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萬歲此時,親自擂鼓指揮士兵們繼續攻城,隨著戰鼓聲響起,停下來的攻城錘再次緩緩啟動。
“通!通!通!”
隨著戰鼓和呐喊聲再次響起,在隋軍盾陣護衛下,二百多名力士推著攻城錘繼續向前,因為距離城牆已經太近,床子弩無法再進行打擊,叛軍的弓箭手探出身子往下放箭,卻奈何不了排槊兵們那厚重的巨盾,因為那羽箭太過於密集,就連攻城錘的撞木上都扎滿了白羽。
“撞!”推動攻城錘的幾百名隋軍士兵,整齊的發出一聲呐喊,隨即奮力的將巨木上,捆著的繩子拽了起來上百人拽著繩子向後退,那巨木漸漸被拉高,隨著指揮風三的一聲令下,眾人一同松手,巨大的撞木蕩了回去狠狠的撞在了金凌城的的西城門上。
轟的一聲,金凌城牆上的塵土,都被震落了下來。
可惜的是這城門太過於厚重,而且裡面橫陳的擋木又粗大堅固,在如此沉重的攻城錘一撞之下,城門只是發出一聲痛苦不堪的呻吟卻並沒有被破開,城門洞裡的叛軍士兵們,被撞得向後退了出去,很快就發一聲喊又衝回來,用自己的肩膀死死的扛住城門。
“撞!”又是一聲呐喊。
巨木再次被拉起來,然後狠狠的撞擊在城門上,城牆上的叛軍弓箭手們,像瘋了一樣往下放箭,拉攻城錘繩索的隋軍士兵一層一層的倒下去,可破城在即,此時的隋軍士兵們,也都已經陷入了瘋癲,前面的人剛倒下,後面立刻就有人衝過去填補同袍丟下的空當。
連續五六次撞擊之後,城門終於在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後垮塌了下來,城門洞裡的叛軍士兵們,被震的向後飛了出去,很多人的五官都被震的流出了血。
“給我殺!”史萬歲以令旗一指城門,高喊道:“第一個進城者,我保他為將軍,賞萬金!”
隨著金凌城的西城門被破開,隋軍的士兵,就如同潮水一樣湧了過去。
楊素一聽西門已破,就從中軍讓麥鐵仗帶兩萬刀盾手,過去支援史萬歲。
………
現在,金凌城的城門,已經被撞開了,如同一塊豐盛的肥肉一般,出現在了隋軍的面前。
“兄弟們!大家上啊!”見到城門已經撞開,風三也是大喜過望,就向著城門衝去。
“殺啊!”五萬隋軍士兵,同時發出了驚天怒吼,如同洶湧地潮水一般湧向城門。
看著氣勢澎湃,不可阻擋的己軍部隊,幾員隋軍大將亦是露出了微笑,敵人的城門已經被打開了,己軍現在無論是兵力上、裝備上,還是士氣上,均高於叛軍,勝利應該就在眼前了!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叛軍的士氣卻並沒有崩潰。
西城的大門的被打開,並不代表著該城,就落入到了隋軍士兵的手中。
金凌城的城門洞就算再寬闊,也不過能容納十來個人並排而行罷了,而城門雖然破開,可此時卻有一千名身穿重甲的叛軍,把這城門洞堵的嚴嚴實實,最前面的兩排重甲叛軍,手持巨盾將城門封住,後面的重甲士兵則將步槊整齊的對著城外。
外面的隋軍士兵們,將攻城錘給推開,決堤的洪水一樣,往城門洞裡灌,當洪流和重甲組成的堤壩撞上之後,立刻就激蕩起來一陣血浪,幾乎武裝到牙齒的叛軍重甲堵死城門,隋軍的士兵想要擠進去,又怎麽可能是容易的事。
叛軍的重甲土兵,躲在他們的巨盾後面,順著刻意留出來的縫隙,
瘋了一樣用步槊往外猛刺,根本就不需要瞄準敵人,每一刺都會戳穿一個身體。 而隋軍的士兵們,衝到近處之後,就用他們的肩膀狠狠的撞擊著巨盾,硬生生靠著血肉之軀,將前兩排盾陣擠壓的逐漸變形。
“給我往外頂!”顧余拴親自從城牆上下來,指揮家族的重甲軍士,見前面的盾陣有些崩潰的跡象,他發出一聲喊,大聲催促重甲軍士往外面壓,一千名重甲如同一整塊山石一般,整齊的向外擠,很快就把衝進城門洞裡的隋軍又擠了出去。
丟下了上百具屍體,隋軍卻依然,沒能衝進金凌的西城門半步。
重甲步兵身上的甲胄太過於厚重,即便是鋒利的橫刀斬在上面,也很難造成致命的傷害,近身交戰,又是在這麽狹窄的地方裡,隋軍輕甲步兵的人數就算再多,也極難將叛軍重甲步兵推開,若這樣用人命填下去,就算填到天黑也未見得能將城門殺穿。
眼看著手下士兵,又一步一步退了回來,風三眸子裡的怒意越來越盛。
就在此時,
史萬歲見到情況,就命令士兵將那些投石車,都往前推了推,全部對準甕城發射石頭。
只見那些巨石,猛的就砸向了那些叛軍的重甲士兵。
只聽,“嘭!嘭!嘭!”
