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千萬條，哪條才是適合自己的路呢?

　　當得知高考成績後，柳陽非常沮喪，竟然如此失敗，也沒什麽心思玩了。

　　同學之間，也少來往了，大家都在忙碌著自己的生計。

　　是的，在縣城混了一些日子，有過快樂，有過情趣，有過失望，但最終還是要回家種地的。

　　看一個人的心情，請看看他的表情，請看看他的眼睛，請看看他的精氣神。

　　回到家，母親竟然沒有問柳陽高考的事情。因為，這高考失敗，早已寫在了柳陽的臉上。

　　這時，母親說話了，小聲安慰道:“沒關系，這高考也是太難了，估計也多少人成功吧?失敗的，又不是你一個。再說吧，還是有機會吧?只要你想讀，我一定想辦法！放心，我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柳陽的彷徨，是瞞不過母親的。她很心痛，卻不知說什麽好。

　　他的倔強，他的執著，他的自悶，這些個性，似乎跟母親有點相似。母親是理解兒子的，知道兒子心裡很難過。

　　母親的命運，也是挺坎坷的。當年，外婆家是有不少田地，從而在當年土改時期，受到了不少批鬥。母親的幾個姐姐，是讀過書的，都已出嫁，受的影響不大。而母親是排行最小的，在那個時候，受到的衝擊是特別大的。

　　讀了幾年小學後，母親不得不輟學了。

　　其實，母親是最愛看小說的。小時候，母親帶著柳陽到田頭鋤草，她曾經笑著對柳陽說:“哪天努力一把，寫一篇小說給我看看。寫一篇世界上最好看的小說，好嗎?”

　　“我不會寫小說呀，我想寫詩歌，想李白一樣的詩人。”柳陽低頭想了想，這小說也太難寫了，還是詩歌短一點。

　　“哪有不會寫的，小說吧，就是把故事講精彩，講得讓人笑，讓人哭，寫好玩一點，寫一點真實的東西，不就行啦！”

　　“好好讀書，以後考上大學，你就會寫小說了”母親說完，又一次開始背誦她當年作文的結尾，“同學們，我們是新時代的青年，我們要有鬥志，要有不怕困難，不怕任何危險，不怕任何眾所周知，一定要向英雄們學習。好好學習吧，為祖國的繁榮昌盛而努力奮鬥！”

　　母親的記憶力真好！她說她的這篇作文，老師好好表揚了她。說到這時，母親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快樂的小學時光。

　　可惜，她沒有小學畢業。

　　後來，母親嫁給了幾乎差不多有同樣遭遇的父親。父親高中畢業後，是不可能考大學的，也沒有考大學的資格。

　　柳陽的曾祖父更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曾經他是一個武官，做過省城的大官。曾祖母家，也是官僚家庭。據說，她出嫁時的排場，是相當驚人的。有配短槍的護衛，還有陪嫁女。祖父，也是練過武術的人，三五個人是近不了身的。

　　不過，祖父的名聲似乎是不太好的，在村裡是有點橫行，有點亂來，有點蠻不講理，大家都怕他。

　　後來，或許因為這些原因，祖父這可遭到了打擊和報復。其實，到了祖父這一代，特別是到父親這一代，家裡的繁盛已不在了。家裡的田地，早已變賣了不少。但是，還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受到了許多人的攻擊。

　　後來，他隻好遠離他鄉，一生氣就悄悄跑到北方去了。很多年後，就這樣無音無信地客死在異鄉。

　　父親在生前，曾經說過一些悲慘的事例，說起來，都老淚縱橫，痛不欲生。其實，

還有過掛個牌子遊行在十村八鄉的醜聞。其實，還有過一些家人被折磨而自殺的親人。說到此處，父親往往會有所保留，他不希望兒子的心中，早早地埋下一粒粒仇恨的種子。　　是的，母親、父親，都曾遭受過一些不公平的待遇。

　　後來，母親的大哥，柳陽的舅舅，一個從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大英雄。等他回來後，形勢才好點。後來，他任了師級幹部。母親的生活，才慢慢有了點轉機。

　　或許，正是有這麽多複雜的家庭背景，柳陽的母親才更真實地體驗到讀書的難處，才會更堅定地支持柳陽一定要考上大學。要說了，有什麽辦法呀，不去了！沒意思，不讀了，我要去打工。”柳陽賭氣似的回應道。

　　柳陽想想，自己應該要知足了。村裡，是沒幾個年輕人讀過高中的，能順利畢業，還能考上大學的，那就更少了。大多初中畢業後，就早早去賺錢了。柳陽的弟妹，小小年紀也跟著去了南方，打零工。

　　九月份，快開學了。柳陽還沒有任何信息，覺得可以繼續讀下下去。他也開始認命了，也不去縣城玩了，也不去找劉香、劉東他們玩了。

　　強烈的自責、失落，一下子湧上腦門，讓他沉重，讓他對整個世界，也失去了希望。自己讀高中，就已經讓家裡負擔不小了，還要去補習，自己也沒勇氣了。

　　村裡的老校長，倒是找上了門，他希望柳陽能去村裡的小學代課。同時，他也實事求是地分析:當老師，還是有好處的。你可以邊上課，邊複習，一樣不影響你備戰高考。像這樣成功的例子，是有很多的。

　　老校長說:“你以前的語文不錯，特別是挺會寫作文的，我記得，你還獲得過全縣中小學生作文比賽的大獎呢！”

　　“這個，你還記得，謝謝校長！”柳陽有點不好意思。老校長是村裡學問最高的人，但也不是什麽真正的大學生。其實，他對柳陽的期望是很高的。

　　老校長還特意從賺點學費的角度， 分析了目前的高考形勢。

　　柳陽有點擔心自己的水平不夠，特別是口才也不太好，自己還能當老師嗎?還是被說服了，答應試試。

　　就這樣，柳陽當上了一名代課的語文老師。而且，他還直接做了一個班的班主任，足見老校長對他的信任。

　　村小，實在是有點破爛。一排一層樓的平底房，就是一到六年級的教室。一個沒有鋪上水泥的廣場，算是體育運動的場所。這些小學生，都是本村的，大多都認識。所以，柳陽雖沒什麽經驗，倒也能應付。

　　其實，學校的管理很松，學生上學遲到是常有的事情。學生不寫作業，也是常有的事情。柳陽很想改變這種狀況，一定要嚴格管理。但是，最終他還是只能服從現實。

　　幾個老師，大多是鄰村的代課老師。平時，除了上好幾節課，大家都會抽空回家，做點家務。對這一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畢竟，這代課費也不高。

　　但是，當老師的好處，那是肯定有的。比如說，柳陽的地位在村裡明顯提高了。甚至有人提議讓他當村幹部。

　　還有，不管是哪家辦喜事，老師，是必請的，而且不用包老師包紅包。如果老師包了紙包，一定會收到一個更大一點的紙包。這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

　　村裡的人雖然也不富裕，但有時也會送點小禮物給老師。老師家裡的農活，只要大家有空，那是一定會幫忙的。

　　自從當上了代課老師，柳陽幾乎忘記了外面的世界。他曾經一度認為，就這樣吧，就在這小山村呆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