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大姑媽在房間大概待了接近一小時的樣子,在這期間,大姑媽不停地給我灌輸一些做人的思想,又跟說了一些關於我爺爺生前的事跡。
我當時一直記著那七口的棺材的事,也沒怎麽聽,大概是晚上十點,那老人家領著幾名手工木匠走了進來。
一見他們,我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在他們臉上盯了好長一會兒時間。
這些木匠的臉色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像是那種菜葉青,特別是眼角的位置,隱約有條黑絲,好似要吞噬眼珠一般。
要是沒猜錯,這是瞎眼的前奏。
我師兄曾經說過,木匠不好做,凡事需要按照一定規矩來辦,一旦做錯一步,容易瞎眼,而他們現在的症狀,正好是瞎眼的前奏。
當下,我沉著臉說:“都給我跪在床前!”
我一邊說著,一邊朝床邊的碎玻璃片瞥了過去,意思是讓他們跪在碎玻璃片上。
那老人家倒沒說啥,就是那些手工木匠交頭接耳一會兒,最終乖乖的跪了下去。
隨著他們這一跪,霎時,鮮血唰唰的往下滴,不到片刻時間,地面流了不少鮮血,那些玻璃碎片被染得通紅。
我大姑媽不忍他們跪著,就要去找熱毛巾,我一把拉住她,“讓他們跪著,免得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這話一出,那老人家面色一喜,連忙湊了過來,喊了我一聲。
我問他,什麽事。
他說,“忘了跟你說個事,你走後,那群老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圍著工頭,工頭走哪,那群老鴉就跟著哪,後來實在沒得辦法,工頭讓人把那群老鴉給燒死了。”
我哦了一聲,也沒說話,以工頭的心性的確能做這事。
他又說:“再後來,我們就把做好的棺材的移東家家裡去,在移棺材的時候,棺材死活不動,東家就到坳子村找了八仙老王過來,那老王一看情況,二話沒說,就讓我們這些木匠給自己準備好棺材,到最後,那老王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法門,把棺材移動了。”
聽完這話,我想了一下,他說的八仙是我們這邊抬棺材的一群人,而那老王,我聽大姑媽提過,好像是獨眼龍來著,有幾分真本事,就問老人家,“他現在人在哪?”
“還在那,正在替東家想辦法!”老人家回了一句,就準備跪下去。
我一把拉住他,我讓那些手工木匠跪下,是想讓他們放點血,目的是祛除他們體內的一些濁氣,而這種濁氣是在做棺材時染上時,已經侵入體內,影響到人體的視覺神經。
唯一的辦法就是放一些血,衝淡體內的濁氣,最後用艾草泡澡,才能徹底根治。
於是,我讓大姑媽找了一根繡花針,燒紅,刺破老人家的食指,從裡面擠了一些血出來,奇怪的是,老人家的血並不是那種殷紅色,而是泛黑,隱約有股臭味。
那老人家好似也發現這一情況,立馬問我:“川子,我們這些木匠會不會有事?老夫上了年紀,死了倒也無所謂,李子那些木匠正當年輕力壯,是家裡的頂梁柱,他們一死,幾個家庭可就是塌了天啊!”
我抬頭瞥了老人家一眼,當真是處處替人著想,這冷漠的社會鮮少有這種人了,就說:“您放心,絕對不會有事!”
他聽我這麽一說,笑了笑,臉上的老褶子都擠到一塊了,說:“老夫沒看錯你,外冷內熱。”
我沉著臉沒有說話,主要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他,
站起身跟我大姑媽說了一句,大致是讓她看著這些人,又告訴她,待這些人跪足三小時後,就讓他們用艾草泡澡,十五天內切莫再碰任何跟木工有關的事。 說完這話,我走出房間,順手撈了一個手電筒,背起工具箱,就準備去東家家。
剛出門口,那老人家跟了上來,死活要跟我一起,我說你身子濁氣纏身,不能再碰木工活了。
他說,“沒事,老夫上了年紀,就算死了,這輩子也值了。”
我又勸了幾句,老人家性子固執的很,從頭到尾只有一句話,“老夫必須去!”
無奈之下,我隻好帶上他,一老一少朝東家所在的村子趕了過去。
那一晚的月亮,星光都特別亮,地面一片慘白,我跟老人家走在路上,那老人家時不時會問我幾個問題,都是一些關於木匠的,我一一回答。
就這樣的,我們不知不覺到了東家所在村子,還沒進村子,天上的月亮陡然就隱了起來,緊接著,星星也跟著隱了起來,整片天空陷入一片黑暗。
我連忙掏出手電筒照了照,夜色宛如屍體上流出的黯黑鮮血,覆蓋了天與地,一棟棟二層高的建築物被夜色模糊的抹掉菱角,遠遠看去,似血肉模糊的面孔,好似要吞噬整個天空一般,更為詭異的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味。
“老人家,今晚有點不對勁,要不,您先回去。”我朝邊上的老人家說了一句。
他一愣,笑道:“無妨,大不了就是死。”
我為之氣結,就說:“有您在這,等會發生啥事,我恐怕照顧不了你。”
他笑了笑,“放心,老夫幹了幾十年木匠,一些小手段還是有得,你放心乾你的事就行。”
聽他這麽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就準備進村。
陡然,一道尖銳的哭聲傳了過來,“我滴男人啊!啷咯這樣就死了勒!”
我提著手電筒,順著那聲音照了過去,就發現這聲音是從東家那個方向傳過來的,心裡咯噔一聲,腳下不由加快幾分。
大概走了十來步,我眼神被定住了,再也移不開了。
只見,一棟三合院樣式的房子圍著一群村民,他們仰著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房子,從房內傳出一陣令人作嘔的腐爛味,時不時從搬出一具具屍體。
片刻過後,一共七具屍體擺在門口,這些屍體死狀如一,呈下跪狀,雙眼通紅且大如牛眼,嘴唇微微張開,面上爬滿黑色青筋,右手筆直而堅挺的指著天空,像是中了什麽詛咒,東家跪在那些屍體邊上,嘴裡不停地哀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