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北風沒有為難徐東來,這種事情確實不是一個營長能決定的,畢竟所屬部門不同,分管的事物也完全不同。
說白了,營長和醫生完全就是兩個不同工種,徐東來還沒有那個權力給醫生下命令。
“我的假能批?”廖北風最後向徐東來確認一句。
既然徐東來決定不了季千尋那邊的請假,那就自己去問,但前提是自己的假期得先搞定才行。
“這有什麽不能批的,師長早有命令,新年期間,官兵放假三天,不過沒有特殊情況,不得擅自離開軍營。”徐東來如實相告。
這種事情早晚都得通知下去,沒什麽不能說的。
廖北風挑了挑眉梢,搞了半天新年那幾天部隊有放假啊,還以為這事兒有多難辦呢。
一把將桌上的酒盒子搶了回來,廖北風真是半點虧都不能吃的主。
既然搞了半天徐東來屁都沒幫上一個,那還賄賂根毛啊,自己還饞著嘴舍不得喝呢。
“嘿,你小子啊,這不是給老子的酒嗎!”徐東來瞪著眼睛,差點沒跳起來。
廖北風這個臭小子,這擺明了是卸磨殺驢啊。
“反正你也不喜歡,既然這樣那就別糟蹋了,我替你喝。”廖北風也不客氣,打開酒盒子狠狠灌了一口。
火辣辣的高溫順著咽喉一路流入腹中,當真是有種吞了把刀子下去的感覺。
不過片刻之後,這股火辣辣的高溫,迅速在全身擴散開來,整個人就像被點燃了似得,感覺無比舒暢。
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酒嗝,廖北風咧嘴一笑,心裡的小算盤又忍不住撥弄了起來。
部隊有三天年假,醫務室那邊又沒有重病號,應該也會有假期吧。
季千尋現在也是無親無故,僅有的一個哥哥又不在國內,假期肯定是無處可去,這個時候邀請她一起到張靈夢家過年,想來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廖北風一臉笑意,連老天爺都幫自己,還有什麽事情搞不定的!
撇下幾乎要跳腳的徐東來,廖北風頭也不回就離開了營長房間,直奔醫務室趕去。
準備將張靈夢的好意和季千尋也說說,好讓季千尋有個心理準備。
醫務室病房裡,此刻季千尋正在為谷小米換藥。
大冬天的,谷小米的傷勢恢復的還不錯,並沒有發炎和出現並發症現象,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基本就能出院了。
季千尋一邊替谷小米包扎,一邊說明病情。
谷小米對這位大嫂也是心懷感激,包扎完傷口後,幾次都要起身表達感謝,但卻都被季千尋給攔了回去。
“嫂子,你真是個好人,前幾天我把你推倒在地,你不僅沒有怪我,現在反而還這麽照顧我,真是對不起啊。”谷小米一臉歉意,都恨不得給季千尋跪下賠罪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季千尋黑著臉,好說歹說,可這谷小米就是一根筋,死活不聽勸,真是氣得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是廖大哥的未婚妻,當然就是我的嫂子,廖大哥可是我谷家的救命恩人,我爹娘說了,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報答他。”谷小米一臉不容置疑表情,說的好像都肯替廖北風去死似得。
“救命恩人?”季千尋突然來了興趣,好奇道:“他不過就是個佔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怎麽就成你恩人了?”
“廖大哥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嫂子你怎麽能把廖大哥和那些土匪混為一談。
”谷小米不滿反駁了一句。 一旁床位上的老蛇也是閑來無事,跟著插嘴道:“是啊,殺鬼幫可是出了名的義匪,他們不僅殺那些洋毛子,而且還會接濟窮苦人家,我聽說有好多難民都曾得到過殺鬼幫的接濟呢。”
“還有這事兒?”季千尋有些吃驚,這事兒她可從沒聽說過。
倒是關於廖北風帶上面具如何英勇的說法聽過不少,不過那些多少都有誇大其詞,刻意神話的成分,根本不足為信。
季千尋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在她看來,廖北風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危難關頭能拋下親人和出生入死的兄弟,這種人哪有傳聞所說的那麽好聽。
“當初我全家乞討到昔陽附近,就是廖大哥幫助我一家度過的難關,要不是廖大哥仗義相助,我現在早就不知道爛在哪裡了。”谷小米頗為感慨的說道。
季千尋眨了眨,最近她腦海裡總是浮現出廖北風的身影,簡直都快成揮之不去的夢魘了。
也不知道廖北風究竟是哪裡了得,投軍之前,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議論殺鬼幫,投軍之後,連師長都對廖北風另眼相看,就連新兵營的戰士們對廖北風那都是一面倒的讚譽之詞。
這個家夥,從小就調皮搗蛋,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季千尋之前因為記恨廖北風的緣故,有關廖北風和殺鬼幫的一切傳聞,都被她刻意避開。
加上從北平回來的時間並不長,對廖北風和殺鬼幫的了解都十分有限,倒也難怪會對廖北風缺少認識。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有人可以好好跟她講講關於廖北風和殺鬼幫的事情。
季千尋不急著走,留在病房裡與谷小米和老蛇噓寒問暖,簡單閑聊了起來,話題很是自然又引到廖北風身上。
對於救命恩人,谷小米說起來那也是滔滔不絕,偶爾老蛇在插嘴補充幾句, 兩人幾乎都快把廖北風吹捧成神話人物了。
簡單的一番溝通交流之後,季千尋從中也得到了諸多信息,對廖北風也有了更加全面的認識。
原來她真的低估和誤會廖北風了,當初在昔陽那一戰,廖北風如果固執堅持,那麽現在他們這些人絕對不可能幸存下來。
可以說廖北風當時做出拋下親人和生死兄弟的決定,完全就是迫於無奈,並非真的貪生怕死。
而且廖北風明明有好幾次機會可以解釋這件事情,可卻一直沒有說,反而老調重彈,反覆的提及結婚一事兒。
季千尋心裡似乎突然有點理解廖北風的做法了,這個家夥真的病的不輕。
之所以一直想完成已故父親的遺願,除了盡孝之外,還有解脫之嫌。
廖北風並非真的非她不娶,而是娶了她以後,完成父親的遺願,心裡便再無其他顧慮,即便哪天戰死,廖北風也可以含笑九泉。
季千尋有些心疼廖北風,要是不知道廖北風有心理疾病,或許她還不至於有這種感覺。
因為昔陽那一戰下來,廖北風不僅重傷險死,精神上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說到底廖北風是還沒從那場失利中走出來,他還在恨自己,認為自己對不起那些戰死的弟兄。
若非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以廖北風的極端性格,加上不穩定的病情,這個家夥極有可能會自殺謝罪。
季千尋頓感不寒而栗,以往那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細節,可經過這麽串聯起來,她頓時就更加堅信心中所想。
廖北風,有求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