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的東郯兵奮勇抗敵,在蜿蜒的山道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烏鴉躍空尖鳴,路徑小河全部鮮紅一片。
呂家軍衝在最前面,前赴後繼的面對強悍的北瀛軍,北瀛的青龍烈旗猙獰的飄在火把之上,像復活的鬼魅魍魎,籠罩著整個夜色,威嚴的玉龍山到處星火點點,廝殺聲震撼著整個鄴安皇城。
而鳳西門內,大批精湛的影衛將甄月團團包圍,她像一隻圍困猛獸,手握短劍四面禦敵,留下來的五名東郯將士早已血肉模糊,火把照亮著她的臉,一片猩紅,只有一雙眼睛堅韌的雪亮無比。
團團圍攻而上,甄月力量竭盡,胸口被滕簡的長劍滑下重重的口子,鮮血淋淋,怦然倒地,濺起大片血泊。
滕簡冷冷一哼,看著她,厲喝道:“背叛麒麟坊的下場只有死!”
“長老。”一名影衛湊在憤怒的男子耳邊,低聲道:“坊主交代留一口氣。”
滕簡的長劍一頓,緩緩皺起眉頭,半響過後,大聲道:“將她帶回四院!”
甄月意識逐漸模糊,隻覺全身的血液好似快要流完,胸口的刀傷在拖行中好似被細沙摩擦,很疼。
不知被拖了多久,她一直聳拉著腦袋,早沒了還手之力,嘭的一聲,她被重重摔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找回一些清醒。
四周很靜,大氣如同被擠壓著,讓她鋒芒在刺,輕輕的腳步聲慢慢走近,停在她身前,她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睛,映入眼前的是華麗的紫金銀線,不用看也知道是何人。
倏地,染血的頭髮被影衛用力提起來,迫使她臉龐朝上,布滿血漬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
北墨凌冷漠的眸光閃過一抹痛色。隨即便是更洶湧的憤慨。
整個四院到處星雲密布,層層把守,她從來不知四院竟然有這麽多隱瞞的哨崗,以前以為四院防守松懈。此時才知這個男人如此的深不可測。
她的目光落在簷廊下一襲綠衣的女子身上,女子嘴角高揚,帶著勝利者的微笑,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陰狠的望著她,好似在嘲笑她。
甄月嘴角一笑。見坊主原先蒼白的臉色早已褪去,心中一絲了然,原來古雪芙打的這個主意,給甄月解藥,讓他們有了叛變的籌碼,不管結局如何坊主都會殺了甄月,古雪芙再潛入沙丘,趁著四月被劫的同時,搶走解藥前來邀功,在這個風雲巨變的夜晚。這粒解藥便是雪中送炭,自然而然的再次得到重用,一舉兩得,甄月此時是真心佩服這個女人,不愧是老謀深算。
“主上!怎麽處置?”滕簡低頭問道。
北墨凌一時不說話,眾人也不好處置叛徒,隻覺氣氛壓抑的難受。
“你從何時有了背叛之心?”男子放低身段,俯下身子,靜靜看著她。
她心口一緊,冷笑一聲:“我從未有過效忠之心!”
霎時。北墨凌雙眸布滿血絲,緩緩站起身,默默的走進了大殿,甄月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察覺了他輕顫的肩膀,那是掩藏在冰冷之下的極致憤怒。
男子再出殿之時,一身墨黑的鎧甲,腰間一把青藍寶劍,雕刻的五官俊美無比,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仿佛與身俱來。
甄月頓時心中有些疑惑,這身墨黑的鎧甲明顯是高官的軍服。
大約片刻,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穿刺著整個麒麟殿,血腥味撲鼻而來,帶進一陣陣刺骨寒風。
一千北瀛兵聲勢威嚴的踏進了四院,整齊劃一的下馬,全部單膝跪地,聲如洪雷:“烈焰軍參見凌王殿下!”余音在肅然的上空繚繞,不禁讓人城服。
凌王殿下?!大腦平地驚雷,瞬間淹沒她的思維,她早已忘卻渾身的疼痛,一眼不眨的看著一身霸氣的男子,仿佛不敢相信所見的一切。
帶隊的男子起身上前,鎧甲摩擦之時發出清脆肅然之聲。
“末將張良參見殿下,鐵鷹軍、十三軍、虎豹騎將在黎明之時趕到鄴安城,只等隨殿下一起攻入景安宮!”男子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氣勢剛健似驕陽,黑色腰帶綁著一串花生米,瞬間突兀感十足。
眾人也是見怪不怪。
“你是北瀛國的凌王!北墨凌!”甄月咬牙道。
“放肆!竟然敢直呼殿下的名諱!”張良離她最近,伸腿踹了她一腳。
此時的她毫無反擊之力,身子受力再次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大笑起來:“隱匿八年,果真好手段,狄都之亂,鄴安之亂,厲害……”這一刻她滿心憤恨,平日聞香茗茶的男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北瀛皇子,被世間相傳的殘疾之身,八年的等待,該有怎樣驚人的忍耐!她想起了死去的扶子然,想起了這具身體的家人,沒有麒麟坊的入侵,或許他們都不會死。
她瞪著一雙血眼看著他,忿忿道:“北墨凌,狄都的亡魂不會放過你!扶家的亡靈也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惡魔!”
北墨凌望著濃重的夜色,好似沒有聽見她的怒言,狹長的鳳目冰冷似海,早已淹沒了所有情愫,他想過很多次,她的聲音喚他的名字,一定很動聽,卻不曾想是如此的痛心。
男子倘若未聞, 利落的上了庭院的一匹通黑汗血寶馬,所有北瀛軍全部整齊上馬,高喝一聲,軍魂錚錚。
晨光熹微,這一夜終究是要慢慢過去,大雪紛飛,千裡冰封。
北墨凌一身鎧甲落滿了雪,長時間磨礪的刀鋒之氣霎時璀璨整個夜色,氣吞山河道:“北瀛國的雄師,你們隨我一起將青龍烈旗插上蜀國的城樓!”
“是!將青龍烈旗插上蜀國的城樓!”男人們鏗鏘的高呼聲直達雲霄。
“左殘。”北墨凌睨了一眼黑影之處。
“屬下在。”左殘立刻現身,掩飾不住興奮。
北墨凌低下頭來,看著氣若遊絲卻依舊怒視他的女子,面色陰沉道:“將她好生看管,我要活的!”
登時,左殘面無表情的臉苦不堪言,以為是要上戰場,沒想到一場空歡喜,悶悶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