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個小廝去了哪裡?秦明見著,顯然是在侯欒沛兩人離開之前就走了,照袖兒的說辭,她離開前,那個小廝應該還在院子裡。”房遺愛問道,“到現在怎麽都沒見到那個小廝的行蹤?”
房玄齡還沒說話,書房外頭響起了房慎的聲音,“老爺,京兆伊派人遞來了條子。”
“送進來吧。”房玄齡示意房遺愛停聲,平靜的吩咐房慎進了。
房慎把條子遞到了房玄齡面前的書桌上,朝房遺愛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重新關好了書房的門。
房玄齡看清了條子上寫的是什麽後,眼神閃了一下,眉頭微皺,拿起條子遞給房遺愛,道,“你自己看看吧。”
“不是吧?這麽巧?”房遺愛看清上頭所寫的東西後,吃驚的叫道,語氣裡滿是懷疑。
尼瑪什麽情況,這邊才剛說道那個小廝,那個不辯真假的楊旭跑路了,這個小廝就成了摸清的楊旭身份的關鍵人物了,可是,現在京兆伊竟然遞條子過來,說是那個小廝已經死了!
死亡的時間差不多正好是秦明跟蹤侯欒沛兩人的時候!
而死亡的方式,不得不讓房遺愛懷疑,那小廝,竟然是被柴令武縱馬撞飛出去,撞翻了路邊的幾個小貨攤後,腦袋砸在了旁邊的一輛剛拐過來的推車車軲轆上突起的一顆鉚釘上,被鉚釘刺穿後腦死掉的!
怎麽看,怎麽覺得像是事先有預謀的那?
再一想到昨天李泰一身便服,莫名的出現在崇福寺,緊接著柴令武就出現在崇福寺不遠的街上,撞死了關鍵小廝。京城誰不知道,柴令武是李泰的鐵杆,就好比房遺愛自己出去惹禍,大家首先像到的就是是否是東宮的意圖一樣。
“爹?”房遺愛望向房玄齡,把手裡的條子放回了房玄齡面前。
“昨天就得到了這一消息,不過當時因為擔心皇后娘娘的情況,大家都沒心思去探查,被長孫無忌帶去皇宮的婢女袖兒,也被皇上的人帶下去重新審問了,也沒法帶去確認。”房玄齡解釋道,“剛才散了以後,長孫無忌就帶著袖兒去了京兆伊。”
感情這條子,是長孫無忌帶人確認了小廝的身份之後,奉旨讓京兆伊往指定地點投的。
“那小廝的屍體無人認領嗎?柴令武好好的怎麽又在城內縱起馬來了?”房遺愛問道。
“小廝的屍體,怕是不會有人去認領了。”房玄齡肯定的說道。
房遺愛怔了一下,一想也是,這個時候想必各處的人都得了消息,誰去認,誰就成了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惹起禍端的主。小廝這條線,到這裡算是給掐掉了。
“至於你說的楊家的事情,京兆伊會例行詢問,只怕也問不出什麽東西。”房玄齡說道。
房遺愛點點頭,表示讚同,沒有確切的證據,京兆伊還真辦法那楊家的人如何。一旦強行調查,以楊家沾著隋楊皇室宗親的身份,雖然只是邊緣,也勢必會激起千成波浪,給京兆伊惹來隋楊遺老的大量口水,也會為世家找到攻擊朝廷的借口。更何況,弘農楊家的實力也是不弱的!
“至於柴令武,想必這會兒已經被皇上召進宮裡去了。”房玄齡眼裡的厭棄一閃而沒,想不明白,以平陽昭公主那樣不讓須眉的巾幗女子,還有勤勤業業的柴駙馬,兩人生出來的兩個孩子,怎麽差別這麽大?老大已經成了國之棟梁,疆場上的闖將,老二竟然紈絝若斯。
唉,不過,房玄齡抬眼看到眼前的二子房遺愛,想著房遺愛小時候的頑劣,也就釋然了,畢竟,龍生九子各不同,就連皇家也有不少的紈絝子弟,更何況富貴與勳貴之家了?
