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見劉縣令早有準備,心道他這兩年在安道縣也沒有白混,於是道:“光靠一個藥材場遠遠不夠,你們還要有更多,更全面,更詳細的方案,你說的藥材場的事,我記得在安道縣以前,有過這種先例,為什麽當時失敗了?”
劉縣令心裡一凜,徐大人步步跟進,看來是早有計較,他也知道了當年這件事情。當年這些人吞並人家客商二百多萬兩白銀的事情,只怕有朝一日,終究會真相大白。
劉縣令看到徐茂先神色冷峻,便壯起膽子道:“如果徐大人願意信任我劉之開,卑職願意親自調查此事,給徐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徐茂先道:“那我就等你們安道縣,給我這個答覆!”
劉縣令走後,徐茂先便叫來華正,問了一些安道縣的情況。“你是安道縣人,對安道縣的情況如何?”
華正道:“我一直在外面讀書,結業後我就來了化州城接手畫像館,對安道縣的情況,還不如化州城。”
他看到徐大人沒有說話,他馬上又說了句,道:“徐大人,要不我去了解一下?”
“來不及了!你去準備一下,過兩天我們去安道縣。”
徐茂先吩咐道。
華正一愣,兩人去安道縣,是不是不準備通知下面?但他又不敢問,猶豫著朝門口走去,又聽到徐大人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華正這才知道,徐大人要微服私訪。
當天晚上,徐茂先通知崔亞霞,給你二日假期。
崔亞霞正在秀園,準備迎接結業,因此她高興壞了。沒想到剛剛從徐大人那裡出來,就碰上范斌,范斌問她幹嘛去?這麽早就回去了。
崔亞霞便把徐大人放她兩日清閑的事說了。
范斌就在心裡琢磨,徐大人放掉崔亞霞,是不是又有什麽事情?不行,我得打聽清楚。
當下他又找到華正,問徐大人是不是最近有什麽安排,華正不說,沒有啊?是不是徐大人準備回行都司?
范斌是什麽人?華正那點伎倆根本騙不過他,他看華正表面上若無其事的,便琢磨著華正這家夥還嫩了點,我詐他一詐,看看是不是真的。
於是范斌道:“華正,你不厚道,明明是徐大人這幾天出去有事,你卻瞞著我。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兄弟,那就算了。沒關系的,你是知州主簿,看不起我這個小小的學士,是我高抬自己了。”
華正哪裡經得起范斌這樣詐他,幾句話便讓華正心裡撲通撲通的。
再加上上次范斌一付大哥哥的樣子,有板有眼地教他一些官場知識。還跟他稱兄道弟的,華正就隻好勉為其難地將徐大人準備去安道縣的事情告訴了他。
范斌在心裡賊笑,果然有事情。只是聽到徐大人要去安道縣,范斌在心裡暗暗心驚,他又要微服私訪?
安道縣可是個馬蜂窩,是不是徐大人聽到什麽風聲了?劉縣令來找徐大人的事,范斌已經知道了。他琢磨著肯定是劉縣令跟徐大人說了什麽,這才讓徐大人決定去暗訪安道縣。
范斌記在心裡,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次日,徐茂先和華正,還有馬夫三個人大清早便上了去安道縣的路。
出門的時候,徐茂先特意叫老何駕自己的馬車,老何問徐茂先去哪?行程怎麽安排?徐茂先叫老何隨便開,反正到安道縣縣城再說。
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
只是去安道縣的路,坑坑窪窪的,晃來晃去,這路爛得是沒法說了。
華正介紹,整個安道縣,都是這樣的路。
而下鄉的路更是爛得寸步難行,要是下了雨,連走路都沒法走,更不要說是駕車了,徐茂先問道,這路就沒人管?
透著余光,老何忍不住說了句:“徐大人,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本來我一個馬夫,不應該插嘴。”
徐茂先道:“我們今天是去轉轉,不是在衙門裡,你有什麽話也可以說。”
老何這才道:“我當了很多年的馬夫,也見識過不少大人。每次陪他們出去,不是喝酒就是耍錢找樂子,甚至連堂議,都是在客棧酒桌上。”
“哪有幾個大人象您這樣的,一來就是談公務,公務之後又是公務。您一來就解決了嵐山府修官道的事情。對於修官道這事,我們這些當馬夫的可是最讚同了,因為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路爛之後的痛苦。可是官府年年修,年年撥款,真正落實到路面上的銀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大部分的銀子,都被他們吃喝玩樂花掉了。”
華正聽到老何說這種話,一個勁地在心裡急。
老何這膽子也夠大的,什麽話都敢講。要是徐大人真正追查下來,又要扳倒一大批人。
徐茂先聽了後,心道老何身在衙門裡,自然比一般的人更多的接觸這些事情,看他的性格,估計也是個直性子,這也許就是他在衙門口裡不吃香的原因!
正思量著,前面突然鬧哄哄的,幾輛嘛車停在那裡,跟一夥人在爭吵著什麽。老何將馬車靠邊,探出頭望了望。
“徐大人,你們稍等一下,我去看看。”然後老何下了車,沒多久就跑了回來。
“這些挨千刀的,簡直是亂彈琴。”老何憤憤不平地罵道。
徐茂先問怎麽了?老何回答:“前面有惡霸擋道, 交一兩銀子才放行!”
“豈有此理,以前也是這樣嗎?”徐茂先問道。
“哪裡有,就是幾個地痞流氓,窮瘋了,抬了兩個木樁橫在中間,然後十幾個人守在這裡要過路錢。”
徐茂先看著華正,道:“華正,你把這是給我記下。”
華正便拿出本子跑過去,把事情的經過記錄下來,驚動了其他人。有兩個凶神惡煞的青年人跑過來,道:“你找死啊,幹什麽的你?”
華正把本子收起來,理直氣壯地道:“你們這是攔路搶劫的,再不撤掉的話,我就報官了。”
對方盯了他一眼,道:“嘿,你是哪裡來的臭小子,也敢管我們的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兩個人相視一眼,朝華正靠了過來。
“他娘的,你到底是什麽人,敢在這裡撒野,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