下一座山之說，無數開闊平坦的土地，年年都為斯瓦迪亞貢獻出大量的小麥！這就是原因。”

　　張武若有所思！“在斯瓦迪亞買進小麥，運進貧瘠缺糧的羅多克販賣嗎?”

　　“對， 羅多克山石林立，沒有多少好地，缺糧是它的硬傷，小麥到了羅多克，價值能翻上兩倍！”

　　張武點頭。

　　“最後，羅多克亞倫城附近的萊茵湖畔，生活著一種紅羽天鵝，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天鵝絨?”

　　“對，就是薩蘭德貴族們喜愛到病態的天鵝絨！哈基姆蘇丹曾說過:‘紅天鵝進了薩蘭德，就別想飛走！'”。

　　“這就是完整的卡拉迪亞商業鏈吧?”張武讚許的說道，

　　馬尼德笑了:“補充一下，在這幾個國家，看見鹽就要買，因為走到庫吉特時，每個商人都會恨自己鹽帶少了，庫吉特所有商會的口號就是:隻要你有鹽，第納爾我們管夠！”

　　張武一陣大笑，“小馬啊，你不做商人就浪費了，你天生就是做商人的料啊，錢交給你，我也放心了！放手做吧，商隊安全上交給我們，我們兄弟一起，共同努力，積累財富！轟轟烈烈的做一翻大事！”

　　馬尼德也一陣激動，“老大，我馬尼德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和信任。”

　　“好兄弟！”兩隻手重重握在了一起。

　　“早點回房休息吧！明早你就去進貨！”張武說，

　　“知道了老大，你也早點休息！”

　　張武回過頭，踢了還在掰手指算帳的波爾查一腳，“別算了，去睡覺！明天咱倆去找些趟子手，用來護衛商隊！”說罷也向自己房間走去。

　　一邊趴著睡覺的旺財睜開眼，瞄了一眼波爾查，眼神裡充滿鄙視！波爾查挨了一腳，一臉的敢怒不敢言，怏怏的向自己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