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沈家的事總算告一段落。
顧莞寧煩悶的心情也輕松了不少,對太夫人說道:“祖母,我明日想出府一趟。”卻沒說要去哪裡。
太夫人先是一怔,很快便點頭應了。
太夫人沒有問她的行蹤,顯然是猜到了她要去哪裡。
顧莞寧心裡暗暗歎口氣,陪著太夫人閑話片刻。
很快,長房三房的人都來給太夫人請安。
吳氏這些日子正式掌家,格外舒暢順心,見了太夫人,恨不得將一張臉笑成花:“婆婆這些日子氣色越發好了。這都可是莞寧細心照顧的功勞。”
想哄太夫人高興,使勁地誇顧莞寧準沒錯!
只要吳氏稍稍收起那些小心思,用心打理家事,太夫人看她也就順眼多了,笑著說道:“是啊!我病了這些日子,可苦了寧姐兒,每天都在正和堂裡待著。如果不是我攔著,怕是晚上還得睡在我身邊才踏實。”
“莞寧這份孝心,著實令兒媳羞愧。”吳氏露出慚愧的神情:“原本該由我們伺疾才是。”
說起這個話題,方氏也不能保持沉默,立刻起身告罪。
太夫人笑道:“你們兩個都來伺候我這個老婆子,府裡一大攤子瑣事,要交給誰去?寧姐兒是我孫女,她陪伴伺候我也是應該的。你們不必耿耿於懷。”
吳氏立刻將顧莞寧狠狠地誇了一通,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言詞之肉麻,就不細細描述了。
顧莞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阻止吳氏。隻歉意地衝顧莞寧笑了一笑。
母親就是這個脾氣,還請多海涵。
顧莞寧衝顧莞寧抿唇一笑,示意自己並不介意。
吳氏確實有些私心,說話有時也不太入耳。不過,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大毛病。做一府主母也勉強夠格了。
更何況,長房兒女都很好。顧莞華聰慧溫柔識大體,顧謹行性情端正勤奮用功。庶出的顧謹禮顧莞敏,也都是孝順聽話的。
家業交給長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吳氏說著說著,話風便轉到了顧謹行的親事上來:“……過了年,謹行虛歲也有十七了。這個年紀,也該張羅說親的事了。”
顧謹行照例紅了俊臉不吭聲。
吳蓮香心裡突突一跳,不自覺地擰緊了手中的帕子,故作羞怯地垂了頭,然後豎長了耳朵。
就聽太夫人笑道:“放心吧!行哥兒的親事,我已經有了打算。等過了這個年,我就替行哥兒操持著定下親事。”
吳氏又驚又喜,也不追問太夫人到底相中了哪一家的閨秀,隻一個勁兒地笑道:“婆婆的眼光必然是極好的,有婆婆操心,兒媳也就放心了。”
……
吳蓮香心裡倏忽一沉。
聽這話音,太夫人顯然早已有了打算。太夫人口中的那個人選,絕對不會是她。
這點自知之明,吳蓮香還是有的。
雖然吳家是顧家的姻親,她是吳氏的娘家侄女。可吳家如今家道中落,全仗著定北侯府的提攜,才不至於徹底敗落。爹娘厚著臉皮將她送到吳氏身邊。打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
現在看來,這份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
想及此,吳蓮香滿心的煩悶。眼角余光瞄到顧謹行英俊的側臉,心裡的不甘愈發強烈。
顧謹行雖是庶出,卻是顧家長孫。雖然比不上齊王世子俊美,也是一等一的英俊少年。而且,他端方守禮,性情溫和,極好相處。
錯過了顧謹行,到哪兒再去尋這麽好的親事?
吳蓮香心浮氣躁,忍不住又抬頭看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正巧也在此時看了過來,目光深沉,意味深長。仿佛看穿了她所有不能訴之於口的微妙心思。
吳蓮香的心又是狠狠一跳,不敢和太夫人對視,立刻垂了下去。
下一刻,太夫人便點了她的名:“過了年,香姐兒也有十五了吧!”
吳蓮香心中惴惴不安,擠出笑容應道:“是,我比華表姐小了半歲。”
顧莞華今年十五,過了年十六。
沒有越過兄長先給妹妹說親的道理。因為顧謹行的親事遲遲未定,顧莞華的親事也被暫時擱了下來。
而吳蓮香,到明年二月就及笄了。女子及笄,也就到了說親定親的年齡。
太夫人若有所指地說道:“說起來,你也不算小了。總在我們顧家住著,只怕會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吳氏立刻接過話茬:“婆婆說的是。我過些日子,就讓人送信到吳家去。讓我娘家嫂子來將香姐兒接回吳家過年。”
這是要攆她回吳家?
吳蓮香心裡又氣又苦,卻不敢流露出來,勉強笑道:“我在姑姑身邊待慣了,平日和華表姐敏表妹也親密融洽,就像親姐妹似的。說句不知羞的話,我還真是舍不得離開她們呢!”
一邊說著,一邊央求地看了吳氏一眼。
吳氏心裡一軟。
吳蓮香在顧家住了幾年,她對這個娘家侄女也一直頗為疼愛。此時見吳蓮香滿眼倉惶祈求的可憐模樣,著實於心難忍。
要不,還是等留吳蓮香過了年再回吳家吧!
吳氏正要張口, 一轉頭,卻見太夫人挑了挑眉。
婆媳多年,吳氏對太夫人的神情變化已經頗為熟悉,心裡陡然一跳,話到嘴邊又改了:“姑姑當然也舍不得你。不過,你到底姓吳不姓顧,總在我們侯府裡住著算怎麽回事?以前年紀尚小也就罷了。眼看著年齡一年一年地大了,再這麽待在顧家,豈不是耽擱了你?”
太夫人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吳氏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心知吳蓮香是非走不可了,索性將話又說得更明白了一些:“蓮香,姑姑向來疼你。等日後你定了親事,姑姑一定給你添一份厚厚的妝禮。”
吳蓮香哭的心都有了,還要裝出害臊羞澀的樣子來:“我還小,姑姑就別打趣我了。”
顧莞寧在一旁看著,頗覺得好笑。
吳蓮香這演技,實在不怎麽樣。
在場的人,沒一個是瞎子,誰能看不出她的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