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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47節 牽腸掛肚
我愣了片刻,總算是回過神來,正打算開口安慰安慰受了委屈的東青時,卻見他默然不語地給我叩了一個頭。 不等我說話,他就起身,小心翼翼地倒退著走了幾步,到了門口,這才轉身去了。

 “你……”我本想叫住他的,可是像中了什麽魔障一般,竟然說不下去了,隻好硬生生地咽了下來。 而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在這樣焦躁不安的情緒中,好不容易捱到了第四天,東海的情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為可怖了。 這一天早上,我又一次急匆匆地趕來探視他,只見他身上的斑疹已經開始逐漸轉化成皰疹了。 一顆顆黃豆大小的痘子顏色鮮紅,個頭飽滿,頂端的皮膚已經薄到發亮,能夠隱隱約約地看到裡面黃白色的灌漿了。

 更為嚴重的是,他不但臉上身上都是天花造成的皰疹,甚至連口腔和舌頭上都長了幾個水皰。 因為這個,除了強行給他灌藥之外,任何食物他都無法下咽,勉強喂了,他也會大哭著吐出來。 才幾天功夫,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肋骨根根可見,哪裡有平日裡的半分模樣?到後來,甚至連哭也不可以了,因為太醫說,淚水會軟化臉上的皰疹,時間長一點就會影響到正常的灌漿,若是痘出不齊,很容易造成痘內陷,到時候就有性命之憂。 無奈之下,我隻好整個白天都守在他身邊,觀察著他的動靜。 一旦他醒來之後哭泣流淚,我就馬上用乾淨地手帕立即幫他抹去。 大概他有時候神志也是清醒的,聽到了我的勸告,於是也就不再哭了。 哪怕再疼也強忍著進食,眼淚盈滿了眼眶他也自己用手背擦去,免得讓淚水浸染了皰疹。

 然而他再如何堅強,再如何能忍痛。 卻實在忍受不了隨後而來的奇癢,哪怕他在昏迷之中。 也忍不住地伸手去抓。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抓癢,因為太醫說一旦抓破,很容易感染發炎,有可能會病勢急劇惡化,難以挽救的。 不過瞧著他虛弱不已。 可是掙扎起來力道竟然出奇,我隻得死命地按住他,一面不住地安慰,一面抑製不住地落淚。

 中午時分,剛剛下朝回來的多爾袞在旁邊瞧了一陣子,實在無奈,隻得對幾個宮女太監吩咐幾句。 沒多久,眾人就拿了綢緞來。 撕碎成條,七手八腳地按住東海,不顧他極力掙扎,硬是將他捆綁在床上,讓他動彈不得。

 “癢,癢。 癢死人了!”東海努力地好半天也掙不脫束縛,想哭又不敢哭,隻好一面呻吟著一面苦苦地哀求我們,一雙明亮地眼睛裡面滿是乞求之色,令我不忍再看,隻得背過身去,悄悄地拭淚。

 “阿瑪,額娘,求求你們了,就讓我抓一抓吧。 再這樣下去兒子就實在受不了了……”他用嘶啞到變聲的聲音對我們央求道。 “就抓幾下,就幾下。 行不行呀……”

 多爾袞早已是愁雲滿面,東海這般受苦,他卻無能為力,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瞧著。 這滋味,不是平常人所能體會到地。 他坐在東海身邊,握住孩子的手,用溫暖的聲音勸慰道:“不能抓的,這種癢會越抓越厲害的,先勉強忍耐著,慢慢地也就不癢了。 你聽話,這病過不了幾天就好了,只要等膿出乾淨了,這些疙瘩都萎縮,蛻掉,就和以前沒有什麽兩樣了。 ”

 這時候,宮女送來了專門配製的止癢藥膏,我忙接過來,用棉球沾了,小心翼翼地在東海的身上擦拭著,每一個皰疹都擦到,且不碰破。 由於出天花地時候不能受風,所以即便此時正是炎炎夏日,屋子裡熱得像蒸籠,我們也不敢開窗子,哪怕敞開條縫隙也不敢。 我原本就是滿頭大汗,這一番動作下來,汗水乾脆就浸透了幾層薄衣,濕漉漉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過在這種時候,我哪裡顧得上這些?