而那些重甲叛軍,堵在甕城裡,周圍就那麽大,躲都沒有地方躲,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巨石,衝向自己的身體,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手持巨盾的士兵,他們身後就是擠得嚴嚴實實的同伴,就算是想退都沒有地方退!
嘭嘭嘭的聲音不絕於耳,很快,那些持盾的叛軍重甲士兵就被撞翻在地,後面的士兵也受到波及,站立不穩的重甲禁軍一排一排的跌坐在地上,因為他們身上的甲胄,太過於沉重,跌倒之後再想站起來都很艱難。
而城外的隋軍,又怎麽可能會在給他們,站起來的機會?
幾百名排槊兵帶頭往前衝,大批的隋軍長矛手,刀盾手,跟在他們身後往前擠,倒在地上的叛軍重甲士兵,根本就站不起來,或是被亂七八糟的長矛戳死,或是被隋軍士兵下意識的踩死,他們身上的重甲,雖然可擋刀箭,卻擋不住踐踏。
很快,在厚重的鐵甲裡面,血水就如溪流一樣滲透了出來。
甕城裡的重甲士兵只能往後退,可顧余拴怎麽可能允許他們退回來?他轉身吩咐後面的盾手頂上去,一層一層的在重甲後面,組成了堅實的盾陣,可這樣一來,甕城裡的叛軍重甲士兵,卻再也沒了生路。
前面是數不清的敵人,後面的退路又被堵死。
“快,將麻包都堆過來!”
顧余拴一邊讓盾手,封堵重甲的退路,一邊大聲下令叛軍的士兵們,將裝滿了糧食的麻包,往城門洞這邊搬運,城中的叛軍士兵,來來回回的奔跑著,很快,城內這一側的門洞,就逐漸被堵死起來,而裡面的重甲士兵,注定了不可能再看一眼陽光。
“將軍!你不能這樣做!”
“放我們退回去!將軍!”
城門洞裡的叛軍士兵們瘋狂的喊著,一邊抵抗著隋軍的突進,一邊還想試圖將後面的圍堵衝開。
“我顧余拴對不住你們了!”顧余栓緩緩的單膝跪下來,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對不住兄弟們了!若真有來世,我給你們做牛做馬為奴為婢!”
………
隋軍的士兵們,冒著城牆上叛軍弓箭手射下來的箭雨,將那些堵在城門洞裡的重甲叛軍的屍體,給一具一具拖了出來,絕大部分重甲步兵,被堵死在城門洞裡,撤回城內的少之又少,那些屍體因為披掛著鐵甲的緣故,看不出身上有什麽傷勢,可他們的屍體拖出來的時候,幾乎每一具屍體上都會如瀑布一樣往下淌血。
此時的太陽已經有些西斜,他們從早上,整整廝殺了兩三個時辰,隋軍損失了超過三千余人,依然沒能徹底攻克金凌西門,史萬歲的怒火,幾乎要從他眼睛裡鑽出來似的,他不斷的大聲發令,嗓子已經呀的幾乎發不出聲音。
隋軍的士兵們,冒著密集的箭羽,將城門洞裡的屍體清理乾淨之後,就開始往裡面丟擲火把,不多時,堵在城門裡面那一側的麻袋,就開始燒了起來。
濃煙順著城門洞往外冒,滾滾的煙塵,熏的城牆上的叛軍士兵們都無法立足。
又半個時辰之後,等裡面的火燒的差不多了,史萬歲才下令士兵們用濕布蒙住口鼻,抬著撞木再次衝進城門洞裡。
堆積在門洞裡的糧草,已經燒的差不多,禁不住幾次撞擊就坍塌下來。
踩著還冒著濃煙的炭灰,隋軍的士兵們,嗷嗷叫著殺進了金凌城裡,抵抗了將近五天,金凌城的大門,終究還是沒能攔得住志在必得的隋軍將士。
顧余栓帶著千余名弓箭手再次撲了上去,試圖用密集的羽箭將殺進來的隋軍在逼出去,可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隋軍的士兵哪裡肯放過機會。
前面的隋軍將地上的巨盾,拿了起來舉在身前,後面的隋軍也是有樣學樣的衝了上來。
隋軍如同洪水一樣,羽箭再密集,也擋不住他們向前的步伐,踏著血水的隋軍士兵們,終於將顧余栓的士兵逼退。廝殺變得更加慘烈,城門裡面到處都是屍體。
而在中軍的高台之上,楊素他們發現金凌城內居然起火了。
楊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高穎指著南門方向說道:“火勢很大,而且不是一處兩處,整個金凌的南城差不多,是同一個時候都燒起來了,大火是突然起來的,金凌城中的喊殺聲很大,似乎有很多人在廝殺。”
“南城還沒有被攻破,是誰乾的?”
