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陽拉著張麗麗的小手,感覺手心在冒汗,其實這太陽也並不猛烈!
花園,其實就是個小公園,就在會議中心後面,看上去還挺大的,是情侶散步的好地方。三月的南山,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不過,這花園,顯然不是以野花為主,開得錯落有致。這是一片桃樹林,那是一片梨花樹,那邊是一片的櫻花,另一邊則是鬱金香……花開得精神,人看得也有神。花在看著情人們的浪漫,情人在欣賞花的鮮豔。
這是一個任務,這也是一份責任,雖然說是玩遊戲,但安全,還是不能遊戲的。柳陽牽著張麗麗的手,不敢大意,也算是步步小心,步步留意,不敢大步走路,也不敢大聲說話。看見一個小石頭,也是要有意繞過去,生怕她摔倒。
花園裡,一對對正悠閑地默默地漫步,很少人會說話,也很少人會停下腳步。有不少工作人員,也在四處轉悠著,不時,他們會提醒一下部分“情侶”。
“這地方,我昨晚來過!”張麗麗突然有點興奮,“我們到哪啦?到小桃樹林了吧?我聞到了桃花香味!是的,是桃花!”
“是的,這是好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呢!”柳陽也來了精神,“是桃花!這是桃花盛開的地方!好漂亮呢!”
“我想看看!我想看看嗎!”
“不好吧!那邊有人看著,摘下眼罩,就算是犯規了!”
“好吧!那你摘一片桃花,給我聞聞!好不好嗎!”
女人就是女人,有時也會像小孩子一樣,不講道理。
柳陽其實不想亂摘花,要知道,這花如此鮮豔,如此妖豔,怎麽舍得呢?這花,也是有生命的呀,怎麽能無故傷害它呢?
於是,他心生一計,撿起了一朵剛落的桃花,遞給了張麗麗,你將就著玩吧!雖然是一朵落花,可它的紅豔還在,它的香味依然醇香。
張麗麗把花放在鼻子邊聞了聞,吸了一口氣!啊,太香啦!然後,又輕輕貼在了臉邊,露出了一臉的幸福和滿足。她嬌嫩的臉,紅紅的,與桃花相映襯,真是豔如桃花啊,這比喻實在妥當貼切。
看著這桃花盛開的樣子,柳陽脫口而出,讀起了《詩經?國風?周南?桃夭》的詩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還不錯嗎!想不到,你還是個詩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句,我最喜歡的了。想不到,你還挺有情調的嗎!大叔!”
“呵呵,哪裡!這詩歌,以前學過,不過現在不太記得了!也只知道個大概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句是什麽意思呀?”
“我只知道大致意思。夭夭:桃樹含苞欲放的樣子。灼灼:花開鮮明的樣子。華:花。就像那華山,其實是花山。這裡指桃樹含苞滿枝頭,花開燦爛如紅霞。”
“看不出來呀,大叔,好學問呀!”
“我也隻是懂點皮毛,我是理科生,很多古詩詞也不懂的。”
這桃花,正和美麗的女人一樣,華麗,鮮豔!春天來了,桃花開了,桃花運也來了。很多人在桃花盛開的時候,也在收獲愛情。
“我倒是想起了一首歌,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會唱嗎?”張麗麗剛說完,就哼起了歌詞: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故鄉,桃樹倒映在明淨的水面,
啊!故鄉!生我養我的地方,桃林環抱著秀麗的村莊,無論我在哪裡放哨站崗,總是把你深情地向往……” 這是蔣大為唱的吧?雖然是小聲清唱,但哼得有腔有調,有滋有味。唱得還真不錯!柳陽鼓起了掌,可惜自己沒有音樂細胞,跟不上這歌曲的節奏。
柳陽牽著張麗麗的手,慢慢適應了,少了幾份不自然。來到了一片梨花林,又是一番不同景象,可謂梨花帶雨,滿面春風啊!難怪詩人白居易會在《長恨歌》中唱道:玉容寂寞淚闌乾,梨花一枝春帶雨。
“坐一會兒吧?時間還早!”柳陽提議。
“好呀,我家鄉是梅州的,有很多梨樹呢!這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我是很熟悉的喲!很漂亮吧?”
