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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鑄新明》第150節 機關算盡
第一卷風起於飄萍之末

 “荒謬,舉頭三尺有神明任你做得再是隱蔽,總有蛛絲馬跡可尋。

 若是秦浩明生疑,你讓梅兒如何自處?

 況且,以秦浩明如今從三品的地位及功勳,秦家內宅豈會只有你妹子一人?

 更何況柳如是出身低微,身名不暇,斷然不能為正室,將來焉不是梅兒的助力?

 現在與之交好,豈非梅兒之福?

 梅兒從小心地善良,未經世事,若沒有人相幫,如何鬥得過其他狐媚之人?

 讓梅兒和她自然交往,不必理會!”

 葉成祖勃然大怒,厲聲斥責,聲聲喝問,在情在理,入木三分。

 尤其難得,瞬間五問,竟沒有絲毫猶豫沉思,一氣呵成,足顯思緒清晰,老謀深斷。

 葉紹輝縮頭唯唯應諾,絲毫不複剛才的狠戾歹毒。

 葉成祖見此情形,長籲一口氣,自己寶貝兒子不經思緒,僅憑一時意氣魯莽行事,偏又難稱良善,他日或許因此遭禍。

 和秦浩明相比,不知相差多少?

 “輝兒,如今世道多為坎坷不易,臨浦雖為魚米之鄉偏安一隅,然人心早已躁動不安,無複太平盛世法紀森嚴。

 你之性格狂躁,易與人多生口角事端,今後需尤為注意。

 要心存善念,莫輕易欺負黔首,既失其身份,詬病與人,又結仇鄉梓,他日為人所報復。”

 葉成祖目露憂色,雖是提點兒子,但同時亦是自醒。

 他身居建寧府高位,境內動態自是一覽無余。

 整個建寧府托庇地理位置之福,享蒼天風調雨順之厚,目前尚無大的動亂。

 可過往年景從未出現的滅門慘案,如今時有發生。雖說都是一些小門小戶,但足以說明時局動蕩下人心叵測。

 建奴寇邊流連京畿之地,尚未離開大明境內,前景未撲。

 而西北叛賊聽說即將剿滅,但此話他早已聽過不止百遍,不足為信。

 倒是西北的富家大戶不知被滅門凡幾,連皇家貴胄都不能幸免,可見叛賊猖狂到何等地步?

 “張小哥兒原本為將門之後,你今後與之多多交往,也不算辱沒你的名望。

 秦家崛起在即,秦氏族人原先與秦浩明情感並不交厚,與他家忠仆福伯,表弟張雲相差何止萬裡?

 此時交好他們,他日也可幫梅兒管理好家業,成為梅兒的一大臂力,則內宅自然清靜。

 如此,秦家方能和葉家上下一心,共進同退。值此亂世中,殊為難得!”

 葉成祖沉吟片刻,腦中千思萬慮,繼而緩緩的對寶貝兒子說道。

 應該說他算計的沒有任何一點問題,時下大明世家大族據是通過聯姻增強自家實力。

 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姻親關系,撐起江南氏族敢於和官府叫板的實力。

 “薑還是老的辣,父親算無遺策,孩兒拜服!”

 葉紹輝心悅誠服,妹妹的幸福和家族的未來,父親都算計進去,甚至連秦家今後的內宅安靖都算無遺策,如何讓他不為歎服?

 葉成祖撚須微笑極為受用,一切盡在掌握矣!

 江南春早,田間野外,已偶有綠意。

 雖是正月初二,可秦家村卻早已忙活開來,並無節日裡的休閑倦怠。

 秦家長期落魄不堪,人情底蘊自然較差,故而也沒有什麽親朋好友需要走訪。

 一日之計在於晨,才卯時多一點,已經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農人在田間辛勤勞作,那是秦家村年長者在照顧侍弄自己的田地。

 秦家村地下水豐富,利於井灌,又有臨浦渠灌溉之利,這也是臨浦成為福建糧倉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整個秦家村男男女女按勞力分,共有一千二百余人,還有十幾歲以下的孩童七十余人,俱在秦家族學接受啟蒙教育。

 盧欣榮有心在秦浩明回來之前博個頭彩,顯示他的才乾,因此事無巨細都親自操勞過問,他把一千二百余分成三組。

 在谘詢過張雲和福伯的意見後,把其中可靠的婦女基本放在作坊中生產肥皂,由柳如是和董母負責管理。

 年紀稍大的秦家族人和部分青壯兩百人,以甲長秦老三為首,負責繼續營造房屋。

 而剩下的八百多青壯男子則全部組織起來,以五十人為一個小隊,共有十七個隊伍。指派一名隊正,全部進行開荒墾田。

 其中為了提高他們的積極性,更是輔以利誘手段。

 具體的就是墾荒完成後,將按照墾荒多少和難易程度,把十七支隊伍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級別。

 級別高的隊伍,今後有優先享受分配各種事務的權利。

 此舉頓時把尚為完全安定下來的八百多人刺激得摩拳擦掌,乾勁十足。

 秦將軍一諾千金,已經通過這段時間的夥食和行動表現出來。

 目前無論是建造房屋也好,開墾良田也罷,件件都是關乎他們自己的事情,可人家還是無條件幫助他們。

 添置碗筷、購買農具、每日三餐哪個不是白花花的銀子撒出去,天下還有第二家像秦將軍這樣的仁義之人嗎?

