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最終卻是生氣了,她推脫說身體不舒服,戴笠也沒法阻攔,隻好戀戀不舍地望著她遠去。
顧逢霖曾告知胡蝶,央求她對戴笠在態度上謙和一些,胡蝶抹不開面子,答應下了,沒想到戴笠居然如此的放肆,她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況且戴笠本人生的相貌粗獷,一張窄臉上加了一隻大鼻子,嘴巴挺括,固然是方鼻闊口的好面相,然而卻沒有倜儻之氣,胡蝶看著並無好感。
戴笠怏怏地望著胡蝶走了,意猶未盡。
顧逢霖上前來說道:“舍妹身體不舒服,掃了戴局長的興,改天我在讓她給您賠不是。”
戴笠只是隨口答應了一聲,沒什麽興致,就走掉了。
舞會仍舊開著,各色的紅男綠女在舞池裡起舞表演,好不熱鬧。
然而這熱鬧與是非中的三個人是無關的,音樂愈是響亮,胡蝶愈是氣惱,戴笠愈是心焦,顧逢霖愈是穩操勝券。
過了些時日,顧逢霖有單獨請戴笠就餐,邀胡蝶作陪。
恰巧胡蝶遇到了些麻煩,她在路上黃包車時,手提袋被搶走了,氣得嗚嗚咽咽。戴笠過了兩天差人給送到,並把那個偷包賊給押解到胡蝶跟前,胡蝶喜極而泣,查看了一下包中,分毫不少。這次丟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胡蝶覺得自己欠了戴笠一個人情,必須要還禮。
這天就餐在重慶有名的川渝樓,川渝樓位於朝天門,是重慶最有名的酒家,五層樓的木構建築頂層的雅間,推門即望見嘉陵江與長江的江口,煙波浩渺,猿聲哀啼。
蜀地的風光,因多霧氣,而朦朦朧朧,如若仙境。
內地人多至重慶後,把蜀地的菜品口味也改造了,東南之人素喜甜食,因而川菜裡,也混搭了白砂糖和食醋,造成的口味的多樣。
官樣菜以淮揚菜的清香為主,到這裡摻雜了麻辣的風格,更顯得像麋鹿的四不像。
西式的糕點依舊是上海的舊口味,單只在花樣上簡單了一些,國家號召節約為本,全民抗戰,所有的菜品也精簡的只剩下最基本的口味。
胡蝶到了重慶之後,頗有不適應,待了渾有兩三個月,才適應了清湯寡水的日子。
“胡小姐,這個紅燒獅子頭是加了一些辣子在裡頭的,你嘗嘗,是不是和滬上的感覺有一些另類。”戴笠極力地找話頭來逗弄胡蝶開心。
胡蝶穿了一件素色的窄袖衫,外加一件絲質的披巾,顯得端莊大方,文雅得體,大都大家閨秀的氣度。
戴笠今天換了一件灰色中山裝,他素日裡便穿此衣服,顯得老氣橫秋,可是他竭力裝作年輕的樣子,噴的古龍水的味道香氣,似乎壓住了胡蝶身上的芳香,和他的年齡極其不相配。
“戴局長,前日之事,承蒙您的幫助,才不至於遺失了財物,我先敬您一杯。”胡蝶拿過酒杯,到了三分之一有余,舉過來就要相碰。
“胡小姐,客氣了,又不是外人。”戴笠忙起身,做的恭恭敬敬。
胡蝶看在眼裡,瞧在心裡,卻忍不住發笑。
她在上海也聽聞過戴笠的威風,沒想到這個殺人惡魔,居然是這麽的笨拙可笑。
“胡小姐,你纖纖玉指上單只有這麽個小小的鑽戒,未免太小氣了些,戴某擅作主張,給你物色了一件,不知道您喜歡不喜歡。”戴笠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琉璃色的小方盒,食指和拇指輕輕地一夾,盒子打開,是一個碩大的藍寶石的戒指。
胡蝶雖然見識也不少,這麽大的倒也不多見。
“戴局長,這麽貴重的禮品,我怎麽敢當呢?”胡蝶客套地說,心下卻是想一把摟了過來,戴在手上。然而她卻只是伸出了手指,並未有動。另一隻手的食指塞在嘴裡,慢慢地吮吸著,似乎在撒驕,眼睛卻斜看著窗外的落日。
“嗚……”一聲汽笛鳴響,有一艘輪船入港,上面滿載了從內地轉道而來的乘客,大包小包,在高處看起來,小的如同螞蟻在地上四處攀爬。
戴笠很識趣地取下鑽戒,戴在了胡蝶的手掌,他摸著胡蝶的手指,久久不肯放下,時間似乎靜止了,一動也不動,兩個人四目接觸,胡蝶眼中柔情繾綣。
“胡小姐,這個鑽戒正好和您的手色相配,真是送對了禮。”戴笠含笑道。
“你的心思呀,我還不清楚,這種俏話不知道跟多少女子說過,恐怕我都是聽後了。”胡蝶掩口笑道。
戴笠卻伸出手賭誓道:“絕對不是如此,我說的是真心話,不信你把我的心掏出來看看。”
“你的心呀,恐怕是個黑心吧。”胡蝶靈靈的笑聲,讓戴笠魂不守舍。
“就是黑心,也是胡小姐的。”
兩個人在一處打情罵俏,說的都是一些極簡單的話,但是在說者看來,卻似乎把天地間最繁縟的辭藻,都用在了其中而不自知。
戴笠年近五旬,平日裡下屬也沒少介紹女子給他,但是胡蝶不一樣,她有名氣,有氣質,雍容華貴,萬花叢中甚為耀眼,戴笠享受這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他所迷戀的不單是胡蝶此人,而是胡蝶身上的標簽。
菜過五味後,杯盤狼藉,戴笠的胃口也好,也不知掩飾,而胡蝶卻是矜持有度,僅僅吃了很少的幾口,望著戴笠在大口大口的吃著,她只是發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
星垂平野,在遠山的裝點下,森然有些墨黑色的巨獸在匍匐而動,戴笠的吉普車一徑地載著他和胡蝶,兩個人並不言語,然而胡蝶的手抓在他的手裡,他把她送回了住處。
一來二去,兩個人廝混熟了,顧逢霖也從一個小小的隊長,一躍而上,成了戴笠跟前的紅人。
戴笠對他恩寵有加,他對胡蝶越是歡心,對於顧逢霖就越是提拔。
孫墨琛失蹤後,戴笠在商討人選問題,顧逢霖恰巧進來,向戴笠稟告事宜。
戴笠道:“逢霖,上海這地界你想不想回去?”
顧逢霖也知道上海出現了空檔,巴不得做一個土皇帝,說道:“一切全聽戴局長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