楊素皺眉,卻怎麽也想不到,是誰在這個時候,在四大家族的背後,捅他們一刀子,南城的城門,雖然還沒有被衝開,但是裡面的廝殺聲,看起來竟是比隋軍攻城還要慘烈些,城牆上的叛軍士兵,一邊要與城外,瘋狂湧過來的隋軍廝殺,一邊還要防備著,身後不時飛過來的冷箭。
隋軍持續了四個時辰的攻勢,才消停下來,忽然從城中殺出來一隊人馬,穿的還是叛軍服飾,可右臂上都纏了一條白布,如驚濤上岸一般湧向南門,很快就把城下撤換下來休息的叛軍士兵們,砍翻了一大片。
這些人就好像突然從地獄裡鑽出來似的,驟然出現。
叛軍的預備隊上城之後,換下了已經廝殺了兩個時辰的守軍,這些幾乎個個帶傷的叛軍士兵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大批的不明來歷的士兵就殺了過來,根本就沒有任何交談,直接殺上來見人就砍。
這些右臂上纏了白布的士兵,凶悍的好像惡魔,從廝殺一開始就紅了眼睛,城下休息的叛軍士兵淬不及防,幾乎是頃刻間就被放翻了數百人,若不是沈法興在南城的城門附近,特意留了不少人馬防禦,這些突然殺出來的士兵,或許就能一舉將城門奪下。
站在城牆上的沈法興,看著下面的混亂臉色陰沉,那些叛軍因為殺出來的突兀,一開始佔據著絕對優勢,但畢竟兵力稍顯不足,一鼓作氣沒能奪下城門之後,漸漸的被叛軍給逐漸頂了回去。
沈法興帶著人趕過去支援後,那些叛軍的優勢逐漸喪失。
而沈法興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一個士兵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王爺,不好了,西城已經被攻破了,東城的城門被人給打開了,北城還沒有消息過來,但只怕也有叛軍攻打,金凌城就要失守了!”
沈法興聽到那士兵的報告,臉色頓時一變,他忍不住快步走過去,一把攥著那士兵的前襟,急切問道:“快給本王說清楚,城內有多少叛軍攻打城門!”
“王爺!已經有兩座城門不保了!”
“叛軍……哪裡來的叛軍!”
沈法興的眼睛裡,逐漸變的赤紅:“秦鍾!帶上本部趕去沈宅, 無論如何也要護住我的家人!”
他手下親信秦鍾應了一聲,帶著一千個部下往沈宅方向就衝了過去,守衛沈宅的叛軍,有三千余人,他們是沈法興從叛軍隊伍裡精選出來的精兵,這三千余人是沈法興最後的底牌,現在卻不得不提前亮了出來。
只是秦鍾帶著侍衛殺開血路,才剛衝出去一條街,就被一兩百個沈家軍士兵攔住,看那些軍士兵的身上竟然個個帶傷,有一人更是被砍掉了半個肩膀,血順著大街一路灑了過來。
“秦將軍……”
為首的叛軍校尉,看到秦鍾之後立刻大喊道:“快,告訴家主,沈家有叛賊造反作亂,那些叛軍已經殺進宅子裡面去了!”
“啊!”秦鍾聞言,頓時就被嚇了一跳,面無血色。
魚俱羅帶著人馬攻打南門,整個上午,就已經損失了超過三千士兵,他被一陣馬蹄聲驚醒,坐起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中軍的傳令兵揮舞著令旗飛奔而來。
“大帥軍令,魚將軍立刻率軍進攻南門!”
“末將遵令!”
魚俱羅應了一聲,就下令親兵吹響號角。
那些隋軍的士兵們,聽到號角聲,很快就有兩萬人馬集結起來,魚俱羅下令他們隨時準備進攻,親自帶著兩萬步兵,再次壓了上去。
這次進攻,城牆上的叛軍的羽箭,明顯稀疏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城中出了什麽樣的變故,竟是城牆上的守軍,都不得不抽調人馬下去。
魚俱羅也沒有細想,但他也知道這個機會,是千載難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