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很快發現,歐文在自己的弟兄中間頗受愛戴,這當然得部分歸功於他總能帶著大家贏得勝利,麥西亞人沒少在他手上吃過虧。如今自迪納斯·埃姆裡斯要塞至南方的黑山,幾乎每個城鎮都能看見歐文腦袋的懸賞令,這些到處張貼的白色羊皮卷實際上令這個法外之徒揚名千裡,在不列顛人中間,他被稱作“強弓”,而英格蘭人則叫他“無法無天者”歐文。
肯尼思大師雖然不肯加入這支“志願軍”,卻經常參加他們的行動,據鐵匠大師所說,英格蘭國王埃德加已從諾丁漢揮兵西進,南方還有一支軍隊在國王的姐夫羅德裡戈伯爵統帥下自沃裡克來襲,鐵匠大師對威爾士人的命運並不看好,因為那些麥西亞俘虜提到,隻國王的一路大軍就有上萬人。
安格斯想起了養父最後的囑托,他要殺掉英格蘭國王,這是他給父親的承諾。但是安格斯不是個傻瓜,一個國王和自己之間有多麽遙遠且不說,如果隻憑一腔血勇去當個刺客,那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和對方同歸於盡。安格斯不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全部命運,他是莫萊的繼承人,身上流著古代的王者之血,他的命運裡必然有比一場刺殺更重要的事情——王者之間有比互相揮劍更好的交手方式。
但是這是一個觀察敵人的機會,在面對英格蘭國王以前,他需要了解對方的一切,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樣子,他的弱點是什麽,安格斯一定要知道這些。
“我已經準備好了。”他又一次告訴自己,然後,在傷員痛苦的呻吟中,安格斯對肯尼思大師說道:“我要參加你們的行動。”
“什麽?”肯尼思師傅沒聽清楚,他正在忍受包扎的痛苦,那個威爾士人用的甚至不是真正的繃帶,只是鞋匠使用的那種厚實的麻線縫布,重重包裹後,他的手臂變得極為僵直。
“我決定了,下一次和你們一起行動。”安格斯重複道。
鐵匠大師差點跳了起來,他不顧肌肉和筋腱傳來的巨大痛苦,高嚷起來:“這不可能!你會被人直接割斷動脈的。”
“我參加過戰鬥,殺過不止一個人了。”安格斯提醒自己的侍衛。
“那不一樣,這是戰爭,軍隊可不是劍術好就夠的。”鐵匠大師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你得知道怎麽配合,還有,你只會和用劍的對手戰鬥,你學的不賴,我得承認這點,但是你沒有對付其他武器的經驗,要是敵人用一根長矛,你該怎麽辦,用你的胸膛去硬頂嗎?那些英格蘭雜種的戰斧你又該怎麽對付?”
“讓他去吧,老頭子。”歐文在一旁忽然插嘴道,“你保護不了他一輩子的。”
鐵匠大師罕見地沒有一口回絕,安格斯看出他的心意正在搖動,這時候歐文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私生子大人,你可不是在自家的軍隊裡,在我們中間,所有人都必須遵守命令,不然你只會害了所有人。”
安格斯忙不迭地點著頭,心中生出一股感激,對他來說,這個前夜的敵人這一刻不啻天使。
“吉利克!”
“是,大人!”那孩子激動地走上前,隨時準備接受主人的命令,跟隨他奔赴戰場。
“保護好梅芙小姐,等我們回來。”安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幾天后,馬斯拉法的消息傳到山中,麥西亞援軍已經到達城堡之下,他們的統帥是諾曼人羅伯特·馬利特!
