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大量的調查與走訪,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得出的答案與惠山府及秀園說的基本一致,沒有多大的出入。
於是,行都司特使的成員認定,通文那篇稿子有誇大的成份。就在他們準備回去複命的時候,那天晚上收到了一個莫名的信封。
信封裡的內容,簡直慘不忍睹,當時八名女學子連同馬夫的遺體,就擺在當時的路旁邊,圍觀者甚多,並且在當日就地掩埋在出事河道兩旁,真假可到現場辨別。
於是,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又進行了第二次暗訪,最後才發現,其實那些遇難者的家眷,並沒有離開惠山府外出務工,而且被當地衙門集中收監起來了。
隨後,又在幾個乞丐口中得到一條線索,慘劇發生的時間,也不是惠山府說的那樣,而且那天,還有荊州來的大人在巡視。
慘劇發生那天,來此地巡視的正是宋廷弼。
再次核查到秀園的時候,問到的結果便有些出入了。一些女學子證實,那天秀園的確組織了一次出巡。秀園從上到下,至少有好幾百人參加了這個迎接儀式。
慘劇就是在那天回來的時候發生的,得到這個答案,行都司特使一行人就有些為難了。
他們是奉行都司,九位內參大臣的吩咐下來調查的,如果說這個結果公布出去。肯定會影響到巡撫布政司女婿的聲譽,畢竟是他巡視才引發的慘劇。
於是,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按第一次調查的結果複命,絕口不提宋廷弼巡視這回事。
但即使這樣,惠山府的官場,也存在相當大的問題,要好好整頓。行都司特使調查的這個結果,把時間錯位了一下,有效地維護了宋廷弼的名聲。
行都司特使一行給出的這個答案,顯然不能得到一些人的認同,至少知道真相的徐茂先,對此不屑一笑。
他知道這是行都司特使們,想維護宋廷弼的結果。
整個過程,都是由宋廷弼跟他們在打交道,徐茂先並沒有插手。行都司特使一行人知道,鄧大人的本意,是想樹立一個公正廉明的典范,在自己上任之後,給廣大黎民百姓,一個勤政愛民的口碑。
如果只是一起簡單的天災,被一個小小的知府衙門為了怕追究責任,而掩蓋了真相的話,當然一定要查,而且要查得徹底。
這也是他讓大量司樂追蹤進展,隨時反應調查結果的用意。但是隨著特使們深入之後的發現,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如果將事情的真相公布出來,那不是打他宋廷弼的臉,而且打新任布政巡撫司,鄧卓文的臉了。
因此,幾個人萬萬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商量了一番,就有了上面的結果。
發生重大天災人禍而隱情不報,最多就是處置惠山府戶部和禮部的郎中,而兩人早在消息傳出來的時候,范知州一怒之下,立刻就撤了兩人的職務。
這兩人有苦難言,黑鍋想不背著也不行。
康有善是禮部郎中,賈嗣真是戶部郎中,兩個人窩了一肚子的氣,連個說法都沒有,稀裡糊塗成了一介草民。
於是,這天賈嗣真就約了康有善,兩個人在酒樓包廂裡見了面。“康兄,難道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替人背了這黑鍋連句話都沒有?”
賈嗣真給康有善倒了酒,憤憤不平。
康有善心事重重,他歎了口氣:“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少見面。沒什麽事不要聯系,蔡得良他們這些人就是一幫惡鬼,什麽事都乾得出來。有功勞是他們的,出了事就人家替他們背。”
“要不我們找徐茂先吐露實情,聽說他這個人比較正直,應該不會坐視不管!如果把真相公布出來,他們也逃不了一個死!”賈嗣真狠狠地道。
康有善看了他一眼,暗自搖了搖頭,心道:“賈嗣真這心態的話,只怕要有殺身之禍了。”
康有善知道,蔡得良他們在惠山府的劣跡不少,雖然表面名堂做得不錯,但是有很多的漏洞,而且他們做事,不瞻前、不顧後,只是眼睛的利益,撈足了政績自己臉面上有光就行。
惠山府這兩年看似民風祥和,其實背後的真相讓人不敢恭維。
而賈嗣真若是去荊州告狀的話,估計他人還沒走出這惠山府,就會被蔡得良那幫人給偷偷做掉。
康有善深深地知道,就是要申冤,向荊州要個說法,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時候。現在蔡得良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將女學子遇難案子給捅出來。
因為當初這個盤算就是蔡得良等人提出來的,賈嗣真只不過按他們的指示辦事。
可誰都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看到賈嗣真竄上跳下,康有善就不說話了。
如果他分析得不錯的話,他們的行蹤早有人在盯著了,他勸賈嗣真不要動真格,偏偏賈嗣真沉不住氣。
這也怪賈嗣真這幾年竄得太快,在仕途上一帆風順,從一個小小雜役,竄到了現在的戶部郎中。
凡是這樣的人,都經不起打擊,一遇到困難,他們就會反彈。
但是有些話,康有善不想說得太明白,賈嗣真去荊州找徐茂先也好,可以達到幾個目的。
一是試試蔡得良他們,對這件事的反應,如果賈嗣真出事,他就乖乖地呆在家裡,哪兒都不去。蔡得良他們還不至於趕盡殺絕,連他都不放過。如果對方反應很大,他就蟄伏一段時間,到時再找徐茂先。
只不過,這種辦法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如果把握不好,說不定自己的小命就到頭了。鬼知道事情過後沒成功, 蔡得良他們還會不會下殺手。
二是賈嗣真去打擾徐茂先,同樣也可以試試徐茂先的態度。
如果徐茂先都不肯站出來說話,那自己還是老實的呆著為妙,否則再怎麽蹦達,也跳不出蔡得良他們的手掌心。
做官做到這個份上,絕對是一種悲哀。
康有善不說話,只是聽著賈嗣真不斷地發著牢騷。“你倒是說句話啊!表個態行不行?”
賈嗣真放下杯子,定定地望著康有善。
康有善心裡早有計較,他已經決定拿賈嗣真試水了,於是看看時辰站起來:“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這事以後再說吧!還有,這段時間我們盡量少見面。”
出了包廂,康有善就攔了馬車,直接回家躲麻煩。
“真他娘的窩囊!老子還真不信,他們還能一手遮天?”賈嗣真罵了句,也從包廂出來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