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月聳了聳肩,絲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將手中鋒利的匕首偷偷藏在腰間,警惕的看了四周,可周圍並未見到左殘的影子,也不知他藏在哪裡。
冷冽寒峭,炊煙嫋嫋,戰士們拿著食盒排著長隊打飯,只有在這個時刻,他們才會肆意的咧嘴大笑。
甄月再次望向雲霄的群峰,在群峰之後,是存在了三百年的突厥王朝,源於東胡鮮卑,因為酷寒的天氣,農業的限制,讓他們對土地有些狂熱的追求,也只有他們敢在強霸的北瀛身上動刀子,一場血腥之戰在所難免,受苦受難的卻永遠是無辜的百姓。
忽地,一件溫暖至極的衣物落在肩上,瞬間擋去了一身寒冷,她渾身一顫,垂眸望去,身子不禁晃了晃,女子雪亮的雙眼映滿衣服上的紅毛,豔麗的貂毛好似浴火重生的鳳凰,將這整個天地渲染的熱情而張揚。
拂動的貂毛越發顯得女子臉頰尖尖的,臉色也顯得格外好看,發間的流蘇讓她如美豔的鳳凰,不可方物。
她沒想到他偷偷到東院取了這件火狐貂衣,其實她從來都沒有打開過,一眼也未瞧,此時的她,忽然想起了暗格中的玉蘭油紙傘,不知是否安然,只怕早就蒙了一層灰,世事難料,猜到了開頭,終究是猜不到結局,咫尺天涯,不知何時再見,心中一片蒼涼。
“以後不準將我送的東西隨意丟棄。”北墨凌冷著眉眼,扣攏火狐貂衣的領口,見她穿上煞是好看,嘴角不自覺噙著一抹笑意。
“太貴重了。”甄月後退半步,來拉開彼此的距離。
北墨凌也不惱,沉聲說道:“讓你穿著便穿著,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麽呢?”
“想著國與國之間終究少不了戰爭,永無止境,侵略與被侵略,終究是一顆貪婪的心。”甄月眼前似乎又浮現了狄都之亂的慘狀。心口發緊。
“也不全是貪婪。”男子目光深遠,渾身掩蓋不住的卓爾英姿,聲音低沉:“隻限於土地擴展的便是貪婪,而真正想要融合土地的便是強者。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制度,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政治,自然彼此虎視眈眈,來彰顯本國的強盛。統一天下,統一貨幣,統一國家制度,便會將華夏之地推向大一統時代,這樣便不會有侵略與被侵略,百姓的和平,國家的盛世才會真正來臨,在這之前,只有鮮血與刀刃的開拓。”
甄月驚的如五雷擊頂,不可置信的驚望向男子。男子目光凜厲,冰雕的側臉在寒風中銳利無比,一雙鳳目卻散發著懾人的精光,一種俯瞰天下的姿態望著遠山,對於來自現代的甄月來說,自然知道統一天下會讓世界走向新的局面,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會有如此遠見,這得經過多少世事的沉澱,才能讓他有如此政治覺悟。
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一個殘暴血腥的人口中說出來,她太震驚了。以至於一直愣愣的看著他,好似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怎麽了?不理解?”北墨凌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我先回去了。”甄月猛地垂下眉眼,轉身離去,她似乎一刻也不願意與他多待。他就像一個迷,讓她處處震驚,又迷茫,她是個很理智的人,一旦察覺危險便會立刻抵製。
直到女子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星羅密布的帳篷中,他才緩緩轉過身。目光清冷望著滿天白雪,好似看到了十四年前的一幕幕。
翌日清晨,馬蹄震震,寒風呼嘯。
貝爾平原雪霧朦朦,馬蹄卷起白雪,北瀛一萬精兵與突丹兩萬人馬展開了第一場會戰,戰鼓擂擊聲直達天際,瞬間讓鐵血的戰士們激揚澎湃,一個為了國土而戰,一個為了民族未來而戰,兵刃相見,戰士們的嘶吼聲一如刀尖的鮮血,刺骨而激烈。
北瀛一萬兵馬對戰多余倍數的敵方,毫無畏懼的往前衝殺,早就磨好擦亮的刀子從敵人的身體裡插進去再抽出來,白茫茫的貝爾平原早就染紅一片,血腥味衝天,讓城內的百姓們脊背發涼。
蒼鷹凌厲,它們在上空盤旋,撕扯著整個血腥的戰場,大雪紛飛,寒風吹起他們顰角的血發,眼中只有戰爭殺戮,屍橫片野,戰馬到處逃亡,箭如雨林,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批精湛的北瀛騎兵是凌王的親兵,全是強兵猛將,戰鬥力簡直如神兵,將突丹的兩萬人馬打的節節後退,滿地的屍橫讓突丹兵一路受阻,領兵的突丹將軍驚恐萬分,揚起紅色戰旗,大喝收兵!
緊閉的廣靈城門在殺聲中劇烈顫抖,城門大開的瞬間,突丹軍火速退進城內,一些沒來及退回來的兵將全部被擊殺在城門前,血肉模糊的屍體砰然倒下,依舊對著緊閉的城門冒著渴望的眼神, 但是他們的同軍卻沒有留出一絲生機。
突丹與北瀛國相鄰,同樣是極寒之地的強悍之國,他們以為佔領了廣靈,便彰顯了自己的實力,貝爾之役徹底讓他們面對了真正的現實,虎狼之國不是浪得虛名,貪婪的突丹面對聞名天下的凌王,徹底開始重新部署,將戰鬥力全部轉移,他們知道,硬碰硬的戰場他們沒有絲毫勝算。
帶兵的突丹將軍驚魂未定,眼前似乎還能瞧見那個汗血寶馬上的男子,長劍而出,勢如破竹,第一次面戰北瀛凌王讓他終身難忘。
金鼓而鳴,青龍烈旗肆意翻滾,戰士們手舉血刀聲聲高呼,鄙視的大罵突丹,第一次會戰殲滅了敵方一萬兩千人馬,對方可謂是損失慘重。
貝爾平原的營地,陸陸續續有回來的將士們,他們喝著烈酒,圍在一起數著今日殺了多少敵人,身上的傷口都沒有立刻處理,人人激憤難平,大罵突丹窩囊。
甄月聽到收兵的鼓聲,便微微撩起簾子,從縫隙中往外望去,不少軍醫到處處理著戰士們的傷口,忙忙碌碌,只見遠處幾匹戰馬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