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到現在還是沒有人來啊,平時生意怎麽樣?”吳小雨摸出電話看看時間,二點十五分。他將電話插回褲兜,眼角的余光恰好瞟到街角經過三男一女。他正要提醒李老板生意上門,那四人卻忽然停住腳步轉過方向,留給吳小雨一個熟悉的搖曳臀部。
好象是葉靈?他轉頭望去,街角卻只剩下冷風吹起的塑料袋和五顏六色的紙張。
李老板注意到吳小雨的動作,道:“難啊,勉勉強強混點。今天已經麻煩你太多啦,這些我自己來吧。以後還要多來幫襯照顧,多來指點一下啊。”李老板偏頭望著吳小雨說出這番話。
他盡力想表現出開玩笑的口吻,但吳小雨仍然從中聽出絲絲懇求與苦澀之意。換了從前,吳小雨絕對不可能去思索幾句平平常常的對話,只是遭逢大變,整日裡揣摩身體中那位魔王的心意,不知不覺間,他對旁人和周圍處境也謹小慎微了許多。
“一定來。一定來。”吳小雨仍是朝著街角張望,隨口答應,“不過談不上照顧啊,做燒烤生意賺錢得很,又不用看老板臉色,多舒服。”
“舒服?舒服個……”李老板直搖頭,張張嘴強忍住後面那個字,接著道:“我倒寧願看老板臉色。”。
“怎麽?不好做嗎?聽說真的很賺錢的啊,我都想開一家,就是怕太麻煩,而且我也沒有時間,又找不著好師傅。”拙劣的說辭,生硬地轉變話題。1A7489很不屑。
“哈哈,街邊擺攤和開店差遠啦。你要是開店,我來給你做燒烤廚子,來看你的臉色好了。”
“當真?”吳小雨知道他只是隨口說說,但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緊緊盯住李老板。蠢貨。1A7489心中評價。
“當真,當真,千真萬確,哈哈……”李老板隨口又說幾句,回過頭恰好對上吳小雨雙眼的寒芒。“……你當真要開店?”
“我當真要開店。”吳小雨一字一頓複述一遍,繼續道:“也當真請你做廚子。”
“不行不行。”李老板趕緊連連搖頭道:“你也看到了,我平常只是胡亂做做,根本就沒有正規學過。口味不行,到店裡肯定做不來。”如果最開始吳小雨就直接提出,李老板只會當成一個夢囈,但就算是現在才講明,他仍然感覺不可思議。
“剛才做的烤牛肉串,我看口味就很好。或許,我們還可以交流交流烤玉米,烤羊肉,烤土豆,……”
……
“當,當,當。”木板車在曲折的石板路上碾過,車上堆放的各種物事互相撞擊。李輝一手護住堆在最高處的矮凳,一手扶住車子,慢慢降低速度。
“吱呀”,當車子發出的聲音完全消失時,左側兩扇班駁的木門打開。一位頭髮蓬松,披著肥大外衣的女人迎出來,“回來啦,今天早很多啊?”
“小聲些,別吵著孩子。”李輝擺擺手,和出來的女人一起,沒多久便輕手輕腳將木板車上的物事都卸下放進屋子。李輝最後將板車也推進屋,女人便進了廚房。
“怎麽還不來洗臉?”在廚房中打好水等了半天的女人探出頭來,雖然狹小的客廳沒有開燈,但她看得到男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換好拖鞋,他直接坐在木板車上,點著一支香煙,紅色的煙頭一明一暗,襯著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怎麽啦?”她緊緊衣服,走到板車旁靠著男人坐下,把男人冰冷的大手塞進自己的衣服裡暖著。
“我明天不去擺攤了。
”這句話剛說完,李輝便感覺女人的身子僵了一下。 “又有人鬧事嗎?你歇幾天也好。”
“沒有人鬧事,不過以後可能都不去擺攤燒烤了。”
“想換件事做嗎?只怕有點難。”女人低著頭細聲細氣說話。李輝聽不出她的語氣,便轉頭望去,看見她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抽動。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頓了頓想好說辭,道:“那倒是不難,今天晚上有位後生要請我做燒烤店的廚子,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穩當嗎?”女人轉過頭,聲音稍稍抬高了些。
“恩。”李輝伸手入懷,再取出來時,手中攥著一疊鈔票,“他給了兩千,說是讓我先幫他半個月。”
“那還有什麽不行呢?請你的人不像能乾事的?”
“那倒不是,那後生挺有本事,又穩重和氣。我只是怕自己做不來……”
“你怎麽會做不來?”女人急忙打斷李輝的話, 在她心目中,男人便是天,便是地,永遠也沒有他做不來的事。
“我真的沒學過,怕誤了人家的事……”
“誤不誤事,不做怎麽知道呢?反正錢都收下了,你先幫著做半個月吧。”她仰著頭,輕輕摩挲李輝的臉龐,手心傳來粗糙的感覺,那是整晚整晚在街外頭吹風受氣的結果。
“恩。”
躺在床上,李輝仰頭看著發黃的天花板,手臂感覺到身旁的微微顫動。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歎出聲,卻直接變成另一種呼吸,女人翻過身,手輕輕滑入他的褲腰,動作是那樣的熟練。
他將腿張開一些,翻身抱住旁邊的身體,他的女人不懂得言語寬慰,只能以這種方式緩解他心中的焦慮與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已趴到了李輝的身上,輕輕聳動,一樣的溫暖,一樣的潤滑。但不知出自什麽理由,李輝就是感覺今晚特別不同些。
這種感覺也曾經有過,在多年前,在他剛剛下崗的時候;在他剛剛擺出燒烤攤的時候;在第一次碰上有人鬧事,頭破血流回家的時候,都曾有過。
李輝終於又吸了一口氣,他不知該怎麽表達內心的感受,只能緊緊摟住上面的身體,重重地呼出來。
這種沉重,有什麽理由認為生活是一種恩賜?
:五一期間,將有一日斷更,目前不知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