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可沒有如風這麽的有耐性,端起水咕咕痛飲起來,揭開鍋蓋一看,裡面煮的是牛肉,一個大的牛蹄膀橫擱在鍋裡,咕嘟咕嘟煮沸了,飄著一層油花和浮沫。
不揭開鍋蓋還好,揭開了,香氣四溢,所有人都口內生津,垂涎欲滴,恨不得直接拿起來便啃。
如風命人將王小二綁在了一棵樹上。眾人圍在一起,席地而坐。
餓了這麽久,都饑渴難耐,也不理會什麽禮節不禮節、雅觀不雅觀了,伸過刀子來就割一塊肉放在口中啖吃著。
肉煮的剛剛好,入口便香酥誘人,既勁道十足,又不彈牙難咬。
一個碩大的牛蹄膀三下五除二就被收入肚中,各人打著飽嗝,美滋滋地剔著牙。
“真是大快朵頤。”阿發幾碗燒酒下肚,臉上就露出了熏醉的紅暈,他脫下衣服,露著肚皮,躺了在地上。
王小二在遠處躲著,卻偷著把綁縛的繩索解開了,他爬起身來,匆匆朝山下就跑,誰也沒有發覺。
過了許久,方才發覺過來,在望向遠處,海面上一艘小船,王小二在拚命搖櫓,如水中浮萍,飄飄蕩蕩,向天際而去。
“不好了,海盜王小二跑掉了。”阿強匯報道。
“這下可糟了,我們沒有船,追趕不及,他要是去了,肯定要向海盜頭子匯報的,我們怎麽迎敵?”阿發如夢方醒,都怪自已一時大意,貪吃了幾杯酒。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勘察好島上的地形,迎面痛擊海盜。”如風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曾大哥,我們還沒看一眼洞中的財寶呢。”孫墨琛打趣地說道。
一行人朝著前面的藏寶洞走去。
藏寶洞是個開口極小的洞穴,進去一射之地後,洞才變大,如風舉過火把,滿洞堆積的都是如山的珍寶,這一堆是明晃晃的黃金首飾,那一堆是晶瑩潔白的珍珠,此外銀器、翡翠、瑪瑙數不勝數。在火光的照耀下,全都熠熠生輝。
眾人一時都看傻了眼,誰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珍寶。
“這下我們可是發財了,見者有份。”
“瞎說,這些全是國家的,個人要這些有什麽用。”如風訓斥道。
那隊員訕訕地臉紅了,但是仍舊是滿眼的財寶之色。
“喏,對了,曾大哥,穿上的國寶我們也要設法運上來,否則會被海水淹沒的。”孫墨琛突然想起來說道。
“既然王小二找到了一艘艦艇,那肯定還有別的艦艇在島上的某個地方。”如風道。
於是大家分頭尋找船隻。
在一處凹進去的港灣,裡面是高不見天的深洞,阿發說道:“我找到了。”
洞裡還停著兩艘艦艇,居然有炮,還有各種槍支彈藥。
“這下又救了。”阿強道。
“先把國寶搬到海上,在從長計議。”
每艘船上三個人,如風坐鎮指揮,三艘船上滿載了國寶,拖上岸來。
日頭西斜,潮水漲了上來,淹沒了沙灘。
“還好我們行動快,否則國寶全變成海藻了。”孫墨琛打趣道。
“我們把國寶搬到洞裡,然後把洞口封死,只要消滅盡海盜,誰也不會知道這裡埋藏的珍寶。”如風吩咐道。
熊熊的篝火旁,如風和孫墨琛在構思如何禦敵。
如風手裡擎著一根樹枝,道:“這個島的正面是一片沙灘,背面是一個懸崖,他們只會從正面進攻。也就是這。”他畫了一個圈在地上做演示。
“我們可以把炮台拆卸下來,搬到山上。同他們海戰是死路一條,我們的水性和他們完全不能比,在島上,居高臨下,肯定不會失敗。”孫墨琛道。
“此外,還要多挖幾個深塹壕溝。”如風道。
“機關和陷阱也要安排的,就利用島上的竹子和藤條。我看這島上竹林不少,可以削尖了做利器,藤條可以輔助做機關的。”孫墨琛分析得頭頭是道。
“上次我們倆促膝商談,可是武昌城內了。”如風道。
“是呀,那是還是風華正茂,現如今,老胳膊老腿,都爬不動了。”孫墨琛玩笑地說。
“唉,歲月催人老,沒辦法。”如風道。
“抗戰不勝利,我就一直奮鬥到死,如果抗戰勝利了,我就解甲歸田,再也不管國事了。”孫墨琛歎了口氣,“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兄弟鬩牆,兵戎相向,誰也不情願。 ”如風也慨歎著。
“留兩個人輪流執勤,其他人睡覺。”孫墨琛吩咐道。
仰頭看天上的星空,比陸地上更要格外清晰,天中的星雲如一條玉腰帶從南亙至北,再遠處是北鬥七星,孫墨琛從未見過如此明而亮的北極星,它懸掛在正北方,望久了,一閃一閃,眨著眼睛。東南方,三顆並排的很緊的星星是牛郎星,他挑著擔子載著兩個孩子追河漢對面的織女,因為觸犯了天條,只能每年七月初七相會。造化弄人,孫墨琛不由地笑了一笑。
幼小之時的夜裡,他大多數光景是聽老人的閑談,和望著星空。在府宅的院子裡,習習地刮著涼風,女傭張媽會拖出一條涼席,擺在地上,他在上面滾來滾去,張媽會給他將天上的故事,每次例必講到牛郎織女,張媽都會掬一捧淚,幼小的墨琛不懂,隻道是自己頑皮,便說道:“張媽,張媽,你不要哭了。”後來才聽說,張媽同丈夫的經歷,也如牛郎織女一般,兩人一個在農村老家耕田,一個在縣城的老爺家幫傭,一年也難得見一次面。
到了上海,由於燈火通明,夜如白晝,難得見著這麽明亮的繁星和夜景,嘔啞嘲哳的樂曲,也阻斷了人的心緒,難以靜心諦聽這自然的聲音。他腦子裡全是槍林彈雨的衝鋒,全是刀光劍影的殺戮。“春秋無義戰”,戰爭久了,受苦的是百姓。
“唰唰”,海裡的潮水翻滾,衝刷著海灘,變成了一首催眠曲,似乎是張媽在耳際輕輕地召喚著“快睡吧,快睡吧”,張媽已經去世多年了,怎麽又活了過來?想著想著,孫墨琛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