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義啊!”牟斌一番感慨之後,轉頭看向石文義,語重心長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石文義卻是聽得心中一驚,這語氣顯然有些怪異,他也感覺到了,這牟指揮使必然有所吩咐,連忙躬身應了一聲,“諾!”
“今後你到明宅多多走動,有事隨時來報!”牟斌停頓一下,臉泛苦笑,終究說了出來,“無論何人,只要提及本指揮使無論好話壞語一應回報,尤其是陸先生!”
石文義一聽,面現為難之色。
牟斌一見他的表情,輕聲一笑,“行了,我保證,無論好話壞話,我都不追究,這樣可好?”
“諾!”石文義一聽,這才臉色為之釋然,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之前他一聽牟斌讓他做臥底,刺探情報,心中就是一驚。畢竟,這好話傳回來還則罷了!如果明家人說了牟指揮使的壞話,自己傳回來,那不是害了明宅中人嗎?這怎麽傳?依自己現在與明中信的關系,怎麽也不能害他啊!
這,是他的為難之處!
然而,他可沒想到,牟指揮使居然直指自己的為難之處,還言明了不追究,這樣就兩全齊美了!因為,他明白,牟斌雖然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每日裡就在運用各種手段,不擇手段地刺探朝野情報,但他卻是一言九鼎,只要他說的話,就一定會當真履行,不會打一個折。這樣的話都出口了,他豈能不答應!
況且,今日之後,可就算是奉命前去與明中信來往了,這是最好的掩護,更何況,還能夠明目張膽地護衛明中信以及明家,這可是大大的利好消息。
“另外,這段時間雖然有太子出頭的威懾,明面上的絆子雖然會少很多,但暗中卻還是會有無數陷阱與算計,如果有處理不來的,京師各衛所的一應人員皆由你調遣,給!”說著牟斌直接扔給他一面令牌。
石文義觸不及防之下,差點沒接住扔過來的令牌,手忙腳亂地接過令牌之後,低頭一看,抬頭望向,滿臉的不可置信,相應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喜之色。
“這,這?”石文義有些語無倫次地望著牟斌。
“此令牌不可濫用,也不可隨意出示,只能在明家有事之時才能用。”牟斌語氣森嚴地吩咐道。
“屬下明白!”石文義自然不是不知輕重之人,點頭應諾。
他知道,牟斌這是向陸先生示好的一種形式,畢竟,他現在無法去見陸先生,只能從側面向陸先生表達他的心情。
當然,石文義不知道,如果不是之前見過明中信手中的令牌,牟斌才敢有這份心,否則,他可不敢如此!只因為,牟斌心中明白,陸先生既然將令牌交與明中信,必然是對明中信極是看好,甚至可能明中信就是他的關門弟子,否則,他怎麽也不會將自己當年交付給他的令牌重新啟用。而令牌啟用的意思也就是表示,陸先生必然囑咐過明中信,在必要之時可以前來找自己,這也算是側面表達出原諒自己的意思,故此,牟斌才敢以此來進一步表示自己的誠意。
尤其是在明知陸先生就隱匿於明宅當中,他更得乘勢表達,否則,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如果就此令陸先生徹底原諒自己,那可就太好了!當然,現在的他可不敢奢望陸先生就徹底原諒了他,畢竟,當初他可是差點令陸先生身死,作為弟子,他那番作為可就真的是欺師滅祖的行徑了!雖然事出有因,但事實畢竟如是,這也是他心懷愧疚的原因!
而身旁的石文義可不知道牟斌心中的這些彎彎繞,他只是拿著令牌,心中規劃著今後如何合理合法地運用此物。
不過,他也知道,牟斌給了他這麽優厚的條件,也是看在陸先生與明中信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僭越濫用此令牌,這點輕重他還是看得清的!但自己身有這個令牌,隱形的好處可是極大的,畢竟,如果這個令牌被那些錦衣衛千戶看到可就要極度羨慕,畢竟,這令牌乃是牟斌的貼身令牌,輕易不會出示,自己現在身負此令牌,也代表了牟指揮使向外面發信號,他就是牟指揮使的親信,這可就有些驚悚了。
那些趨炎附勢的家夥豈能不上趕著巴結自己!當然,牟指揮使之前的囑咐也是讓他不要狐假虎威,做出一些出格之事!他可沒那麽傻!
