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此刻還不能明白對面女兒心思,他也白活了一回,這廝的腦中現在變得一片糊塗,最終只有和這少女的點點滴滴浮現心頭,看著她,他於是情不自禁的脫口說了一句:“我會拿到兵馬使的。”說完之後自己卻才如夢初醒一般,原來自己來到這一世後,一直忙於生存,其實不知不覺中,卻對她已經有情。 聽到這樣的回答,宋婉言之前的勇氣潮水一般的退去,仿佛也抽去了她渾身的力氣,她的俏臉嫣紅一片,眼神似水的看著鄧海東,羞澀的一笑,輕輕的道:“還不夠啊,笨蛋。”就在鄧海東不免為之目瞪口呆之際,她已經飄然轉身,向著台下走去。
卿若付我三生約,我願酬卿一念癡…
鄧海東想喊住她,可女孩腳步匆匆,身形飛快,就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兔一樣頭也不敢抬起的急急忙忙離去,身後兩個小丫鬟跟在後面,時不時還回頭看看愣在那裡的鄧海東,然後輕聲笑著,擁著她們的小姐消失在了轉角。
兩人其實一夜難眠,而第二日的大早。
鄧海東正在演武場上看著長青他們安排人手,今日進城要大張旗鼓所以鄧家派出了連帶長青兄弟在內的長字輩一半人手,以及五十名甲等子。
場上十數輛大車上裝滿了錢糧,武尉鄧的火紅旗號插在每輛車的車頭,子弟們清一色的鐵衣裝束,其中長青和長遠還披掛上了鐵甲,只有鄧海東一人隻穿錦袍如此醒目,族公正在笑眯眯的和他說著閑話,忽然看到站立一邊的子弟們一陣騷動。
鄧海東猛回頭,穿著一身紫衫長裙,雲鬢高聳水袖盈盈,娥眉淡掃紅唇帶笑的女子,正在兩位穿戴一模一樣的長相也一模一樣的粉衣丫鬟的陪同下,在朝陽之下款款向著他走來。
看到他們看著自己的女裝流露出的驚豔神色,宋婉言大為得意,走到了鄧海東面前抬起頭來看著他,頑皮的一笑:“我要坐馬車進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白袍和紫衫,看著她微笑背後的決然,鄧海東知道,若是這樣進城而去,那麽從今日起直到自己能娶到她之前,將門武尉之間的巨大距離,世俗的眼光,流言蜚語和冷嘲熱諷,不僅僅會對著他而來,更為對著她。
鄧海東深深的凝視著她,歎了口氣說道:“婉言,你何必…”
宋婉言打斷了他的話,轉身看著那武尉鄧的招牌,她回首一笑:“聽說你立志要讓家族重回驃騎將門。”
“放心吧。”
紅顏有情,如此一往無前,若再退縮豈不是枉為男兒。
呆呆看著這對壁人的鄧世平,他眼中少女容光明媚令人不敢正視,眼神清澈,柔情似水卻有著剛烈,一心想著他們能成就好事的鄧世平直到此刻,隻覺得自己的心思……子弟們也鴉雀無聲,他們對這個早晨發生的一切永遠都不會忘記,心中只有祝福,惟願他們能成就三生之約,願家族能重回將門。
馬車在兩列武兵的護衛下,向著城池而去。
聽到外邊的喧嘩聲,正在納悶的宋明遠看到宋澤神情驚喜的闖了進來,宋澤對他喊道:“少爺,武尉鄧家在小姐帶領下大舉入城,繳納今年稅賦!”宋明遠失手打翻了杯盞,茶水橫流,他顧不得收拾,趕緊向外走去,幾名武尉鄧家子弟前後跟上,城主府正門大開。
無數的百姓聚集在主街的兩邊,一列馬車正安靜的停在城主府前的廣場上,武尉鄧的旗幟在風中飄揚,鄧家兒郎們衣甲鮮明隊列森嚴,人人駐刀在手,看到宋明遠走了出來,
整齊的彎腰致禮,鄧長青大聲的道:“奉我族鄧公之令,按大唐國法所定,武尉鄧家今日前來繳納今年稅賦,請城主派人接受。” “好,好,好。”宋明遠點點頭,努力壓抑著一夜患得患失之後的激動心情,他連忙吩咐下去,隨即請鄧門子弟進府,鐵甲寒光之中閃出一襲白袍,身側紅妝醒目,巧笑倩兮正是自己的小妹,宋婉言微笑著看著他,又看看身邊的鄧海東,對了宋明遠頑皮的擠擠眼睛,在鄧海東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人群裡發出了一片驚歎之聲,鄧海東笑眯眯的帶頭,宋婉言跟隨在他身邊,長青長遠在後,一行人走到了宋明遠的面前,宋明遠狐疑的看看小妹壓下心中疑惑,此刻全城已經沸騰,洪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熱鬧事情了,市井之間有些見識的人分析之下,瞬間把杜家推上了風口浪尖。
消息傳至杜月陽耳中,杜月陽先是灑然一笑:“這鄧家老兒瘋了吧。”隨即臉色大變,拍案吼道:“鄧家子欺人太甚!”然後負手在後,在書房之中來回踱步,神情之間怨恨之色濃鬱,險些咬碎了牙,連連罵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而城主府內,在鄧家子們走後,宋明遠忙完了事務,獨自一人來到了小妹的住處,他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小妹,宋婉言毫不退讓的看著他,宋明遠猶豫再三之後,他問道:“你可知道……”
“我知道。”
宋明遠看著自己的妹妹,頹然一歎,坐下之後他苦笑著道:“從此不得安寧了!婉言啊婉言,何苦如此轟轟烈烈,唯恐天下不知?”
“不是如此, 我怕後悔終生。”
聽的宋明遠神情一滯,半天說不出話來,宋婉言走到了他的面前,低了頭去伏在兄長的膝上,輕輕的搖著他的身體哀求道:“哥哥,難道你也不肯嗎?可是我們已經。”宋明遠大驚失色的扶起了妹妹,看他的眼神宋婉言滿臉緋紅,嬌嗔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說完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決定了,再不更改,便是他將來負心薄幸,我也不悔!”
“我妹妹如此嬌美,那傻小子舍得嗎?”宋明遠無奈的拍著妹妹的頭,寵愛的揉了揉她的秀發,說道:“起來吧,不後悔就好,鄧海東英武不凡,我看也非池中之物,有空我去求求二叔收了他,我便是舍棄了這城主之位,為兄也要成全你的心願。”
“不,哥哥。”宋婉言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你不反對就行,我宋婉言看上的男兒豈能沒有一番作為!”
“他烈性如虎,英雄蓋世,屢救我兄妹於困境。”心中想著那個人,她緩緩站起身來,昂起頭對著自己的兄長也像是在對著她自己。
少女神采飛揚雙眸晶瑩閃亮,她幾乎是一口氣而沒有停歇的大聲說道:“並有良謀胸藏甲兵,他是立志複興家族眼光長遠的好漢,是來日終會名震天下的豪傑將種!這樣的男兒自會頂天立地,又怎會托庇於他人門下,你難道想他一輩子受人恥笑嗎?”
“就,就是,海東少爺最了不起的!”兩個小丫鬟好像兩隻小貓一樣,張牙舞爪的護衛在小姐身邊,看著宋明遠勇敢的挺起鼓鼓的小胸膛證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