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是幾天纏綿的秋雨。那個周六,天放晴了,日頭懶洋洋的,深紅泛黃的法桐葉隨風起舞。 我和上官婷相跟著去新街口新華書店買設計書。
路上有個小水窪。我後退兩步,助跑,一躍而過,回頭看她。
她站在水窪那頭,穿著一襲咖啡色長裙,星眼汪汪的望著我,一臉求助的小可憐樣。
“背,還是抱?”這是個問題。
長裙怎麽背啊?我一咬牙,把她橫抱起來,退後,助跑,輕松的一躍而過。
她的身姿很輕,柔若無骨,細腰盈盈不堪一掬。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她雪白的臉蛋兒仿佛著了層淡淡的胭脂,明亮的大眼睛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我們都有點心慌,不再說話,匆匆前行。
在書店翻了大半天書,她有點流清涕。趁她看得入神,我跑去新街口商城給她買手帕。回來時,她又捧著本大厚書在癡癡地看。我把兩塊淡淡暗影咖啡色手帕遞過去,隨口問,“看的什麽?”
“星座和屬相,哈哈,蠻準的!你的生日?”她回眸一笑。
“1984年2月13日。”
“看,是不羈的水瓶,哈哈!看看你跟什麽星座最搭。”她揶揄道。
她翻找著紙頁,“最佳情侶……速配結果……啊!”
她突然停下不念了。我站在她身後,湊眼去瞧,那頁紙寫道:
“速配結果:水瓶座(男).vs.獅子座(女)
他聰明睿智,你則明豔出色。你們走在一起,真稱得上是一對金童玉女。收斂一下你的大小姐脾氣吧!他值得你這麽做。
兩情相悅指數:5
天長地久指數:5
一開始,獅子座女人覺得自己好像一塊被噴氣推進的磁石一樣,被水瓶座男人吸引了。她深深地陷入水瓶座男人夢一般的眼睛裡,仿佛一片雲消失在他感情的天空中。作為一個獅子座女人,她自然要抵抗,但這沒有用,她覺得他那由神賦予的氣息組成的和風把她吹向高空,他用風笛吹出的柔和音樂讓她如墜夢鄉。”
她仔細品讀,削肩有些輕微顫抖,身子向我依偎過來。我聞到她的發香,清新淡雅的在彌漫。我情不自禁用雙手扶住她的肩。她輕輕一顫,全身的重量似乎倚在我的臂彎,還是目不離書。絲絲香甜沁入肺腑,那是南大校園裡正在流淌的桂花香吧。她的體香聞起來感覺特別好吃,她的脖頸像白天鵝一樣細膩柔美,她的咖啡色長裙在我腿上輕拂,我心神俱醉。
不知過了幾百千年,她嬌婉的一聲嚶嚀,喚醒了我。“你也屬鼠啊!“她又查,我瞄了一眼書頁,上面這樣寫道:
“鼠最美滿的結合對象是牛。子鼠與醜牛六合,此乃上上等婚配。”
她扭頭白我一眼,哼了一聲,說,“我看你是沒指望了,牛比你小13歲呢!我妹妹就屬牛,才5歲呢!不準笑!”
我沒笑啊,我心裡的桂花在唱歌。
“為了懲罰你這隻米老鼠,你要把這本書送給我!”她裝作凶霸霸地說。
回校路上,要轉車。公交車上人擠人。到站了,我奮勇向前擠到門口,她在後面緊跟著。我跳下車,發現她沒了蹤影,原來是又被擠了回去。車就要開了,她在人群中奮力向我伸出手來,我握緊了去拽,她從車門上直接掉進我的懷抱。
她紅著臉又白我一眼,垂下頭去,手卻再也沒有松開。我們的手這樣緊緊扣了兩年。
“你的生日過了嗎?”
“笨!是813!我是蒙、回、漢三個民族混血的大獅子!記住,我妹妹跟我同一天生日哦!”
她張牙舞爪做恐怖狀。
果然她是獅子座。我心裡的桂花在跳舞。
邊憶邊講,我看了下表,已是凌晨4點半。上官凝像隻安靜的小貓,擎著酒杯,兩眼亮晶晶的。我說:“天快亮了,該睡覺了。”
“風哥,我從小是姐姐帶大的,姐姐最疼我,你抱抱我。”她突然軟在我身上,柔長的胳膊抱著我,半眯的貓眼仰望著,豐盈的櫻唇微微張開。我瞬間對她產生了心馳神迷的憐愛,忍不住要低頭吻她,耳邊突然掠過上官婷的遺言:“照顧好我妹妹!”
我一驚,猛地一推她。她一個踉蹌,馬上要摔倒在地。我趕緊跨上一步去扶。她雙腳一個錯步,一擰身,借著身子的斜勁,又一跺腳尖,身子輕盈地向床上飛去,穩穩地落到床上,水汪閃亮的大眼睛衝著我淺笑,說道:“風哥,你對姐姐真好。”除了上官婷,還沒有哪個女孩讓我如此驚訝。我的心猛跳幾下,說聲“對不起”,轉身拉上臥室的門,走進客廳。
年年上墳,今年虐心。她們姊妹性格不同,但有股子相同的氣質,高貴,清雅,攝人魂魄。上官婷嬌羞,柔美,沉靜,而她嬌蠻,神秘,冷豔。
窗外暴雨如注,偶爾夾雜著冰雹,打在屋簷上劈裡啪啦的響。過了一會兒,我側耳聽聽臥室裡面再無一絲兒動靜。悸動的魔力像打翻了五味瓶, 酸、甜、苦、辣、鹹,各種味道或濃或淡,或單純或複雜,像滾熱的溫泉一樣湧進了腦海,又順著眼光塞入了窗外的黑暗。黑暗,暴雨和桌上台燈散發的憂鬱光線,以及木地板反射的冷調,攪得我心緒不安。
九年了,沉浸在依稀夢裡的我,該被拉回塵世再走一遭了?
我走到書桌前,輕輕地搬過椅子坐下,拈起一疊便簽紙,從紅木筆筒裡抽出支墨水筆,文字像蓄滿樹葉的雨水一樣灑落下來:
毫無理由的
生活回復了從前
心鎖住了
腳步就停滯不前
如果生命能夠計時
我已超齡多年
滴答的秒針
掙脫不開歲月的表盤
轉不完的日子
飛不盡的流星
在夜空劃出一道道拋物線
黑色的柔發
白色的連衣裙
她坐在鋼琴邊
眨著明媚的雙眼
救贖的人來了幾多遍
掙扎在彷徨又似夢之間
仍躲不開歲月的眼
靈魂擺渡在黑與白之間
自由永遠是把雙刃劍
滴答的秒針
掙脫不開歲月的表盤
轉不完的日子
飛不盡的流星
在夜空劃出一道道拋物線
花雕木的窗台上,擺放著一支闊口帶彩色格子的玻璃瓶。瓶子裡正盛開著淡紫色的風信子。清冽的花香透出幾分輕柔的氣質,給花間堂的夜晚蒙上了一層浪漫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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