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凝將薛永怡拉出蘭舟的房間裡後,距離用午膳尚有一段時間,見薛永怡情緒不對,便拉著她在蘇宅裡逛了逛。 蘇宅雖不大,卻被齊娘子帶著一群丫頭打理地甚為精致。
此時正是荷花綻放的時節。
齊娘子在院子裡擺了一排小水缸,種上碗蓮,粉嫩的花瓣在綠葉的襯托下,瞧著極為賞心悅目。
水缸旁邊還搭了個花架,上下搭了三層,放滿了花盆。
白色的茉莉,散發出馥鬱的香氣。
鮮紅的月季,在枝頭搖曳生姿。
熱烈如火的美人蕉,宛如一株株令箭,頭頂一簇火紅烈焰,像極了傳說中鳳凰的羽毛。
還有牽牛、木槿和石榴。
這也是楚玉凝第一次有心思觀賞這個小小的花園。
眼瞧著各色芬芳,呼吸著花香,整個人也變得輕松平和了些。
“妹妹府中的丫頭,手可真巧。”薛永怡抬手輕輕地撥弄了一朵碗蓮的花瓣,輕吸了一口荷花的香氣,輕聲道。
“姐姐若是喜歡,我待會兒命丫頭搬兩盆到你屋子裡去。”
薛永怡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二人在院中玩賞了大半刻中,丫頭來報,午膳已備好,便一起去用膳。
飯後,楚玉凝吩咐丫頭,稍晚時候,將院中的花,搬幾盆送到薛永怡處和蘇氏房中擺著,便回西廂好好睡了一覺。
直在床上賴到快申時末,實在受不了田媽媽嘰嘰喳喳的催促,道老太爺等了好一會兒了,楚玉凝隻得不情不願地起床。
稍微洗漱一番,柳嬤嬤親自將她送到前院。
邊走便殷殷叮囑:“姑娘萬不能再當面與老太爺頂撞了,他是您外祖父,日後您和夫人可都得靠著老太爺......”
“嬤嬤,我知曉了。”這話柳嬤嬤一路仿佛念緊箍咒般,不知在她耳邊重複了多少遍。
楚玉凝收拾了下面上神情,敲了敲書房的門,畢恭畢敬地道:“外祖父,玉凝來了。”
“進來吧。”裡面傳來忠義伯的聲音。
楚玉凝便推門進屋。
忠義伯坐在桌案後,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冊子,楚玉凝走近了一瞧,竟是前兩日,她讓柳嬤嬤和王大管事清理出來的帳本!
“你做的很好。”忠義伯將帳本放下。
語氣平平淡淡,心中早已對這個年僅八歲的外孫女兒刮目相看。
“都是柳嬤嬤與王大管事做的,外孫女兒不過動了個嘴。”
“你能想到這點已十分不易。至於生財之道,白日我與寧王妃的對話,說說聽明白了多少?”
忠義伯斜倚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楚玉凝愣了愣,見忠義伯一雙銳利的眸子看著自己,不打算再出言解釋一二,便老老實實道:“外公打算出海行商,欲借寧王府的力,故承諾贈出一半的盈余。”
“嗯。可還有其他的?”
楚玉凝搖了搖頭,她若真繼續說下去,指不定就被忠義伯當成精怪了。
“剩余的五分利,我會全數交給你和你母親,當做你們日後的花費。”
楚玉凝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忙屈膝對忠義伯行了一禮,“多謝外公。玉凝這幾日一直在發愁要如何掙錢呢!”
不管這銀子外公是出於愧疚也好,對於蘇氏與自己的憐愛也罷,她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三娘和你娘都是外公的女兒,我不會扔下任何一個不管。你娘現下只怕也經不起奔波,
便暫時在京城住下吧。護院我已請好,定把這宅子圍地像個鐵通似的,再不會任人隨意進出。” 楚玉凝點點頭。
“那護院頭子,我已領王大管事看過,日後便交由他負責。”
忠義伯也想將人交給蘇氏的陪嫁,奈何她的三房陪嫁都管著鋪子裡的事,分不出心神。
這兩次冷眼看著,王大管事雖是楚闊的人,服侍蘇氏母女還算盡心,便將護院一事交給他打理。
“王大管事是父親的隨行大管事,玉凝再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楚玉凝恭順應道。
忠義伯嗯了一聲。
有心想問問她與朱沅宵的事,奈何她現下實在太小,便揮手讓她退下了。
晚些時候,忠義伯親自去回春堂請了莫大夫上門,查看蘇氏腦部傷勢。
楚闊下了衙也一道跟了過來。
莫大夫先查看了蘇氏腦部的傷,又替其把脈,而後道:“淤血已有化掉之勢,想必這些時日的熱敷針灸甚有療效,然何時醒來,尚不能斷定。”
即便如此,眾人心中已大為歡喜。
給蘇氏瞧過後,楚闊又請莫大夫給蘭舟瞧瞧。
莫大夫掀開衣襟,瞧了瞧蘭舟肋骨處的傷,面色大為訝異:“竟比預期中恢復地要好。這才幾天,傷處已然消腫了!”
臨了,不忘誇讚薛永怡一句,“薛姑娘小小年紀,不成想醫術已有這般造化!”
薛永怡抿唇靦腆一笑。
忠義伯不由看了這姑娘一眼,心中這才覺得放心了些。
早先得知楚闊竟請了個小姑娘來給蘇氏治傷,他心中大為惱怒,隻面上不好發作起來,今日有了莫大夫一番話,忠義伯才算確信,楚闊雖與蘇氏和離,但對其依然有情的。
只是......
有情又如何?
既已選擇與之和離,便該一拍兩散斷個乾淨!
這般藕斷絲連,於彼此都無益處!
送走莫大夫後,忠義伯請楚闊去了前院書房。
房門甫一闔上,忠義伯將桌案上一方鎮紙貼著楚闊的耳朵扔了出去!
若非顧及他是朝廷命官,面容有損,影響官威,那方鎮紙就不是擦著他的耳朵,而是直接往他臉上砸了!
“你可對得起莞娘?”忠義伯面容陰沉地盯著楚闊,“當初你在信中告知我,與莞娘和離只是權宜之計,待她離了楚府,你定會護好她!你便是這樣護著她的!這才過了幾天,她便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連何處醒來都不可知!”
楚闊垂下頭,“是晚輩未能履諾,這一切都是晚輩的錯。”
“現今說這些又有何益?”忠義伯沉沉歎了口氣,“這蘇宅日後你便莫再來吧!”
“伯爺!”楚闊猛地抬起頭。
“楚氏一族不會隻甘心你當一個小小的禦史,勢必會為你另尋一門合適的親事聯姻。你這般往蘇宅跑,但凡有風聲傳出去,京中哪家樂意將未嫁的女兒嫁給你!”
“闊,並未打算再娶!”楚闊看著忠義伯目光堅定地說道。
“呵!”忠義伯發出一聲冷笑,“等你母親一根白綾吊在你面前,你再來跟我說這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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