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過大門灑了進來,在舞如是身上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披風,如同遠古謫仙。
隨著紅影在刺目的陽光中漸行漸遠,柳暗終於意識到,這恐怕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師娘了。
文遠侯府,季斐然剛睜開眼睛便看到床前有一道影子,嚇得他一個哆嗦掉下了床。
“誰、誰在那裡?”季斐然抱著被子強作鎮定問道。
舞如是轉過身,一身紅袍豔紅如血。跟以前的張揚高傲不同,此時的舞如是給季斐然是另一種全新的感覺。
冰冷森寒,強大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冷漠的看著滾滾紅塵。
“小郡主?”季斐然站起身試探的叫道。
舞如是抿了抿嘴,聲音清冷遼遠,沒有半分感情:“我是舞如是。”
季斐然沉默了片刻,忽略那個名字直接問道:“小郡主大清早來此所謂何事?”
舞如是轉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陽光灑進來,明媚燦爛。
“我要回上界了。”舞如是輕聲說道,一雙鳳眸明亮凜冽,讓人望而生畏:“我在上界有一位仇家,他名寧息,為人心機城府深沉,智謀卓越,以蒼生為棋想要謀奪至尊之位。”
季斐然眼神灼熱,以蒼生為棋?那是何等波瀾壯闊,只要想想他便激動的不能自己。若能跟那樣一人交手,此生無憾矣。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舞如是,肯定的道說:“郡主是想要將我帶去上界吧。”
舞如是輕輕頷首:“沒錯,三年前你和崔鑫幾人接受了法修傳承。三年過去,你已經步入練氣三層,有了修為在身,我可以護著你闖過結界飛升上界,你也可以在那裡創造屬於你和崔鑫他們的勢力。”
她指著外面的天,一字一頓說道:“那裡,才是你施展拳腳的地方。”
季斐然呼吸急促了一瞬,雖然他知道事情沒有舞如是說的那麽簡單,可他依舊忍不住熱血沸騰。他皺眉在房中走了好幾圈,終於狠了狠心,咬牙道:“幹了!”
他願意拋下凡塵的一切,在更廣闊的天地闖蕩。
舞如是目光空寂的看著他,情緒沒有絲毫波動:“給你半個時辰準備。”
說罷便轉身消失。
季斐然怔了怔,眼神十分複雜,說離開就離開,哪有那麽容易。這裡是生他養他將近二十年的地方,故土難舍啊。
季斐然眼圈紅了一瞬,下一刻,他將所有情緒收斂,洗了臉淨了手後便在桌前寫信。不是他不想親眼見見朋友,實在是時間不湊巧,這個時間那些人都在上朝。
季斐然寫完信後,目光滿是不舍的看著自己的房間,自從喪父之後他被接進文遠侯府住,這裡便一直是他的家。
季斐然打開門揮退跟隨的下人,一步一步在府內走著,以往十分熟悉甚至厭煩的景色此時都那麽美好。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努力將每一處景色記在心中,一圈剛轉完,一道紅影憑空出現在眼前。
季斐然閉了閉眼,將所有不舍壓下,說:“是要離開嗎?”
舞如是點頭,她知道季斐然此時的心情,就跟她離開那個住了三年的小院子一樣。但這種情緒只是一瞬,可以緬懷不能沉迷。
季斐然沉默許久後,疑惑的問:“怎麽不見柳兄?”
舞如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神色冰冷空寂:“殺了。”
殺、殺了?!
季斐然臉色頓時慘白,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你動的手?”
舞如是皺了皺眉道:“是。”
季斐然:忽然好想去死一死腫麽破?去上界還要殺了家屬,那他豈不是要把文遠侯府給屠了。
“那啥,我忽然想了想,覺得還是凡間好,上界那種地方並不適合……”季斐然一臉誠懇想要打消舞如是帶走自己的念頭。
舞如是抿了抿嘴,周身氣勢內斂,可季斐然偏偏覺得她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漠。
舞如是一眼便看出季斐然在想什麽,罕見的解釋說:“我是劍修你是法修,你不用殺他們。我動手是因為我修無情道,必須要斬斷情劫證道。”
季斐然松了口氣,但下一刻整個人都僵硬了。小郡主殺了自己夫君要證道,他為什麽要松口氣啊。
他應該擔心啊,他若跟著小郡主去了上界——連自己夫君都能殺的人,若一言不合就殺了他,那真就哭都沒地方哭啊。
更重要的是,這麽喪病的小郡主怎麽會在上界有仇人?有仇人也該早早就弄死了啊,仇人還活著這就不說了,怎麽還需要借他的手來殺?這不合邏輯啊。
另外,小郡主不是土生土長的凡人嗎?
“我本就是上界修士,不是什麽郡主。”舞如是說道。
季斐然:“……我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舞如是一雙鳳眸裡閃過一絲嫌棄:“說出來了。”
這麽蠢的模樣真能替她弄死寧息?怎麽感覺有些不靠譜。
罷了,自己選的人,再蠢也只能受著了。
季斐然:縮了縮腦袋不敢再說話,眼睛卻咕嚕嚕轉個不停。
小郡主跟柳雲止一樣是上界修士,也就是說,慶陽公主一家早在三年前就一個不剩了。
但小郡主跟柳雲止能同時出現在慶陽公主一家喪命的地方,這究竟是巧合還是算計?
季斐然眼裡閃過一絲懷疑,卻在舞如是察覺的一瞬間便掩飾了過去。
舞如是沒有理會他在想什麽,看季斐然沒有其他什麽問題後,直接拎著人就朝著落仙山飛去。
冰淵,結界處。
幾道灰色身影正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偶爾神識掃過結界又漫不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哎,你說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寧主要殺的那人何時才會上來?”左邊的人問道。
右邊正在休息的男人皺了皺眉,道:“你管那人何時上來,寧主說了守在這裡,我們安心聽命令即可。等任務完成,少不了我們好處。”
左邊人嘿嘿一笑,對他的臭臉完全忽略,反而好奇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男人板著臉一句話不說,左邊的人了然,悄悄看了下四周閉目養神的人,傳音道:“記得灰影和吳釗嗎?”
不等男人說話,他便接著道:“他們也是去執行任務,那人也是寧主下了必殺令的,結果那人沒死反而是灰影他們全軍覆沒,我們要殺的人跟灰影他們要殺的是同一人。我聽說,寧主下令要殺的目標是柳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