於是,在歐文的一聲動員下,五百名威爾士人穿過山脊,開始向東北方向高速進軍。
安格斯在路邊看到了一些遇襲的英格蘭人屍體,有一具屍體仍然穿著盔甲,披著鮮紅的鬥篷,看起來他的襲擊者們離開得非常匆忙。
在靠近白堊山口的道路旁,威爾士人發現了一些同袍的屍體,他們檢查了傷口,然後向歐文回報:“大人,是騎兵。”
歐文點點頭:“看來諾曼人真的來了。”
威爾士人在道邊的密林中駐扎下來,安格斯和其他人打扮得不太一樣,他穿上了歐文還給他的那件鎖子甲,沒有佩戴弓矢,只在腰帶上懸掛了一柄舊劍和一把匕首,他猛坐在地上,鐵甲發出嘩啦的金屬響聲,他的皮革甲裙分向兩邊,露出修長的腿來。皮革與金屬摩擦的聲音吸引了一些士兵的注意,他們看著安格斯優雅的身段,臉上都有些發怔。
“我發誓,那小家夥一定是雌的。”
“就算不是,我也不介意。”
這陣竊竊私語是用威爾士語言說的,不然安格斯一定會將說話的家夥們刺個透明。
安格斯的視線被樹葉擋住了,他已經看不見歐文和鐵匠大師,只有那些猥瑣的威爾士弓箭手們窺探著他,不時發出婬蕩的笑聲。
歐文此時正趴在地上靜聽,爬起來時,他的臉上已是一片鐵青,之前地上那些糞便裡可以辨認出燕麥殼,顯然來自精心喂養的戰馬,而不是林地間的野驢,現在他又聽出了正在靠近的大量馬蹄聲,這說明敵人的數量遠超出他的預想。
“來不及撤退了嗎?”歐文不敢輕易下決定,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場戰爭,任何錯誤決斷都可能斷送這裡的四五百條性命。
鐵匠大師的心中也有種不安,他想要去安格斯那邊看看,卻不願表露出來,不祥的預感就這樣折磨著他。
當那道鐵流出現在威爾士人面前時,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敵人在遠處略顯遲緩,如冰川疊進,但靠近的速度一點不慢,他們的馬蹄都用軟革包裹,驃騎悍卒滾滾向前,馬匹毛色或棗紅或赭黃或亮白,無不膘肥體壯,其中甚至包括上百匹雄駿的佛蘭德戰馬。如雲戰騎渾然一體,旌旗未展,卻足夠震懾人心。
“這是麥西亞援軍?”安格斯被嚇壞了,離他最近的敵將是一個身材肥大,面色紅潤的巨人,縫著毛皮的無袖外套與一頂鍍銀的頭盔讓他看上去像是個維京人。安格斯覺得這個巨人身後至少有上萬騎兵,而一個麥西亞就有這麽多騎兵,那麽自己身邊這些威爾士人還有希望嗎?
“埃德加……”屹立在林間高地上觀陣的歐文喃喃自語道,他回首看看下面心旌動搖的部眾,長歎一聲,然後舉起弓箭,對身後的鐵匠大師說道,“去帶那孩子走罷,你們沒必要死在這裡。”
接著,歐文又向部下吼道:“由我斷後,即刻後退!”
伏擊的威爾士人紛紛向後方退卻,歐文帶著自己的扈從逆流而行,英格蘭哨騎已經發現了他們,即刻浩浩蕩蕩地奔突過來。
接下來的混亂中,歐文隱約瞥見肯尼思大師將那個孩子放上一匹灰騾,然後便消失在人潮中……
漫長的夢境昏暗無比, 歐文苦苦追逐著遠方那道唯一的白光,在他抵達前,一種酸澀的冰涼觸感貼近了他的眼皮,強烈的悸動令他忍受著刺目的光線睜開了雙眼。
“艾蘿薇……”他輕念著未婚妻的名字,將眼前之人擁入懷中。
輕嚶聲自耳際傳入,他猛地捧起那張面龐,用一種灼熱的深吻宣示著那芳香的主權。
這就是他想要的,只是她而已,濕熱滑膩的她,他松開了手臂,用燒灼般的眼光令她開始渾身顫抖,又猛地向上拉起亞麻襯衣,如鎖甲護腿一般的長襪早已褪去,掛在壁爐上的盾牌底下。
“現在你是我的,艾蘿薇小姐,所有人都會知道,最重要的是,你現在會知道。”
女子瞬間感受到他的暘物棱角直抵在自己的大腿內側,就在火山口上,隨著堅實的身軀貼近,他的外貌模糊起來。
他緩緩進入了她,緊繃腫脹著填滿了她,直至兩人的骨盆齊平,他全身心地吻了上去,柔軟和溫暖間,律動開始加速了。
一種奇妙的快感蕩漾著漣漪穿透了女子,他抽身遠離,然後又以髖部猛撞上去,最後,女子負擔著他的全部,融化在下方。隨著動作越來越激烈,兩人的快感不斷攀升,直到沉迷在渴求中的身體完全擺脫了皮肉的桎梏,令他們陷入盲目的狂歡,歐文發出一聲低吟,她叫了出來。
在歐文留在她體內的種子未乾以前,女子便推開了他,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潔白如晨霧。一切再度陷入昏睡,就像城堡外的上千帳英格蘭大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