“是的,很美,很美!”
“有一首詩,怎麽說的?千樹萬樹梨花開!”
“是唐朝詩人岑參寫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這還是難不倒柳陽的,當年自己可是中學時期的語文科代表。不少課文往往是第一個背誦,這可得感謝當年的老師啊。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乾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裡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LT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寫得真好!”
“是的,很有味道!而且很順口,很形象!”
“與桃花相比,我喜歡梨花多一點,更有味道。你呢?”
“隻要是花,我都喜歡!”
“花花花,真花心,男人都這樣!”
“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味道呀!”
“這花與人,是一個道理的。花開花落,人起人伏。你讀過曹雪芹的《紅樓夢》吧?知道小說中的金陵十二釵嗎?就是十二大美女,知道了吧?”
“讀過一點,知道一點點!不過,不好意思,沒有完全看完。”
“你還挺老實的。這四大名著,我最喜歡《紅樓夢》了,寫得真是好!”
“我喜歡《水滸傳》裡的英雄人物,108個好漢,個個棒!”
“這花是漂亮的,隻歎,無可奈何花落去!可惜落花有情人無情啊!”張麗麗突然神情暗淡起來,一臉的憂傷,“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花開花落,是這樣的!”柳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好。
“你們男人四十還一枝花,我們女人過了四十,估計就是豆腐渣了!”
“不是這樣的吧?”
好像是這樣的!是的,這花與人,是一個道理的。姑娘一枝花,常說花容花貌,自古以來花便是女性的象征,以花喻人,以人喻花,詩詞中也是常用此表現手法。所謂閉花羞月,沉魚落雁,就是分別指那幾個四大美人的――閉花,指楊玉環;羞月,指貂蟬;沉魚,指西施;落雁,指王昭君,真是太貼切了!
柳陽知道,《紅樓夢》中的花與人也是對應的,比如說牡丹對應寶釵,芙蓉對應黛玉,海棠對應湘雲,杏花對應探春,老梅對應李紈,並蒂花對應香菱,桃花對應襲人,另外晴雯號稱“芙蓉仙子”。如此,小說中的金陵十二釵,這些美女與這些花一對應,故事來了,女人也生動起來了。由此其中的花,當指大觀園的女人們,一個比一個鮮豔,可是最後,這些花兒也慢慢地凋謝了,也預示著她們的逝去。
“唉!”張麗麗歎了一聲,“女人如花啊,誰會憐惜,誰知憐惜!不是嗎?有多少人對待女人,也如同對待這花兒一樣,誰會來惜取將殘的紅顏呢?女性的生命不過曇花一現,年輕時,美麗漂亮,有人愛,有人疼。可是花開過後,便要迅速飄落。就像那落花,任那些曾欣賞她們的男人踐踏,粉碎,芳魂豔魄都將不存,留下的隻是一縷塵香,一團亂糟糟!”
柳陽不敢多評論,似乎說的有點道理。不過,女人如花,男人又如什麽呢?如那樹嗎,如一棵堅強的樹,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樹?
“無可奈何花落去啊!”張麗麗平息了自己的語氣,又開始央求,“你上一下網,幫我查查林黛玉葬花那個細節,好像有一首詞的?”
“好的,好的,是有這詞,可我不太了解。”
柳陽拿出手機,上網查了相關資料,並輕聲讀了起來:
【葬花吟】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歲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
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門被未溫。
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g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剛讀完,柳陽突然發現張麗麗哭了起來,那眼淚正順著眼罩,慢慢滲透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想哭!你不會知道的,我是比林黛玉還不如啊!林黛玉,還有賈寶玉愛著,可我呢!”
“不能和小說中的人物比較吧?”
“還不是一樣的!你們這些臭男人呀!”
怎麽又罵人啦?還把臭字帶上了,真是的!
唉,一個典型的林妹妹,不,是一個典型的張妹妹!說哭就哭了!
