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蘊從鄭祁耶口中得知那頗似靈貓的鬼怪專挑楊素不在府中的夜晚潛進府中行竊這一情況後,更加認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測,遂沒有正面答覆鄭氏夫人,隻叮囑她一切行動舉止如常即可,自己自有捉鬼除妖的法子。
從越國公府告辭出來後,裴蘊再次前往禁軍駐地找到了屈突通,密囑他派人前往越國公府準備好一切,爾後便返回了晉王府。
裴蘊返回晉王府時,已見府掾魚讚親自挑選出了十幾名精乾的王府護衛,打算帶領他們到蘭芷宮加強警戒。對此,裴蘊隻淡淡一笑,也不對魚讚多說什麽,回到自己的宿房倒頭便睡。
一覺睡到將近四更時分,裴蘊悄悄起了床,換上一身夜行衣,獨自一人溜出了王府,徑直朝著越國公府跑了過去。
越國公府所在的巷子裡漆黑寂靜一片,裴蘊摸黑躲到一棵大樹後,探頭探腦地偵伺起周圍的動靜來了。
過了不到一刻鍾的光景,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忽然傳來兩聲貓叫,裴蘊心頭一喜,忙屏氣凝神,循著貓叫的方向望去,借助天上昏黃的月光依稀可見,有一道灰影異常迅速地躍牆竄進了越國公府。
裴蘊暗自驚訝:沒想到這畜生如此大膽,今晚還要行竊!正在他感到驚訝之時,忽見那道灰影只在府內停了一瞬間的功夫,旋即又躍了出來,朝著巷外溜走了。
哦,原來這畜生今晚只是前來偵測動靜,瞧瞧越國公府內外是否有埋伏啊!裴蘊這樣想著,緊緊尾隨著那道灰影跑了下去。
沒跑多大一會兒,眼瞅著前面的那道灰影拐進了一處街巷消失不見了。裴蘊遠遠地將這道街巷的所在方位牢記於心,隨即轉身返回了晉王府。
次日辰末時分,裴蘊換了一身裝束,趁長安街頭人多熱鬧之時,按照昨晚心中所記下的方位來到了貓鬼可能藏身的那道街巷。
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昨晚貓鬼返回藏身的這道街巷中只有一個不大的獨門小院,小院門前還站著兩名身著便衣、手持刀劍的壯漢。這兩名壯漢一見裴蘊走近,即橫眉立目地注視著他,加強了戒備。
裴蘊裝做走錯了道,訕笑著衝那兩名壯漢拱了拱手,迅即轉身離開了那道街巷。
待到禁軍駐地找到屈突通,向他詳細描述了貓鬼藏身的那道街巷所在的方位,一打聽,裴蘊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他怎麽也沒想到貓鬼居然會藏身在天牢之中!
再向屈突通一打聽,裴蘊更是驚呆了:負責看守天牢的竟然是皇后獨孤伽羅的異母兄弟右領軍將軍獨孤陀!
屈突通昨日已得到皇帝所下秘旨,知道裴蘊正在奉旨暗查宮中鬧鬼一案,此時聽裴蘊不斷向自己打聽天牢的情形,遂也猜出了幾分事由,忍不住提醒裴蘊道:“裴都記室,要不要將你查到的這些情形向娘娘稟報一聲?”
裴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怎麽會是這樣?”
“末將奉勸您一句,此事非同小可,若找不出足夠的證據,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自招其禍。”屈突通見裴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再次勸解他道。
“屈將軍,自今日起,請你增派得力人手,十二個時辰地盯緊天牢,將到過天牢,與獨孤陀來往的每一個人都須記下,稟報我知。”裴蘊緩過神來,向屈突通交待道。
“那,越國公府那邊還要不要……”
“一切照舊的話,你估計越國公府那裡需幾天可以完工?”裴蘊像是下定了決心,問屈突通道。
“最遲三天后即可完工。”
“那好,這三天之中務須交待你的部下,切不可漏記到過天牢的每一個人。”裴蘊十分鄭重地囑咐屈突通道。
盡管如此,裴蘊仍覺放心不下,接連三天,他都是曉宿夜行,堅持每晚都要到越國公府外親自偵伺貓鬼的動靜。
可說也奇怪,一連三天,貓鬼卻是再沒來過越國公府行竊。非止如此,屈突通派去監視天牢的軍士也回報稱,從未見天牢院中竄出過貓鬼。
直到第四天頭上,裴蘊從頭一天監視天牢動靜的軍士手中接過記錄下的一串人名,終於從其中發現了他一直盼望看到的一個名字, 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也就在當天夜晚,裴蘊剛剛來到越國公府外埋伏,就聽到院牆內傳來一陣喧嘩:“鬼怪捉到了……”
裴蘊精神一振,忙拍門進入院中一看,只見一二十名越國公府的家丁手舉火把已團團圍聚在南院牆下,衝著院牆下大呼小叫不止,裴蘊亮明身份,分開眾人朝牆根下一瞧,見自己此前密囑屈突通派人沿越國公府院牆挖成的一道深達三丈的壕塹內果然陷住了一隻頗似靈貓的怪物,那怪物身陷壕塹,猶在竄躍,怪叫不止,極力想躍出壕塹逃走。
裴蘊見此情形,眼珠一轉,劈手從身邊一個家丁手中奪過火把,朝著壕塹內的貓鬼便投擲了下去,口中呼喝道:“投擲火把,燒死這畜生。”
當晚,楊素仍在尚書省值宿,楊府眾家丁本就對這貓鬼心存幾分忌憚,此時聽到裴蘊下令他們用火燒死這怪物,便紛紛將手中舉著的火把朝深坑裡投擲了下去。
那怪物被火一激,竟是怪叫一聲,陡地平地躍起足足兩丈來高,衝著裴蘊所站的方向便撲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貓鬼伸出尖利的雙爪抓向裴蘊面門的一刹那,裴蘊大喝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刷”地一聲迎面斬向了貓鬼,將一顆貓頭血淋淋地斬下,滾落在了壕塹之內。
眼瞅著首級被自己揮劍斬下的貓鬼掉落在壕塹內,翻騰了幾下,再也不動了,裴蘊仰面長籲了口氣,即命楊府家丁下到壕塹中,將這貓鬼的屍身並首級一並抬將上來,他親自俯身揭去貓鬼遮面的面具,赫然露出一張年輕女子慘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