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樓上，黃貴長將四個連連長都召集過來，也不急著商議對策，自顧自的拿著望遠鏡觀察城外情況。

城外鵝毛大雪飛舞，冷冽寒風呼嘯，本就是夜晚，別說拿望遠鏡看了，就是肉眼也不可能看清十幾米外情況。

黃貴長這麽搞分明是有意晾著廖北風他們，根本不像真的在觀察情況。

幾名連長面面相覷，也都看出了問題，但誰也沒打算戳穿。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黃貴長始終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這讓廖北風心裡逐漸失去了耐性。

“營長，沒別的事兒我先回陣地了。”廖北風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小鬼子在這種天氣下依舊大舉調兵，其野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現在正是做防禦部署的關鍵點，這個時候不在陣地內呆著，難不成留在這裡看雪?

“你著什麽急?”黃貴長放下望遠鏡，轉過身看向廖北風道，“上頭沒有命令，這仗打不打得起來還不知道，你一個小連長著什麽急?”

“小鬼子都已經過河來了，這仗打不打還不知道?”廖北風黑著臉，心頭有一股火氣上竄，一聽黃貴長這話就知道他想說什麽了，“白癡都能看出來的問題，營長你看不出來?”

“廖連長。”吳龍拉了廖北風一把，盡可能緩和氣氛，“這麽說話可就過分了啊。”

“過他娘的什麽過分，這麽明顯的局勢，難道連你們也認為小鬼子這麽大動乾戈，僅僅只是過河來看風景嗎?”廖北風瞪了吳龍一眼。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能混則混，能退則退的態度，指望他們強硬?亡國了！

“不是來看風景的又能怎麽樣?上面不讓打，小鬼子就是衝到咱們面前，說不能打也還是不能打。”劉佔城跟著回應了一句。

營長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貫徹上峰指示，不然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把他們這幾位連長集合起來看風景。

“笑話，按照你們的意思，小鬼子就是拿刀架在咱們脖子上，只要沒割斷咱們的喉嚨，那都不算進攻唄?”廖北風冷言嘲諷。

這他娘的是什麽邏輯，真按這麽執行，那還部署什麽防禦，直接門戶大開，讓小鬼子佔領不就得了。

“對，小鬼子現在就是爺，他們不動手，咱們就不能動手，就算他們先動手，咱們也不能反抗。”黃貴長心中也是憋屈的要死，可那又能怎樣，命令就是命令，沒有半點折扣可打。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們想死自己死去，老子他娘的還沒活夠。”廖北風抬手扯下軍帽一把摔在地上，“老子投軍是來殺鬼子的，不是他娘的來給誰賣命的。鬼子都欺負上門了還不讓打，行，你們不打是吧?你們不打老子自己打！”

廖北風說完轉身就走，可卻被楊如風等人一把拽了回來。

“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耍什麽脾氣，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有脾氣啊?老子他娘的心裡也憋屈，可那又能怎麽樣，咱們是軍人啊。”楊如風好言相勸。

他知道廖北風為什麽動怒，老實說，他心裡也怒，可是沒辦法啊，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令如山誰也反抗不了不是。

“脾氣?”廖北風一甩手，瞪眼怒吼道，“你他娘的知道老子什麽脾氣嗎?告訴你們，別說今天小鬼子是來打咱們了，他娘的今天小鬼子就是真的來看風景，老子也照樣敢打的他滿地找牙。”

“還有臉跟老子提軍人?你們還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們這樣的，算什麽狗屁軍人?”廖北風撂下狠話，轉身就走。

可楊如風卻不依不饒，生拉硬拽，

死活不肯讓廖北風繼續犯渾。“讓他走，一個沒有半點大局觀念的兵，最好讓他脫下軍裝滾蛋。”黃貴長面目猙獰，被廖北風的話激起怒火，“看什麽看，舍不得這身軍裝嗎?我告訴你，這一仗最好是打不起來，一旦打起來，吃虧的是咱們。”

廖北風愣了愣神，被黃貴長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怎麽，不信啊?”黃貴長伸手指著天，“你們以為我剛才在看什麽?我來告訴你們，天氣。”

“就這樣的鬼天氣，你們覺得鬼子三千多兵力大舉來犯，咱們能撐多久?”黃貴長語出驚人，一句話便將廖北風和楊如風四人唬住了。

“咱們能撐多久和天氣還有關系?”楊如風有些莫名，雖說真打起來天氣有一定的影響，但這和大局又能牽扯多少?

“和增援有關。”廖北風低下了頭，通過黃貴長的話，此刻聯想到龍門所防禦的致命缺陷。

“你還不是無可救藥。”黃貴長嚴肅的看了廖北風一眼，將其中利害向廖北風等人講明。

之前黃旅長來城防視察就已經提到過，二二四團於明早就能進入龍門所增防。

問題是沒有這麽大風雪的話，二二四團來增防沒問題。

可現在這麽大的風雪，對行軍勢必影響巨大，二二四團還能按時趕到嗎?

要知道，鬼子現在已經距離龍門所不遠，戰鬥隨時都有可能打響。

一旦打響，特務營以一營之力，面對鬼子三千多兵力能抵擋多久?

若是等不到援軍， 這一仗不僅龍門所會被攻陷，身後的赤城也將被鬼子突破。

甚至被大風雪阻攔在半道上的二二四團，也可能因為消息不通的緣故，被鬼子一並針對。

黃貴長所謂的大局，並沒有上升到整個三十八師乃至二十九軍，他考慮的大局僅僅是一一二旅的大局。

這是他作為一一二旅特務營營長所應該考慮的大局，而不是去考慮這一仗打起來南京那邊會怎麽追究責任。

那是旅長該考慮的問題，不是他一個小營長該考慮的。

同樣的，他怒斥廖北風沒有大局意識，斥的也並不是廖北風沒有替一一二旅著想，而是斥廖北風沒有考慮龍門所的防禦大局。

廖北風主觀的想要出戰，一心認為鬼子來了就得打，從未去考慮打起來所牽涉到的諸多層面問題。

說白了，現在龍門所最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鬼子來了打不打，而是鬼子來了守不守，怎麽守。

一字之差，卻差出了天和地。

黃貴長想打，他比誰都想打，可這一仗既然注定打不贏，他就只能想辦法改打為守。

多守住一分鍾，一一二旅就多一分鍾勝算。

雖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這得分情況。

兵員充分的情況下，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可問題是現在龍門所就特務營這點兵力，任何的消耗都有可能加快城防被攻破。

這樣的情況進攻就不是最好的防守，而是最快的葬送。

當然，黃貴長也是有私心的，他想打但卻不敢僭越，可廖北風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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