 這藥大概有點效用,過了一陣子,他似乎沒有剛才那麽癢了,煩躁的情緒也漸漸平息下來。 我們悄悄地松了口氣。 眼見著他的眼神平靜下來,直直地盯著床幃,也不轉動,我以為他大概是倦了,想睡覺了,也不再打擾,就耐心地等他閉眼入睡。

 忽然,他的眼睛轉動一下,望向我們這邊,虛弱而茫然地問道:“阿瑪,額娘,你們說,兒子這一次是不是要死了?”

 多爾袞聞言之後,目光一閃,不過這種憂色也轉瞬即逝的,他很快換上了一臉溫煦的笑容,柔聲地安慰著,“傻孩子,你是不是在這兒躺了幾天不能出去玩,無事可做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哪裡有那麽嚇人呀,只有運氣不好,又沒福氣的人才會死,你不會有事的,肯定地。 ”

 哪知道東海沒這麽好騙,他用懷疑的目光又朝我瞧了瞧,聲音斷斷續續地,越發低微,小到必須湊近了才能聽清,“阿瑪,阿瑪您多半是騙兒子的……要是兒子不會死,額娘剛才為什麽,為什麽偷偷地哭?不是說病得快要死了的人,才有親人在他跟前哭嗎?”

 我這才注意到臉上殘存著的淚痕,連忙胡亂抹了一把,勉強笑道:“哪裡有那麽嚴重呀,你別想歪了,額娘是看不得你吃苦,才這樣的。 你要快點好起來,額娘就不哭了。 ”

 東海似乎說了這些話之後很累,畢竟從生病到現在,他所有說地話加起來都沒有剛才多。 於是,他閉了眼睛,不再言語了。

 我低了頭,強忍著心頭的酸楚,緊緊地捏住手帕,好不容易努力著,讓我的情緒漸漸安定些。 沒想到,這時候他睜開眼睛。 臉上竟然有了些許的笑意,然後努力地掙了掙,拽住我地衣襟,說道:“額娘,您和阿瑪都不要為兒子擔心了,兒子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因為,因為兒子很怕死。 就怕死了之後,就什麽也見不到。 摸不到,聽不到了。 兒子很留戀你們,還有哥哥,姐姐……還有十五叔,嬸嬸,岱嶽,還有固爾瑪慧他們……兒子不想和你們分開。 不想……”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後徹底消失了,眼睛也閉上了。

 我一慌,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脈搏。 還好,雖然很弱,卻也並沒有消失,他只是昏迷過去了。 我終於忍不住,抽泣出聲。 輕輕地抱著他小小的身軀,生怕這軀殼裡面的靈魂會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溜走。 又怕碰破了他身上地皰疹,所以我只能用最輕微地動作,試圖給他帶來一點母愛的溫暖。 他現在地情況這樣惡劣,恐怕隨時,隨時會……我能夠賦予他生命。 眼下他的生命面臨如此威脅之時,我這個做母親的竟然一籌莫展,無能為力!在渾渾噩噩的傷心中,我甚至在想,如果可以讓我來代替他受這些罪,該有多好?哪怕叫我代替他死,我也不會猶豫的。

 多爾袞雖然心情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可他畢竟是個心志堅韌的男人,隻待了一會兒,就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將我從東海身上拉開了。 “好了。 別這樣,小心碰破了。 何況。 這樣最容易過人了,你難不成也想生病?”

 我想想也是,於是含淚點了點頭。 在他地攙扶之下,來到了外堂坐下,然後取下手帕低頭掩著臉飲泣。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蹲身下來,拿過我的帕子,溫柔地幫我擦拭著:“別哭了,這不是還沒有什麽大事嗎?我看他的痘出得還算透的,興許過幾天就全能出齊呢。 若是那樣,多半不會有事的,你不用這麽早就急著哭。 ”

 “若能那樣,自是最好,可,可我就是害怕,忍不住害怕……”我哽咽著,“就怕這孩子挺不過去。 你也瞧見了,孩子有多難受,這病不但凶險,還最是折磨人,瞧他現在的模樣,都,都快不成樣子了……”

 他又是好一番安慰,我這才漸漸收住了眼淚。 見我的情緒開始穩定了,他也就找個椅子坐了下來,眼神呆滯地望向虛無,顯然他也是一籌莫展,心裡不是個滋味。 這幾天他不像以前那樣勤政了,朝會之後也很少繼續和內三院的大臣們議事,奏折看得也少,加之我也沒有心情幫忙,於是積壓成山。 饒是如此,眼下也沒有任何事情比東海地病情更重要,更令我們牽腸掛肚。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多久?我覺得我現在竟然有些像被關押在死牢裡的犯人,感受著連綿不絕的陰雨,一陣涼過一陣的西風,提心吊膽地等待著那個可怕秋天的到來。