想到這裡,房玄齡不由的感慨,幸虧當初房遺愛負氣離家,這才被馮成剛夫婦教導的這般好,不然,在家裡以自己的忙碌,夫人的溺愛,遺直的不理會,遺愛這孩子長成什麽樣還真難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比現在的柴令武好不了哪兒去。
只是,房玄齡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按照那三年房家撒下去的人手,還有京兆伊的配合,為什麽就沒能發現房遺愛一直在大安坊呆了三年哪?一想到馮成剛“事涉兩楊”,既然能夠事涉兩楊還活到現在,想來這馮成剛的本事不差,掩蓋遺愛當時的身份也足夠輕易的辦到了。
隨即,房玄齡釋然了。
父子兩人有閑聊了一會兒,房玄齡考校了一下房遺愛的功課,還算滿意,剛要點頭放房遺愛回去,就聽書房外頭房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老爺,程二少、杜二公子、長孫二公子遞來了聯名的帖子,請二少爺去醉冉樓蘭花閣一聚。”
房遺愛面上一喜,好久沒跟這幫子損友一聚了,雖然心兒早飛了,人去釘在原處,眼巴巴的詢問著房玄齡。
“去吧,帶上房崎和秦明,晚上早點回來。”看到房遺愛眼亮的樣子,房玄齡失笑道,爽快的放行了。
“知道了爹。”說完,打開書房門一溜煙的跑了,跳出書房的時候還不忘扯走房慎手裡的名帖,也沒忘記跟房慎道謝,“謝謝慎叔。”只是話音落地的時候,房遺愛的人影早就找不到了。
“都說太醫院的人性子穩,這孩子跟太醫院的人一起呆了這麽久,這性子怎麽還這麽的跳脫。”房玄齡望了眼房遺愛離去的方向,眼神柔和的說道。
“二少爺畢竟還年幼,自然有股年輕人的莽勁,等束了發,在定了親,到時候自然而然就穩了下來。”房慎笑著湊趣道。
“也是,縱不輕狂枉年少,想想咱們像遺愛這麽大的時候,”房玄齡面帶回憶,走到了房慎身旁,一起望著門外的天地,笑著說道,“可比之遺愛他們幾個跳脫多了。”
“是啊,還記得當年,老爺差不多跟二少爺這麽大的時候,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時節,老爺第一次遇見夫人時……”房慎好笑的回憶道。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立在書房裡,望著外面的天地,聽著窗外的蟬鳴,沉浸在回憶的河流裡。
房玄齡不禁心中感慨,有多少年了,自己不曾再這樣輕松的與人閑聊了?
“今天渙渙和小荷,你們兩個請客啊。”房遺愛撩開蘭花閣的簾子,人未進來聲先到,帶著說不出來的酸味說道。
“欺壓良民啊,明明你們兩個領著朝廷的俸祿,卻讓我們兩個白身付帳,說不過去啊,說不過去。”長孫渙不滿的跳了起來,說道。
“誰讓你們兩個有暑修,咱們大熱天的還得巴巴的頂著太陽去幹活。”程懷亮眼珠子一瞪,理直氣壯的說道。
“食君俸祿,與君分憂。既然拿錢了,就別抱怨乾活。”杜荷給房遺愛倒了杯茶,遞過去,說道。
“就我那從九品的翰林醫學,半年的俸祿都不夠我在蘭花閣吃上一頓飯的飯錢。”房遺愛酸溜溜的撇嘴說道,說著,喝幹了杜荷遞來的茶水,坐在了杜荷對面。
“倒是你小子,正五品的禦林軍侍衛,那麽多的俸祿,你小子也該意思意思吧。”房遺愛提過茶壺,自己斟滿,對程懷亮說道。
“別指望他的俸祿了,我聽小九說,這重色輕友的家夥,基本上天天給清河公主送禮物,一個月下來,家裡不倒貼給他錢就算不錯了。”長孫渙鄙視的說道。
“這小子有異性沒人性的德行,你們還不了解嗎。就算是在宮裡,我想見他一面,都得找人去清河公主那裡去三崔四請的請人,這還不一定來那。”房遺愛很是配合的點頭,還不忘繼續給程懷亮抹黑。
“唉,現在眼裡就只剩下公主了,這要是真的完婚了,咱們兄弟還有立足的地方嗎?”杜荷滿臉惆悵的感慨道,看著他眼裡的憂色,配上他那中性的臉龐,怎看之下,很容易讓人誤解, 以為他被人給那啥之後,然後在無情的拋棄了。
房遺愛和長孫渙很不給面子的扭頭乾嘔去了,程懷亮也渾身惡寒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對上杜荷帶憂的美目,立馬投降求饒道,“今天我請,別再惡心我了行不,兄弟?”
“成交!”房遺愛、杜荷、長孫渙三人的清亮的聲音同時響起,直接蓋棺定論,堵死了程懷亮反悔的後路。
“合起夥來坑我,哼,哥最大,不跟你們三個小破孩一般見識。”程懷亮故作大方的說道,心下有些抽痛的盤算著,看來這個月只能送清河公主一些便宜的精巧事物了。
“對了,說道坑人。你們不知道,我昨天去了胡姬酒肆,看那新來的大食美人的肚皮舞,結果遇上了柴令武。”長孫渙說道。
“你昨天上午遇到的吧?”房遺愛突然插口說道,心想得,這下應該是找到柴令武縱馬大道的原因了,看來還真跟李泰沒關系?可李泰怎麽會微服去了崇福寺了?
“咦,你怎麽知道的?”長孫渙奇怪的問向房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