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孬漢,才被鷹一啄,就顯了原形吧。我稱呼你一聲羅漢,興許還是抬舉你了,要依你現在這副樣子,只怕還入不了你那位座師的法眼,算不得是羅漢寨主吧。”楊尚希見趙才縮著頭、撅著腚,趴伏在地上,叫喚個不停,全然沒有了方才的英雄氣慨,心中既覺氣惱,又感好笑,遂有意拿話激他道。
而陪坐在一旁的楊廣,將“黑將軍”召回自己肩頭摁住後,猛然間想起,趙才方才好像說過一句,昨日他在山道下是用雪團擊落的“黑將軍”,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即向他問道:“你可認識一位名喚張仲堅的赤髯少年?”
原來,楊廣由趙才飛雪落鷹聯想起了隨同魚俱羅初探石屋院那晚,赤髯少年飛石打傷表兄李淵的往事,若論兩人的手法,可謂是如出一轍,故有此問。
趙才方才險些被“黑將軍”啄到面門,此時趴伏於地,仍心有余悸,偏過臉,警覺地瞅著楊廣肩頭的“黑將軍”,嘴裡卻一點也不肯服軟,隻衝著楊尚希不服地叫道:“就是實話告訴了你,也不算是個什麽事,甭瞧老子寨中兄弟人數還不過百,可在十八座羅漢山寨當中排行第八,宋老七、閻小五他們幾個上千人的大山寨,也位列老子之後呢。”
楊尚希一聽趙才被自己激得開口說出了他所統領的山寨在十八座羅漢山寨當中排行第八來,眼前登時一亮,雙手據案,身體前傾,緊盯著趴在地上的趙才追問道:“你既自稱位列十八羅漢第八位,我來問你,你最近一次見到座師是在什麽時候?他平常在外行走,憑的是什麽樣的身份?”
“你們這些呆貨,還不快扶老子起來。”趙才人雖憨直,卻並不傻,一旦省悟到楊尚希是使詐套自己的話,便再不肯多說一個字,隻掙扎著轉過臉,衝身後的軍士們大聲叫道。
“十八羅漢?既有羅漢,那麽想必也會有菩薩了,但不知是他假冒的是哪尊菩薩?”楊廣聽趙才受激不過,當眾承認了他的那座山寨位列十八座羅漢山寨之中,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誰曾想,他這番自說自問卻被趙才聽到了耳中,立馬瞪大了雙眼,盯著楊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家座師是菩薩的?菩薩就菩薩,反正我知道座師不是只會送人家小兒女的觀音就是。”邊說,邊還朝楊廣身旁坐著的安若溪瞄了一眼。
“撲哧。”楊廣被趙才逗得忍俊不禁,當場笑出了聲來,心中暗想:這個賊頭兒還真有幾分可愛,甭管什麽話,一激就靈。
“如此說來,你的這位座師是位男子嘍。”楊尚希衝楊廣點了點頭,向他表示感謝,隨即板著臉向趙才問道。
“啊,難不成還像這位小師太,是個女人不成?”趙才在軍士的合力攙扶下,才勉強從地下爬起身,重新站穩,或許為了表示對眾軍士扶他起身的感激之情,隨口附和著楊尚希說道。
審訊到此時,楊尚希心中已初步認定,楊廣和安若溪與趙才決不是一夥的,遂用手指著安若溪,問趙才道:“你既然提到了這位小娘子,莫非你的座師和她一樣,也是位剃度修行的僧人?”
“嘿嘿,是僧是俗,老子就不知道了。”趙才心思重又變得清明起來,衝楊尚希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據斥候連日來報回的消息,以及你方才的供述,本將軍已可替你做主,饒過了你的死罪,只要你肯具結悔過,從此不再胡作非為,過不了多少時日,本將軍便可放你和手下一乾兄弟回山寨,農耕、狩獵謀生,你可願意?”楊尚希瞧著火候差不多了,先拋出一個大大的甜頭,來激勵趙才供出更多有用的訊息。
果然,趙才聽到楊尚希要放他和手下的弟兄回山寨去,眼光登時一亮,旋即又試探著楊尚希的誠意道:“要是我執意不肯說出座師的真實身份,將軍,你也會放我們回山去?”
“無妨,無妨。”楊尚希敏銳地察覺出趙才言辭已變得客氣了許多,淡淡一笑,衝他擺了擺手,道,“不過,你須得告訴我,這位座師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進山結識你們的,還有他都交待過你們,要做什麽事?只要你供出這兩條,我便再不難為你,立馬將你收監,暫且關入牢中,待將你今日的口供一一與你手下的弟兄們核對無誤後,便擇日放你們出城,你看怎樣?”
“空口無憑,將軍,你可願立下一副字據,交給在下留做他日的憑證?”趙才聽楊尚希完全在用商量的口吻同自己講話,心中不免得意,說起話來,也有些得寸進尺起來。
“大膽。楊某身為朝廷三品命官,豈能同你兒戲、玩話?”楊尚希立時沉下了臉,呵斥趙才道。
“那,就請李公子為我做個見證吧。”趙才偷眼瞟了楊尚希一眼,見他面沉似水,不怒自威,轉眼間就換上了另一副面孔,生怕他說話不算數,遂改向楊廣求助道。
楊廣自覺和安若溪誤入山寨以來,在趙才手中從未受到過半點虐待,方才又見他憨直、鹵莽,活脫脫就是個未見過什麽大世面, 禁不起別人用話相激的普通山民,心中本對他懷有的一份敵意無形之中已化做烏有,反而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此時聽他求自己做個見證,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好,將軍,你能命人解開我身上的綁繩,給我一口水喝,我再慢慢說嗎?”趙才仍覺放心不下,再次試探著楊尚希的誠意。
“給他端一碗水來。綁卻不能解開,想說就說,不說立即將他押回去好生看管。”楊尚希像是已吃定了趙才一定會供出他想要的東西,冷冷地吩咐道。
“行啊,行啊,只要肯給口水喝就行。”果然,一見楊尚希語氣變得強硬起來,趙才又軟了下來,忙不迭地對身後的軍士說道。
“公子,如果身上勞乏,就請先去安歇吧。”楊尚希一旦試探出楊廣與趙才不同一夥的,便委婉地向他下達了逐客令,立時有兩名軍士走過來,要帶楊廣和安若溪下去休息。
“將軍如不嫌在下叨擾的話,在下倒是願意陪將軍在此,多聽上一聽,呆會兒在下還有幾句緊要的話稟告將軍,也許將軍會感興趣牟。”楊廣的好奇心也被楊尚希和趙才這一對審訊者和受審者給撩拔了起來,加之趙才很可能和有重大南陳奸細嫌疑的赤髯少年有關聯,便一心想留下再聽聽趙才會供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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