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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風流》第7部 襄州刺史 第54章 殲滅
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五十四章 殲滅

 第五十四章 殲滅

 張歸霸率領衝鋒營趕到時。鐵保和武平的人馬,已經被死死地壓製在一個小區域內,雖然還沒有露出敗象,但是士氣很低落,連一次有效的突圍都沒有能夠組織起來,這往往就是崩潰的前兆。

 超過六百人的官軍,被土匪圍著打,說起來有點丟人,但如果了解事實真相,也就沒有好奇怪的了。

 因為,這次來偷襲倉庫的敵人,超過了眾人高估的數字的兩倍,是整整一千名匪兵,而且應該是經過一定訓練的悍匪。

 這些匪兵,兵甲統一而齊全,進退之間,皆合戰陣之型,如果再給他們配以同樣的製服,被當成是官兵也不為怪。

 敵人出乎意料的勢大,已經讓鐵保、武平措手不及,但更麻煩的是。匪人還非常狡猾。他們采用了用小股兵力誘官軍暴露蹤跡,然後再大舉圍攻的策略,使釣魚計劃制定的隱蔽性突然攻擊,狠狠地打了一個折扣。

 一開始,敵人大概有兩三百人,愣頭愣腦地闖入了倉庫所在的軍營。鐵保等大喜,立即下令出擊,將這批敵人全殲。

 可是沒想到,當官兵從四面八方的倉庫中紛湧而出,包圍了敵人時,突然又出現了人數大概在七、八百人的土匪,將官兵反包圍起來,艱苦的戰鬥不得不展開。但是很明顯,鐵保等人無法從這種有利變不利的巨大轉折中清醒過來,沒有及時地組織起同樣受了震撼的士兵,致使士氣低落無法收拾。

 而這,應該是除了人數懸殊外,官兵落於下風的最關鍵因素。

 為首的匪人,打扮非常奇怪,一身黑衣將全身束得像個粽子一樣,臉上帶著一副銀色猙獰鬼面,讓人對他的長相不得其詳,此人就是聞名整個大洪山盜匪界的黑旗寨首領賈彪。

 賈彪同樣感覺很鬱悶。

 他這次的任務,就是毀掉倉庫,以破壞官軍繼續剿匪的計劃。實話說,在出兵前,並沒有想到。會和官軍來一場正面的對決,如果早知這樣的話,打死他都不會和胡鐵頭搶功。

 賈彪是一個謹慎的人,正是因為他的謹慎性格,他沒有將兵力一次性派去攻擊倉庫,這倒不是像鐵保等人以為的匪人狡猾,而是在他認為,既然張歸霸部已離去,那麽倉庫留守的士卒能有多少?自己派出幾百人的兵力,已經是足足夠了,那麽既然足夠,何必再多派人出去?留些人手在身邊,萬一有突發*況,也好有個應付。

 抱著這樣的想法,賈彪派出了第一批匪兵,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妙,倉庫中竟然還隱藏著官兵,而且已經將自己的人包圍了起來。

 有埋伏!得撤退。

 賈彪首先想到的是這樣一個念頭,當時情況已經非常混亂。賈彪無法分辨到底有多少官軍衝了出來,他直覺地認為己方的行動已經敗露,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撤退。因為對於“公子”來說,保存實力是最為重要的,而自己沒有完成任務,要想減輕過錯,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人馬以最小的損失帶回去。

 至於那些已經被包圍的“兄弟”,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聽天由命了。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下令,身邊的眾匪已經吼叫著衝了出去,這次隨他出來的,基本都是山寨的“老兄弟”,彼此感情深厚,所以這個時候,他們看到的是自己的兄弟被官軍屠殺,想到的是立即救他們出來。

