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聲,車輪轟轟,在夜裡武漢日偽的軍警憲特們再次出動直撲江邊。
這並不是因為江邊出現了國共的破壞分子,而是因為隆盛昌成衣廠就在江邊。
但棉花失火這個是沒法救的,更何況那火是從庫房中間著起來的。
但凡有生活閱歷的人都知道,別的物體著火著的那是明火,而棉花著的卻是暗火。
你就是把水澆在上面看似澆滅了,但是那火卻是在棉花中暗燃的,只有一丁點未滅盡的火星,就會再次變成熊熊大火。
那火勢著的是如此之大,已是燒亮了江岸的半邊天空。
救火車剛撲滅了這頭的火苗,那頭的火苗又起。
那頭的火苗撲滅了,這頭的暗火卻又變成了明火。
這成衣廠棉花一著火就已經注定了整個成衣廠難逃劫數。
日軍的指揮人員不斷地調集人員去滅火,但對於那結果卻已是無法改變。
被那大為折騰了一宿的日偽人員卻沒有注意到,就在離那著火地點不遠的江下遊,一條小船載著幾人趁著夜色悄然往下遊行去。
搖船的那是細妹子,船篷裡坐著的三人,是牟言,慕容沛,還有那位讓胡省長去上他媽的墳的責任編輯。
有人說過,斷案時想判斷誰是真正的原凶那麽就要看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麽現在看來,慕容沛和她所要營救的兩個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慕容沛正是這場大火的“原凶”。
慕容沛在武漢經營自己的女子別動隊已有時日了,她做特工與一般國民黨軍統特工又不一樣。
因為她在這些抗日活動中更注意走群眾路線,所以她在隆盛昌下面不遠處就有自己安排的熟悉的當地居民。
所以,她才會有小船,才會大膽地帶著那兩個被日偽情報機關明令通輯的人從江上溜出武漢。
至於那兩名找那個黃德的兩名女子正是女子別動隊的隊員,而那個柳玉飛正是慕容沛手下的柳玉。
放火不是最終目的,放火只是手段,吸引住周圍的日偽人員的手段,把牟言二人送出去才是慕容沛最終的目的。
船在江邊不遠的地方向下遊劃動著,牟言回頭看著那染紅了半邊天的火光對慕容沛充滿了敬佩。
他自然是已經了解了慕容沛的全部計劃的,他最佩服的就是慕容沛派人混進了那個成衣廠,用一個連鎖反應的裝置讓那火自己燃燒起來。
他卻不知道慕容沛卻是在武漢留下了好幾條這樣的逃生通道的,卻是早就已經布了局的。
趙文萱夫婦就是慕容沛利用別的逃生通道送出去的,至於有幾條慕容沛從來不說,也只有細妹子知道,就連唐甜甜知道的都不全。
慕容沛之所以這樣做卻是有兩個想法。
一個是如趙文萱所說,你要想方設法潛伏得更久些,以後會派上大用場。
另一個卻是慕容沛的私心,她同樣打鬼子不畏生死,但也絕不會輕言生死,她還要活得好好的去找自家的小山子呢。
船篷裡黑黢黢的,除了細妹子和柳玉劃船那槳在水面上豁弄出的水聲,沒有人說話,這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
牟言卻是已經在先前的時間裡和慕容沛進行過了深談,但談話內容有一點兩個人都直接回避了,那就是慕容沛的真正身份。
牟言談起了自己的抗戰經歷。
年輕學生永遠是走在時代最前列的那一撥人,而書生意氣十足的牟言格外如此。
熱血十足的年紀,目睹整個民族所正承受的苦難,年輕人並不怕生死,甚至會在熱血澎湃時犧牲在抗日戰場上為榮。
所以,
成為同樣有相當危險的共產黨中的一員也是時下主流青年的選項之一。當信仰與年輕相結合就如同那極富燃燒值的乙炔遇到了助燃的氧氣,瞬間爆出了驚人的能量。
牟言正是這樣的人。
只是現實的磨礪已經讓他原本的書生意氣內斂了,他已經學會了思索,已經從一個喜歡想當然的書生向一個準備以身實踐理想踏踏實實做事的有為青年的轉變。
有時,他也會想自己在南京的那些朋友們在做什麽,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過原來慕容沛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一步。
她是不是自己陣線上的人那已經昭然若揭了,可這卻是注定了他要用一生去守護著的一個秘密。
而此時的正在劃船的柳玉卻是在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她現在只是一個執行者,一個對慕容沛無論什麽樣的命令都去執行卻都不去懷疑的執行者。
軍統內部從來都強調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是委員長大的人。
軍統內部從來都強調必須遵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個人是軍統的大老板。
但自從慕容沛揭露了那個人是一場騙局後,柳玉已經決定隻尊從慕容沛一個人的命令了。
盡管慕容沛有一次在和她談心的時候說她這樣想是不對的,對她說這麽大的一個中國離開了誰都會繼續抗日是,可柳玉卻依然固執地說我願意用一生追隨隊長,只是因為你告訴我了作為一個女人要自重自強。
小船是不敢過江的,因為長江主航道上夜間照舊有日軍的巡邏艇。
小船貼著岸邊也不可能完全通地無阻的,因為日軍在岸邊同樣不同的江段有不同的設防。
不過,對此慕容沛卻是早有準備,當這隻小船向下行了快一裡多地即將到達武漢外圍區域的時候,小船卻是在黑暗之中靠岸了。
慕容沛牟言幾人在細妹子的引領下來到了江邊的一處茅舍旁,細妹子輕輕扣擊柴門。
裡面傳來了低沉的問話聲,細妹子說是我,於是門打開了,船上的人便都進入到了茅舍之中。
一小時後,兩艇日軍的巡邏艇從他們系在江邊的小船邊駛過卻沒有做任何停留,因為他們只是例行巡邏。
一個半小時後,細妹子帶著大家再次上船向下遊接著走。
然後隔了一段時間就又上岸了,再一次躲過了日軍的巡邏汽艇。
就這樣,他們在經歷了四次棄船上岸後,終於把那個有著星星點點燈火的大武漢拋在了身後。
“你多保重,你的書生氣還是太濃了。”慕容沛在與牟言話別時如是說。
“你也多保重,以後見到你家小山子替我問候他。”牟言如是說。
於是,在東方出現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兩位曾經的好友揮的告別。
他們沒有時間去悲傷去懷舊,因為侵略者還沒有被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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