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路，是自己選擇的，不管對與錯，你都要挺起胸膛，迎難而上。

　　其實，代課老師也挺好的，雖然工資實在低。但是，還能呆在學校，還能與學生打交道。

　　此時，柳陽感覺自己還是個讀書人！最起碼，自己還能看一會兒書，還能把知識教點給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最重要的，還能保存點高考的希望。

　　有時，也會有點尷尬。去同村的家長家家訪，總有人叫他“柳老師”。這“老師”的稱呼，就像鞭子一樣，重重地敲打在他身上。還有些人問:“柳老師，你幾時參加高考呀?幾時去讀大學呀?幾時請大家喝喜酒呀?”

　　柳陽一時無語，臉紅得像個大姑娘，只是呐呐道:“不說這個，不說說個了！”

　　有時，也有小朋友問:“老師，為什麽要讀書呀?反正我是不會考大學的，過幾年去打工。這是我爸爸說的，說考大學，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說打工，另一位小朋友，更是感興趣，問:“老師，你去過打工吧?聽說南方有些城市可發達了，那裡的人可有錢了，我想去賺錢！”

　　“大家還小，一定要多讀書，一定能考上大學的！不要總想著打工。打工，是不會有前途的！大家要聽話！”柳陽了不知道怎麽說，只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為什麽還要再提高考的事情呢！上大學，他幾乎已經放棄了呀，為什麽還是有人一直記得呢?似乎，這個高考，別人比自己還在意！

　　看來，雖然很多人不注重高考，不注重讀書，但是，骨子裡還是對高考，對上大學，還是放在心上的。

　　柳陽突然升起了一種希望:有機會，一定還要去參加高考！

　　這念頭，在後來的日子裡，那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佔據著他的大腦。有時，他會自言自語:“還是再學點東西吧，為了高考！”

　　於是，他堅持著拿起了原先的複習資料，雖然大部分，已經扔到了九霄雲外，不知跑到哪個角落了。但是，有一些重要的資料和書本，還是留下來了！或許，當時就有這樣的意識:這書，還是有用的！

　　有時，他還是會到學校後面的小山上，散步。有時，他也會望一下遠方，想象著那遠方的縣城。但是，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這樣悠閑的小山村，也是可以怡然自得的

　　這些經歷，還是不說了吧。有時，柳陽還是會對著群山，望著有點暗淡的天空，會無端地感慨一下:

　　曾經，如在眼前，

　　很近，很近，很近

　　恰似一張紙的尺寸，厚薄。

　　正面是你，反面是我。

　　曾經飄過，你溫馨跌宕的呼吸，

　　卻沒拉住，你冰冷濕滑的小手。

　　隻留曇花般流星似的陶醉，

　　回旋在百味雜陳的心頭。

　　回眸，不說再見。

　　我，舉不起酸痛軟弱的臂膀。

　　轉身，不再回首。

　　任那一紙迷糊的諾言，

　　被飄忽的風雨，一截截分割。

　　你，漸漸淹沒在彼岸。

　　我，將隨波流浪到何方?

　　沒有任何回應，山是沉靜的，只有偶爾會有一陣風，讓人突生點涼意。是啊，這是想對誰說呢?他，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他，失去了最好的聽眾。

　　其實，柳陽，還是給劉香寫過一封信的，只是一直沒有寄出過。

　　那信，是怎麽寫的?信，寫得很短，

幾乎沒有太多內容，也沒什麽特別的情感，甚至還找不到像樣的信紙，只是隨手撕了一張學生的作業本子，應該是作文本吧?柳陽在努力搜索著記憶:　　劉香，你還好嗎?

　　劉香，老同學，你身體還好吧?

　　劉香，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不會感到意外吧?希望你能愉快地讀完。

　　劉香，我現在挺好的，就在我的老家柳家村，給你寫著信。生活安定，生活平靜，你看這大山，你看這山村，我喜歡這樣的生活。真的。

　　原來，生活中有很多東西，是不能理想化的，要現實一點。這一點，我是切實感受。所以，我現在也不會多想了。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有可能，我可能會跑出去的，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哪裡，我還沒想好。想好了，我再告訴你。

　　聽說，很多同學去補習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真佩服他們！

　　聽說，有不少同學去南方打工了，我暫時也沒有他們的信息，我也是佩服他們。

　　但是，我自己還沒選擇好，暫時還是呆在家裡。以後的路怎麽走?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有時，我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可是，我發現，在這裡，幾科沒人和我說話，幾乎沒人理解我。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的感受！

　　劉香，你要堅持下去！我支持你。

　　劉香，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你應該去補習了吧?你家裡應該是有這樣的條件的，要抓住機會。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只要堅持，只要努力，一定會成功的！

　　請原諒，我現在和很多同學失去了聯系，真的不知道你的情況了。 如果去了補習，就好好再讀書吧。相信你:是一定能考上大學的。真的，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能讀上大學的。

　　可惜，我沒有機會了！不再參加高考了！具體原因，我也不想多說了。只能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次，我說了想再參加高考，想上大學，那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而且，這美好的願望，我一定會放在心裡的。但是，現在，我只能暫時放棄！

　　好吧！告訴你，我在村裡的一所小學代課，當一名代課老師，如果願意，你有機會就來玩一下吧。

　　劉香，有時間，我還會去縣城的。去了，我一定找你，如果你願意！

　　等著你的回信，我寫不下去了……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是笑話，怎麽能這麽寫呢！難怪，這劉香是不可能收到的。因為，柳陽一直沒有寄出去。

　　是啊！寫什麽嗎！根本就不像是情書。可是，事實上確實是這樣！

　　這，已經不重要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守信用呢?跟劉香都說好了，再補一年的！唉，對不起了！真的對不起了，我親愛的朋友！

　　他知道，高考以後，大家都開始踏入人生新的選擇。更多的同學，還是選擇了高考之路，一定會再奮鬥一年再說。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像鍾小江、溫波、黃華，還有袁明輝等同學，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到南方去謀生。

　　後來，他才知道，這劉香的補習之路，也並不順暢。她，同樣也在糾結。傷心的，不止是自己一個人，還有更多的同學，也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