 賈彪乾瞪眼而沒有辦法,許多事情,他是瞞著眾兄弟私下做的,他總不能對他們說:為了大事,犧牲一些“兄弟”是必須的。

 現在,賈彪有些羨慕胡鐵頭所帶的那隻由流民訓練而成的人馬了,那才是正經的軍人。而土匪就是土匪,他們可以為錢財而聚,可以為義氣而聚,就是很難為紀律而聚。

 不得已,賈彪只能趕緊作出一副“兄弟情深”的姿態,馬後炮般地發令:救出眾兄弟,再行撤退。

 此時,鐵保等人已經被突然冒出來的第二批匪兵打懵了。亂糟糟的土匪一擁而上,將官兵的陣型完全衝亂。結果,軍官找不到手下的士兵,士兵找不到發令的軍官,情形一片混亂。

 但是這種情況,正適合土匪的戰鬥,這些蠻勇的家夥,骨子裡就帶著一種單兵肉搏的熱血,打亂的官兵,正適合他們捉對來廝殺。

 好在,鐵保、武平也是久經戰陣的將領,手下的士卒經過幾個月的剿匪實戰,對於號令和陣型非常熟悉,面對凶悍的土匪,他們下意識地要求自己和同伴進行必要的協助和配合,以化解危險。這樣,在軍官們的努力約束下,包圍圈中的士卒還是勉強形成一道道防禦陣型,艱難地抵抗著土匪暴風雨般的攻擊。

 張歸霸率兵來援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不過,他並沒有著急下令進攻,而是先目測一番,初步估計敵人大約在千人左右,要正面擊潰他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張歸霸將本部五百人分成三路,一路正面,一路繞南,一路繞北,分三個方向分批殺入,並告誡士卒,要多點火把(天剛蒙蒙亮)以及發出強烈的呐喊聲,裝出一副人多勢眾的樣子。

 眾士卒依令而行,一邊殺入戰場,一邊呐喊:雲嶺寨已平定。勿頑抗,投降不殺。

 喊聲連天,似乎有千軍萬馬奔騰殺來,陣陣呐喊更是直入眾匪心中,匪兵們一片慌亂:難道雲嶺寨已經敗亡了?

 賈彪頭昏眼花,隻覺得各個方向都有敵人的援軍,處處都是殺來的官兵,大驚道:“不好,中計了,果然有陷阱。這,這可怎麽辦?”

 有心腹急忙勸道:“大哥勿慌,不管是否中計,不如我等索性將倉庫燒了,即便損失人馬,也好向公子交代啊。”

 想到如何面對公子,賈彪頭痛欲裂,完了,完了,即便燒了倉庫又能如何,這些人馬可是公子的心血,如果有所閃失,扒了自己的皮都息不了他的雷霆之怒。

 又有一名老兄弟建議道:“寨主,今日事已不可為,不如早早突圍。俺看西面官兵稀少,不如向這個方向殺去。”

 另一名老兄弟不同意道:“不可,要是倉皇逃跑,就是中了官軍的奸計,大家忘了官兵以前是如何追擊那些逃亡的寨子了?他們把那個叫做殺潰兵,只要一跑,人的骨氣就沒了,被追得像條喪家狗一樣殺掉,大家願意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有人便問: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那名老兄弟說道:俺聽前山還有喊殺聲,或許雲嶺寨並沒有落敗,不如我等豁出去,拚死殺向前山,如果僥幸和雲嶺眾人匯合,未嘗沒有安穩撤退的希望。

 賈彪猶豫不決。三條建議,他都覺得不太可行,這個時候,他缺乏果斷的毛病又犯了,如果換做一個果決之人,那麽即便知道這三條都不是太妥當,但是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必須得挑出其中一條趕快行動,在戰事萬變的戰場上,容不得片刻猶豫。

 恰在這時,賈彪發現,戰鬥竟然處於了一種膠著狀態,也就是說,官兵的數量,也並沒有先前以為的那麽恐怖,那麽,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將這批官兵先擊敗,然後再從容撤退呢?