 我們正在發呆地時候,多鐸來了。 盡管多爾袞叫他盡量少來這個容易過病的地方,可他終究是放心不下,又一次憂心忡忡地趕來探視了。

 不過,今天他的氣色似乎比往日更差了,人很憔悴,眼睛裡面通紅通紅的,看上去好像比多爾袞的精神還差。

 我想他是累著了,加上擔心東海的病情而連日失眠,才變成這副模樣。 正想和他說話,他卻顧不上,隻匆匆跟我們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去了。 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出來,能看的出來,他很沮喪。

 “東海這怎麽還沒有一點起色呢?瞧著格外地揪心,也不知道過幾天之後能不能出齊,可真叫人煩惱。 ”多鐸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時候宮女端了茶水過來,放在手邊的茶幾上。 他端起來,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這才放下,繼續犯愁。

 也才一天不見,他的嘴唇就已經乾裂得很厲害了,能看到紫黑的血痂。 我忍不住勸說道:“十五叔不必過於擔心,太醫說東海地情況還算穩定,從現在看來,肯定是大痘無疑。 這種痘只要能出齊,多半不會有事地。 我看你也愁得厲害,再這樣下去會傷身的。 ”

 多鐸以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扶著額頭,慢慢地按揉著,喉嚨裡已經沙啞了。 “唉,要真有你說得那麽輕松就好了。 這幾日來我夜夜都睡不著,勉強睡了,也沒一會兒就醒來。 心裡頭繃得緊緊地,總是免不了往不好的地方想……咳咳,咳咳咳咳……”說到這裡,他的話語突然中斷,緊跟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很著急,起身上前,不過多爾袞的動作比我還快。 他上前替多鐸不停拍撫著後背,好一陣子,才逐漸平息下來。

 這時候,多爾袞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哎呀,老十五,你身上怎麽這麽燙,隔著衣裳都摸出來了。 ”說著,不等多鐸伸手阻攔,就摸了摸他的額頭。 隨後,多爾袞的臉色就變了,語氣裡有些焦躁,有些斥責的意思,“你這不是發燒了?還燒得挺厲害,怪不得我今天一直瞧著你不對勁兒,都病了還來上朝乾嗎?還來這裡乾嗎?”

 多鐸伸手推開他,一臉滿不在乎的神色。 “你這麽大驚小怪乾嗎,不就是感了風寒嗎?回去吃幾副藥就好了,你在這怎怎呼呼的,比女人還女人,像什麽樣子……”

 我詫異道:“這大熱天的你到哪裡去感的風寒,就算用涼水洗澡也不會凍著,是不是被旁邊人傳染的?”

 他想了想,點頭道:“大概是吧。 昨天旁邊是有個奴才打了個噴嚏,不過馬上就給拉走了,難不成這麽快就把我給過上風寒了?”

 “我看你是這幾日吃不香睡不好,身子已經弱了,這樣的狀況肯定容易生病。 ”多爾袞說著,就對門口的太監吩咐道,“去找個太醫來,給豫親王瞧瞧。 ”

 太監喏了一聲剛要走,多鐸就擺手製止了,“好啦,多大點事兒呀,瞧你緊張的。 我的身體好得很,這種小毛病就算不診治不喝藥, 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哪裡用得著這樣小題大做的?”

 多爾袞當然不聽他的,執意令太監找來了太醫。 一診脈,的確是傷寒,說是他正氣虛虧,精神勞倦,起居失常,以至於被外邪侵犯成病。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靜心休息幾日,堅持服藥,就可以痊愈。

 我和多爾袞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準備吩咐太醫去給開藥。 可多鐸卻很不耐煩的模樣,說是現在傷風頭痛,不舒服,想回去好好躺著,就不繼續在這裡逗留了。 我們想想也是,於是叮囑了幾句,就由他去了。

 誰知道第二天,多爾袞下朝回來,臉色就陰沉得嚇人了。 我和幾個宮女伺候著他取下朝冠朝珠,更換掉繁瑣的朝服,換上常服。 這一番忙活完畢,我轉頭一看,他坐在椅子上,微皺著眉頭,低垂著眼簾,顯然是心事重重,正抑鬱著。

 “你這是怎麽了?”我忍不住發問。 想來興許是在剛才的朝會上遇到了很惱火或者棘手的事情,他才會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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