柳陽看著張麗麗這梨花帶雨的樣子,突然有點憐惜起來。
“走吧,走吧!我們繼續往前走!”柳陽看了一眼手機,差不多十點半了。
急什麽嗎!真是的!大把時間!確實不用著急,反正是亂轉。
“輪到你了!你來帶眼罩!我來牽!”張麗麗又開始提要求了。
“好吧,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想體驗一下呢!”
張麗麗倒是挺利索乾淨的,三下兩下,就扯開了眼罩,又三下兩下地套在了柳陽的頭上。這女人辦事,沒得商量的。
從光明到黑暗,也就在幾秒鍾的時間。如今,柳陽似乎一下子進入了黑暗的世界,這黑暗,太黑暗了,讓人無端地生了很多恐慌,很多恐懼!太可怕啦!感覺這光明的世界已遠離自己,正走向黑暗的深淵。
“走吧!大叔!”張麗麗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拉著柳陽的手,感覺在帶著一個寵物在散步吧,“跟著我喲!不要怕!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就是你的眼睛!這一句話,讓柳陽有了溫暖,有了感動。
“好的,謝謝你,我美麗的大眼睛!”
“你坐一會兒,我拍幾張照片先!”
她突然松開了手,讓柳陽很沒安全感。顯然,她又在自拍了。柳陽想象著,她一定會在桃花樹下,來一個嫵媚的眼神,來一個迷人的POSS……
剛才還淚眼汪汪的,一會兒的工夫,又喜笑顏開了。女人啊,女人,就如這天上的雲彩吧?真是善變。
“走,我們不看花了,去那邊的草地,轉轉。”也就幾分鍾的時間,她很快回來了。
雖然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可是,這也是一個漫長的等待。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突然來了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就不想放手了。此時,柳陽有點激動,一把就抓住了張麗麗,有點用力過度吧?
“唉呀!幹什麽!這麽用力!”
“不好意思!”
“現在,聽我的口令了!”
“好的,堅決服從!”
“還不錯,有點男人味!哈哈!”
“是的,應該的!”
一個女人怪異的笑聲,在飄蕩,飄蕩在一個男人的耳邊。此時,空氣似乎變得有點沉悶,有點尷尬。
現在,他的自由就控制在女人手裡,不敢亂動,不敢亂跑!隻有服從,是無條件的服從。你去啦,我就去哪!
“小心,上台階!”
“小心,有積水,抬腳!”
一步又一步。慢慢地,慢慢地走路,黑暗,似乎也不是那麽可怕了。人,總是會習慣的。柳陽跟著張麗麗的腳步,也從容多了。
不愛花,隻愛草。來到一塊草坪,兩人又找了一個樹蔭下,坐了下來。
“你去過草原嗎?喜歡草地嗎?”
“沒去過草原!反正花花草草, 我都喜歡!”
“是的,那些花太脆弱了,我更喜歡小草,小草的生命力是很強的。”
“有些野草,更是厲害,生命力更強!”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是的,芳草菲菲,也是美景無限,如果去了草原,牛羊馬成群,更好玩!”
你看,網上介紹,還真的不少喲!草坪上的小草主要有洽草、紫羊茅、草地早熟禾、結縷草、叢生毛草、冰草、高羊茅、匍匐剪股穎、狼尾草、昆士蘭馬唐、一年生早熟禾、雀稗、狗牙根、林地早熟禾、地毯草、細弱剪股穎、多年生黑麥草、馬蹄金、鈍葉草、洋狗尾草、假鹼草、粗莖早熟禾、貓尾草(梯牧草)、野牛草、孔穎草、綴花草坪、細葉草坪型小米草、硬羊茅和細葉羊茅。
“你認識幾種呢?”
“不認識!”
“不好意思,你看不見!”她笑著說,“不過,這麽多的草,還真不認識幾種呢!”
“為什麽沒有熏衣草,含羞草的呀?”
“這兩種,我認識!我們那邊的山區種了不少呢!”
“我知道,有一種叫水泮草,聽說過嗎?還有一種水蓮,長得特別快,對河道的環境汙染,是特別嚴重!”
“那是水草!我說的是草地草坪草,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柳陽不敢吭聲了,真是一個強勢的女人!
11點多了,兩個人開始回頭走,除了簡單的指令,她也不再多說話了。這手拉手,這遊戲也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