 人心都是肉長的,再看看早幾個月追隨秦浩明的流民,如今已經過上幸福的生活,在這亂世中難得可貴!

 如今有一個爭取幸福的機會,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拚命?

 張雲見此情況,衷心感到佩服盧欣榮。

 張雲乾勁充足,可若真要說籌謀安排等諸多手段,卻是比到處流離顛沛見多識廣的盧欣榮差上不止一許。

 但他有一個優勢又是盧欣榮目前無法企及,那就是他是根正苗紅的二掌櫃,秦浩明臨走前指定的舵手,當仁不讓的秦家村領導者,便是福伯都稍有不如。

 好在張雲自從兄長開竅後,對讀書人尤為敬佩。

 盧欣榮本身就是學富五車的秀才,再加上冬日祭祖說出龍脈後,三人好像有一種默契,彼此間相互配合,倒也其樂融融相得益彰。

 臨浦縣衙分給秦家墾荒的地方叫臨江坑,緊挨著蓮塘衛所,旁邊的臨江溪流蜿蜒流淌,乃是上好開墾良田的場所。

 不同於北方凍土,墾荒不易。

 臨浦乃是江南之地,土地松軟,非常便於開荒。

 如果他們遲一點,等下過一場春雨之後,土地濕潤,墾荒還會容易許多。

 可事情總要做,只有人等天,斷然沒有天等人的道理。

 “福伯,我看按此進度,一個人一個月應該可以墾荒十畝左右,估計一個半月萬畝良田可以到手!”

 盧欣榮喜滋滋的看著拚命乾活的人群,無比愜意對著旁邊的福伯說得。

 “怕是不成呢!”

 老人家及其認真的搖搖手,手指著中間微微凸起的一塊一畝大小的丘陵,“別的不說,那個地方耗時耗力就要花費許久。”

 看見盧欣榮有心不以為意的表情,老人家淡然一笑繼續說道:

 “別看它只有一畝余地,高不過三尺,可削平之後泥土至少有千余方左右。若是不挖掉,必將影響水勢流動,不利於整片良田。

 還有,墾荒最易的是拋荒不超過三年的水田。此時土質松軟,一個壯勞力一天可墾二分地,一個月五六畝。

 其次是拋荒不久的旱地,在雜草不多的情況,每天大約能墾荒分五地,一個月四五畝。

 最難的是生地,一天開墾不會超過一分地,一個月撐死二三畝。

 另外還要看老天爺是否幫忙,若是春季下場小雨,不僅容易墾荒,而且容易整理。”

 “書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伯玉受教,太過想當然爾!”

 盧欣榮雙手朝福伯作輯,感謝他的答疑解惑。

 “對啊,另外他們是第一天出工,故而熱情高漲,可時間久了身體自然懈怠,誰也承受不了如此高強度的勞作?”

 張雲長時間和這些南逃的人呆在一起,自然明白他們的身體狀況,許多人手腳都有紅腫凍瘡,乃至潰爛也不乏其人。

 遠處巍峨的群山,在陽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黃色的外衣,顯得格外美麗。

 可在盧欣榮心中,卻微微有些汗顏。

 自己考慮東西太理想化,忽略了許多生活細節,幸好有他們指點,看來還是要再踏實一點。

 “今後我們秦家田莊應該精耕細作,不妨把精力放在改良土地上。土地采用輪作,這樣耕種季節剛好錯開,莊戶不至於閑置。

 另外先要考慮囤積農家肥,這關系到土地的收成。還有就是耕牛,尚需計算一下要買多少頭合適?”

 盧欣榮收拾起好高騖遠的心態,轉而腳踏實地考慮今後實際的問題。

 “萬畝良田需上好耕牛三百頭左右,牛糞同時也是上好的農家肥。”

 盧欣榮話音剛落,福伯張開就來,顯然是早就有想到此事。

 “三百頭?”

 張雲臉帶苦澀大聲驚叫。

 時下上好耕牛一頭需紋銀二十兩左右,三百頭耕牛便是六千兩紋銀。

 最近攤子鋪得有些大, 再加上突然湧入八百多人,每天消耗的糧食就需要百鬥糧左右。

 現在臨浦糧價一鬥七錢紋銀,一天至少七十兩紋銀用於糧食。再加上其他開支,一個月足足要三千兩紋銀以上。

 雖說短日無憂,可聽盧欣榮講,還有幾百上千人的隊伍沒有開赴過來,想想心肝就害怕,真是花錢花到手軟。

 “雲少爺,葉家大少爺求見。”

 三人正在探討得火熱之際,秦家村護衛隊員方培倫深一腳淺一腳過來稟告。

 “呦呵!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葉家大少爺什麽時候惦記起我來,有沒有說什麽事情?”

 張雲踢踢地上松散的泥土,懶懶散散的問道。

 對於葉家,張雲心裡始終有根刺,總為兄長有些不值,畢竟當初“兄長”可是一根心思在葉紹梅身上,結果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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