“這段時間,如果真的有彌勒會余孽攻擊明宅,你且下死手,不用留情,不”牟斌緊鎖眉頭,一搖頭,再次吩咐道,“只要是這段時間騷擾明宅之人,你就下死手,不用姑息,出了事自有我出頭!”
石文義一聽,雙目圓睜,驚愕地望著牟斌,他可沒見過牟斌如此失態,而且下如此命令,要知道,這裡可是京師,他們第一要務不是圍剿賊寇余孽,而是要找出這些余孽賊寇的來源,再將其列入名單,再予以計劃滅之,至於被賊寇余孽襲擊騷擾的普通百姓普通官員,他們的生死與錦衣衛何乾。
這無乾牟斌冷酷,而是錦衣衛的職能就是如此,將一切隱患找到源頭再予以消滅,將其對京師的威脅降到最低。而牟斌現在的吩咐明顯就是讓他以明宅的安危,哦,不,應該是將陸先生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這對於一向穩重深謀的牟指揮使可是極其罕見的!
“怎麽?有疑問?”牟斌眉頭一皺,目光森然地望向石文義。
“屬下不敢,屬下遵命!”石文義躬身應命。
“行了,好好辦差!此事完畢,我自有安排!”牟斌自然也不關心他的想法,擺擺手,若有所思地令他下去。
石文義自然是應聲不迭,退後而出。
“大人,你將如此權力交與石文義,合適嗎?”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從旁邊的屏風之後,轉出一位文士模樣之人。
而牟斌卻並不吃驚,頭也不回,緩緩開口,“為了陸先生,一個令牌又算得了什麽?!”
“嗯!”文士緩緩點頭,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大人,那明中信值得如此投資嗎?咱們只要派人暗中保護陸先生即可啊!”
牟斌目光閃爍,緩緩道,“上有所為,下必效之!”
八個字,令文士面色一變,看看牟斌的背影,收斂笑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人,接下來,惦記那明中信的可就不只是一股勢力了!”文士若有所指道。
牟斌終於回轉身形,望向文士,“這些你當陸先生看不出來嗎?他會不提醒明中信?但為何陸先生還在明宅,而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接連幾個問題令文士為之語塞,形勢他自然是知曉的,作為牟斌的幕僚,如果他沒幾分本事,豈能還呆在牟斌身邊。
“知曉是知曉,但如何破局,這卻是極難的!”終究,他心中有些不自然地回了句。
“所以我才派石文義去貼身保護!他也明白,我的重點在哪裡!”牟斌眨眨眼。
“但這難道不會引起陛下的不滿嗎?”文士提出了又一個問題。
“陛下?”一提當今皇上,牟斌沉默了,久久,輕歎一聲,“你當陛下不知道陸先生到了京師嗎?正因為陛下一直未行動,所以我才要行動啊!”
“您是說?”文士眼前一亮,“陛下既然沒動手,那表示今後也不會動手了,那陸先生豈不是高枕無憂了?”
牟斌緩緩點頭,認可了他的猜測。但卻又搖搖頭,“為上者的心思最是難猜,更何況是陛下,想當年,誰人能想到陛下居然會對一手將他扶持上來的陸先生拋棄?!陛下的心思咱們還是不要瞎猜了,但現在可以看出,陛下不想將以前的事現在再行提及,否則,他絕不會這般安靜,依陛下的性情,必然會將危險滅於萌芽狀態。”
“對啊!”文士作恍然狀,擊掌歎道,“咱們知曉明中信與陸先生的關系,陛下定然更加早地知曉,卻這般厚待那明中信,尤其是想要培養到太子身邊,很顯然,這是向陸先生示好。而且,畢竟當年之事過去太久了,陸先生在朝中的影響雖然依舊存在,但畢竟時移事易,即便有心,只怕陸先生也翻不起多少浪花了!”
