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仇晟問向一旁的楚仲。
“全沒了,都在尚律閣,估計沒有生機。”中年的楚仲聲音嘶啞。
火光熊熊,像是希望的烈火照耀著一片黑暗,數十人的東郯軍隊將年輕的太子守在面前,一襲湛青衣袍的范谷屹立在眾人身側,一雙細紋的睿智眼眸如星空劃過的流星,在眾人心中落下道道希望,他沉靜道:“小主子,北瀛軍隊已經攻上了玉龍山,撤吧。”
小主子?哈赤斯公主猛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雙眼霎時晶亮無比,好似得到養分的垂死之人,瞬間充滿生機,剛剛啟唇,便被遠處的馬蹄聲怔住。
“報!”
一個渾身帶血的將士策馬而來,大呼道:“北瀛軍隊已經從玄嶺門轉戰來此處了,大約一萬兵馬!”
此言一出,眾人風雲變色,紛紛拔出鋒刀。
“一萬!”眾人倒吸一口氣。
登時,百米之外一片紅光星星點點,像是無數幽靈的烈火,將整個玉龍山照射的燈火通明,而防守在一百米之外的東郯將士全部衝向前線,用血肉之軀阻擋著他們的鐵騎,將士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保護主子,這是東郯的希望,是郯國百萬民眾的希望!
“楚仲,你護著公主,王平你帶領將士們左右夾擊,掩護撤離!”男子利落翻身上馬,英姿磅礴,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低首卻見甄月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面色平靜的好似一江寒池。
“小月?”他面色一頓,不明白她為何慢慢後退至鳳西門,心中的驚慌一如蔓延而來的火把。
甄月重重垂下眼眸,咬牙朝鳳西門奔去,與此同時,陣陣腳步聲從鳳西門內傳來,像是死神之聲,正是滕簡衝破阻攔追來。
而更讓人震驚的便是有五個東郯死士也隨後跟上甄月,齊齊佇立在鳳西門內。好似早已商量好一般,默契十足。
“小月!你快回來!”仇晟翻身下馬,朝前奔去,卻被王平一把拉去。
“混帳!放開我!”仇晟怒紅著眼。此時此刻,再愚蠢的人也能猜出一二,麒麟坊內的人已經追擊出來,必須有人關閉鳳西門,否則所剩無幾的他們便會被前後夾擊。再無生路,明顯這一切早就計謀好,甄月便是犧牲品。
“回來!你給我回來!放開我!”仇晟徹底驚慌,抬拳朝王平擊去,王平臉頰被揍,雙手更加緊的抱住瘋狂掙扎的主子,楚仲也從另一側緊緊將主子抱住。
他就像一個木偶,四肢被兩個精壯的高手緊緊捆著,棱角分明的臉青筋爆出,嘴角都咬出血來。一雙精湛的雙眼此時布滿血絲,一眼不眨的看著遠處渾身浴血的女子。
馬背上的哈赤斯公主緊緊抓著韁繩,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阿仇,你要好好活著,為了我,為了你自己,為了郯國的百姓,為了我們曾經希翼的美好世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讓這個腐敗的世界好起來。”甄月淚水潸然,高喝一聲:“關門!”
這一聲像一記猛重錘帶著鮮血擊向了眾人的心。
五個東郯死士分成兩隊。將堅固的大門緩緩推閉,上面的積雪幽幽落下,帶起一股淒涼的決絕。
“你給我出來,你聽見沒!出來!我命令你出來!”男子嘶聲力竭。用盡全力掙扎:“你們放開我!我要殺了你們!”
幾個兵將見主子即要掙脫來,紛紛上前壓製,唯恐主子衝了進去,整整五個健壯的高手才將他穩穩製止住。
范谷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擋在年輕的主子面前,不忍道:“小主子!要以大局為重。姑娘的毒根本就沒解,就算離開了,也沒有幾日時間了,她將唯一的解藥給了小主子,您要珍重啊,不能辜負了姑娘的心意。”范谷想起半月前,這個堅韌的姑娘找到他,交代著所有後事,心中一陣酸澀。
“你說什麽!”仇晟一口鮮血噴出,巨大的恐懼跟悔恨像一層層巨浪將他掩埋,他的心好似慢慢枯竭的大樹,唯一的灌溉也要離他遠去。
大門漸漸關閉,女子清麗的面容綻放著奪目的光芒,渾身似乎散發著耀眼的星光,清湛的眸子溫柔如水,沒有死亡前的懼怕,在僅剩的縫隙中,他們搖搖相望,隔著一座殿門的距離,仿佛穿越了生與死。
“不!不要!求求你!小月……”男子無助的望著即將關閉的殿門,眼內的恐懼讓人看了都心痛,剛硬的五官布滿淚水,啪的一聲,頸部被王平重重一驚,昏了過去,薄唇內的呼喚淹沒在顫聲中。
轟的一聲巨響,宏偉的鳳西門緊緊閉上,再也瞧不見裡面一絲一毫,六年相伴,終究是在這數尺的殿門前隔斷,生死兩茫茫,他們從來不曾想過,這一隔便是漫長的一年,物轉星移,早已是另一番天地,很多年後,一統中南地區的帝王站在高聳的城樓之上,俯瞰著天地,總會在想,如果他們不曾分離,有些結局是不是完全不一樣!
在鳳西門關閉的同時,一隻精銳的十人小隊衝進了混戰,來到血氣濃重的鳳西門前,領隊的年輕男子一身輕甲,中規中矩的五官在掃向緊閉的鳳西門時,握住韁繩的手節骨分明。
來晚了,年輕的男子心中莫名一痛。
“呂家軍來了!”
王平將昏厥的小主子一把扛在肩上,輕輕放在馬背上,大喝道:“所有人一起衝出去,對方一萬兵馬,我們不能退縮,我們就算灑下最後一滴血也要將小主子送回東郯!”
“是!”激亢的大呼聲錚錚而鳴。
季簡玄帶著十人的呂家軍策馬奔來,看到昏迷的仇晟,也能猜出發生了何事,半月前,那個脾氣古裡古怪的女子親自交代他,一定要帶東郯太子安全離開蜀國,北瀛入侵,季簡玄已經派了所有呂家軍前往前線,卻都被一道道懿旨駁回,最後痛心不已,只能加入了保護百姓的散兵,他答應她要帶這個男人離開,必定會信守諾言,年輕的男子再次看了一眼黑壓壓的麒麟殿,心中是能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