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如是掙扎著站起身,她沒有去看天空中金光凝結的身影,沒有去關心周圍還有多少朝著她衝上來的利器。她不停地咳出血,悲痛的發現腹部那本該健康強健的生命氣息逐漸衰弱下去。
舞如是眼裡滿是茫然,眸底藏著從未有過的痛苦和無助。
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身下流出來的血跡,還是溫熱的。她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用那沾著血跡的手,溫柔中帶著珍惜,珍惜中帶著柔軟,顫抖的放在腹部,可是……
當那小生命最後一點氣息也徹底消失時,那雙染上了母性溫柔的的眸子如寒風刮過,只剩下一片荒涼冰冷,隻余一片死寂空洞。
“如是!”戚楓驚叫出聲,看著清河死纏著他不放,看看自己妹妹滿身鮮血倒在地上的模樣,再看看半空中惠遠和尚的分身,神色終於布滿了狠戾暴虐。
如是這邊的助力完全不能動彈,佛宗卻忽然冒出一位化神期修士掌控全場,想要一舉壓下我劍道宗殺了我妹妹,妄想!
他周身一陣劍意激蕩,眉間一道血紅的劍氣飛馳而出,正是之前靳無緣封印在他體內的劍氣。
這股劍氣出現的一瞬間,血腥如修羅地獄般的凜然殺機席卷了整個戰場,朝著清河等人狠狠地斬去。
“不要!”靳無緣站在原地驚恐的喊道。
楓兒,不要,快收手,快收手!清河被法則庇護,你殺他會死的,不要啊。
但說什麽也晚了,劍氣已經出去了。
直面劍氣的清河,身體直接被劍氣衝擊碎成肉沫。而後劍氣去勢不減,直朝著空中的惠遠襲去,靳無緣和惠遠的修為相當,但現在惠遠只是一道分身,而戚楓手中的卻是靳無緣全力一擊的劍氣。
劍氣攜帶著強大的威勢朝著惠遠而去,面對強橫的劍氣,惠遠身形有些不穩。
但他周身的佛光卻死死的擋住劍氣,直到劍氣全部消耗,惠遠的身形不過就是虛幻一些。
戚楓見惠遠沒事,臉一沉,指尖在眉心一點。但還未等他釋放出劍氣,一股玄奧的氣息憑空出現在他體內,將他所有的攻擊截斷,將他渾身的經脈炸碎。
這是——法則!
戚楓倒在了地上,眼裡滿是痛苦和悲憤。
因為殺了清河,所以給他懲罰嗎?他是不是該感謝法則沒有直接抹殺他?
可為何法則不去限制清河,為何不去保護如是,為何要讓這群是非不分、心思齷齪的家夥傷害如是……
“大師兄!”見到戚楓突然倒在地上,殷翎和左煙齊聲喊道。
兩人連忙跑上前將人抱起:“大師兄,大師兄……”
左煙仔細檢查了戚楓,終於松了口氣,臉上還掛著淚水卻笑了出來。
還活著就好,只要還活著就好。
見到孫兒渾身經脈俱斷,孫女丹田被廢,靳無緣眼裡兩滴眼淚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狠狠地撞擊著困住自己的劍氣空間,臉上是拚死一搏同歸於盡的決絕。
楓兒,如是,你們等等祖父,祖父一定會救你們的。
躺在左煙懷裡,戚楓目光死死盯著舞如是,嘴角溢出濃稠的鮮血:“如……妹妹……”
“大師兄!”兩人滿臉淚痕的喊道。
戚楓聲音虛弱沒有一絲力氣,但他卻強撐著說:“去、去救救如是,救救如是……”
殷翎立刻扭頭朝著舞如是看去,只見舞如是跪坐在地上,眼裡滿是痛苦,那雙手還放在腹部,身下一灘血跡十分刺眼。
“大師姐……”殷翎見她這副模樣心下咯噔一跳,那無人知道的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狠狠朝著半空中金色的人影撲去。大師兄、大師姐,我去為你們報仇,我一定要殺了這個和尚。但殷翎注定失望了,惠遠雖然承受了一道攻擊身形不穩,但化神期修士對付他一個金丹期的弟子卻是輕而易舉的。
金色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打在殷翎的心口,殷翎狠狠地摔了出去砸在了舞如是的身前。
他看在近在咫尺的舞如是,吃力的伸出手想要安慰安慰舞如是,終究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大師姐,即使我死了,你也要保住身體,堅強起來吧。
大師姐,你一定要堅強的活著,不然這個世界上便再也無人知道你腹中曾有過一個孩子。
“殷師弟。”左煙悲痛的喊道。
戚楓看到這一幕,一口血吐出直接暈死了過去。
舞如是聽著耳邊喊打喊殺的聲音,聽著宗門弟子的悲痛慘叫聲,茫然的看著虛空中站立的如拈花一笑的佛陀,放在腹部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是不是……不曾期待,便不會這般痛苦。
她的孩子在無人知道的時候就化為一堆汙血消失了,承載著她的溫柔珍惜,承載著她難得的柔軟希冀……就那麽沒了!
舞如是這副模樣卻讓惠遠誤解,他罷手後,語氣帶著佛家的慈悲和禪意,問:“你可悔了?”
“大師,這等魔頭怎麽可能會後悔。”
“是啊大師,難道她悔過了就放過她?被她殺死的人可連回過的機會都沒有。”
“大師,殺了她。”
嘈雜的聲音入耳,全都是要殺了她的聲音,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帶著扭曲殺意罵她是魔鬼,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她的目光從無塵、段商等人的身上掠過,從虛空中看不見的人影身上掠過,眼裡滿滿泛上了一層譏誚嘲諷,與以前一模一樣。
她低頭,看著慘死在身前的殷翎,看著生死不知的大師兄,鳳眸裡的溫度全部褪去。
首刹峰悄悄融化的冰雪在一瞬間重新凝結,比以往更加的冷酷凜冽。
舞如是緩緩地站直了身子,臉上所有的痛苦似乎一瞬間全都消失。她脊背挺直,如出鞘的利劍,百折不彎,周身凜然森寒的氣勢讓所有人心驚。
惠遠淡淡的說:“我已經廢了你的丹田,你也不能再傷人。事到如今,你依舊毫不悔過?”
舞如是低低一笑,笑聲越來越大,笑裡滿時嘲諷。她開口,似乎是歎息,卻穿過了呼呼大風帶著一股強烈的憤怒和痛恨:“悔過?我何過之有,為何要悔。明明是這世道太過於汙濁。”
顛倒黑白,利欲熏心。青天白日枉顧是非曲直,個個自私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