“你錯了!”牟斌苦笑一聲,“陛下是知曉陸先生的性情,既然這麽多年沒有回京找事,必然是已經放下了當年之事,陸先生此來不過是表態,支持那明中信而已,也是想讓陛下還這份人情,否則,陛下豈會一時起意讓明中信作這太子伴讀!”
啊!文士一臉驚愕地望向牟斌,這一層他還真心沒想到。
牟斌眉頭一皺,看看文士,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文士大驚,身形一抖,躬身急道,“學生沒有聽到什麽話,還請大人示下。”
牟斌緊緊盯著文士,久久不語。
文士卻是低頭躬身,渾身上下顫抖不止,要知道,今日他突然聽到牟斌談論陛下之言,可是犯了極大的忌諱,如果泄漏出去,牟斌雖然不會被陛下責罰,但一頓訓斥卻是少不了的,更何況,妄圖揣測聖意,雖然是每位朝臣的必修課,但牟斌此言卻是有些犯忌諱,只要傳入弘治耳中,只怕也免不了會生出一根刺來,漸漸將牟斌排擠出那個權力圈子,而自己作為當事人,聽到如此秘密,誰知曉牟斌會不會產生殺人滅口的念頭!他自是心中極怕,自然得及時將話講明,作出保證,否則,遲一步,一命歸西,可就不值當了。
“行了,我既然向你說了,也是將你當自己人,更何況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此言,乃是讓你認清現實,不要將一些小聰明運用在爭權之上,記住,不要給石文義下絆子!”牟斌收斂眼神,緩緩告誡道。
“學生不敢!”文士連忙躬身應道。
“派人盯著石文義,如果有出格之處,不用阻止,只需回報即可!”牟斌吩咐道,“同時,派人監視各府,隨時將他們的情報回報,務必確保信息及時準確。”
“嗯!”文士點點頭,卻不行動,反而直直望著牟斌的背影,靜立不動。
二人站於大殿之中,沉默不語,身形不動,大殿瞬間陷入沉寂當中。
然而,一張大網卻是緊張地行動了起來。
整個京師,並沒有因為太子降臨明宅而平靜,反而是外松內緊,各府之內頻繁行動,京師各方勢力也在不斷擴張,圍繞著明宅,更多的網絡形成。
而這一切,仿佛與明宅無關一般,明中信依舊每日前往名軒閣,一條條命令從名軒閣傳出,明家各種生意並沒有停滯,反而是越加瘋狂地恢復擴張,令人驚疑的是,京師各類勢力,尤其是那些被侵害到生意利益的背後勢力卻是悄悄然,並沒有發動報復性襲擊, 哦不,應該是回應反擊。
這一切,顯得如此的詭異,但明家卻是肆無忌憚,根本不理會這些,仿佛根本不怕反擊一般。
但是,與明家有關的明家集團內的一些其它勢力卻是按兵不動,仿佛在觀戰一般。
不過,這些勢力的主腦卻是不時地前往名軒閣,與明中信吃酒喝茶,盡情地享樂。
不,也有例外的,那就是,語嫣坐鎮的環采閣,一個個新鮮無比的花樣不斷翻新,有珍禽異獸在環采閣表演,有新鮮的雜技,有技藝精湛的器物等等等等,反正是有連京師之人不敢想象的物事不斷出現,驚暴了京師百姓權貴們的眼球。
令得京師各界聞風而動,蜂湧而至,想要一睹這些新奇的物事。
這些百姓們不知曉其中內情,但權貴們或多或少卻是知曉,這些皆與明中信有關,否則,豈會出現如此大量的新奇物事,但他們卻是私下皺眉不止,本以為,明中信做生意的才華已經夠好了,沒想到,他心中居然有如此多的新奇招數,令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