 賈彪打著如意算盤,寄希望於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減輕己方的損失,可是,他沒有想到,此時戰鬥表面上的緩和,其實正是張歸霸在收攏兵員,組織陣型,準備更激烈的衝擊的前兆。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的猶豫中,正好給了牛畏徹底擊敗絕望的雲嶺寨的寶貴時間。

 雲嶺匪的迅速失敗,主要來自於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長時間的作戰,及救援的無望,使匪兵士氣一落千丈,正像張歸霸給丁晉分析的那樣,土匪只能打順風仗,不能打敗仗、持久仗;另一方面,牛畏采取了一種正確的作戰策略,使敵人的鬥志迅速崩潰,戰鬥很快結束。

 牛畏發現張歸霸部支援倉庫後,那邊的戰鬥似乎沒有轉機,還在持續著劇烈,因此,他的思想上已經有了應付強敵的準備,很快,張歸霸的傳令兵便趕來通報了倉庫方面的戰況,獲悉敵情,牛畏決定馬上解決雲嶺寨匪人,馳援倉庫。

 於是,他放棄了全殲匪人的計劃,改以招降為主。牛畏注意到彭大翼的箭法很神奇,而且屢次建功,於是便以他為首,選出了十三名神箭手,專門偷襲匪兵中的那些首領及“積極分子”。

 這一招非常有效,很快,匪兵便大亂,那些本來奮勇當前的匪首一個勁兒地向後退縮,連帶著,手下的人馬也失去了殺敵的勇氣,畏縮地退卻。

 牛畏又將抓到的雲嶺四寨主黃尚和,押在陣前,一刀一刀凌遲,淒厲的叫聲讓眾匪心膽俱碎,面無人色。

 此時,他再讓人喊話:投降者生,抗拒者死。而且,死還不能好死,都得像黃尚和一樣受盡折磨。

 這一招下來,匪兵中,很多人臉上露出了異色,可以看得出他們很猶豫,只是缺乏一個挑頭者。

 牛畏抓住時機,又喊話道:現在投降者,不僅免死而且免罪。如可以手刃一二頑固之徒,還會有獎賞,功大者,可以授予官職。

 話音未落,一個人當即做了出頭鳥,但是這個人不僅讓眾匪吃了一大驚,就是牛畏自己也沒有想到,因為這個人竟然是雲嶺大寨主薑密。

 薑密一刀剁下在自己身邊不斷喊叫著要為老四報仇的老2的腦袋,提著血糊糊的頭顱,他聲色俱厲地對眾匪道:“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薑某此前心智蒙蔽,不識王法,現欲改過自新,重新為人,大家夥意下如何?”

 “薑密你個背信棄義的混。。。。”一個匪人當即罵道,可是話還沒說完,身邊的“兄弟”一刀將他砍翻,叫道:“俺歸降,俺願意歸降。”

 這一聲,成為雲嶺寨眾匪敗亡的喪鍾,很快,侯力部便將匪兵繳械,牛畏讓其看守降兵,然後,整頓軍馬,迅速趕往支援倉庫。

 牛畏部的到來,宣示著黑旗寨偷襲的徹底失敗。賈彪在猶豫不決中,斷送了寶貴的戰機,還有更寶貴的逃跑時機。在重重包圍中,賈彪終於下令向西面突圍,可是,事實上,大部分匪兵已經被衝亂,並被有規則地逐一分割消滅。而一些掙扎著的匪人,也顧不上方向感,胡亂地向著自己認為有希望的地方亡命衝殺,直至被亂刃加身而殺死。

 張歸霸適時地讓人喊出:投降不殺。走投無路的匪人,成片成片地趴伏在地,繳械受縛。

 賈彪的死,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賈彪可以不死,因為牛畏和張歸霸都認為這是一條大魚,留著他的性命要比得到一具屍體有用得多,於是,他們下令包圍活捉匪首。

 可是,彭大翼的暗箭,結果了賈彪的性命,彭大翼說是失手,張歸霸狠狠瞪了他一眼,牛畏卻笑道:“恭喜彭校尉再立新功。”

 賈彪的屍體單獨整理出來,他臉上的銀色面具被摘除,這讓人們可以盡情地欣賞他的“尊容”。

 不過,實話說,應該是沒有人願意看第二眼的,因為這個家夥長相實在太恐怖了。不說他的奇醜無比,賈彪的臉色是一種很不自然的黑灰色,臉皮像柚子皮似的,疙疙瘩瘩,兩條大傷疤在臉上交叉而過,劃成一個十字,驚心動魄;另外,他那一張嘴也實在恐怖,他可能在嘴裡養了好多蟲子,專門用來幫他清除食物殘渣的,可是那些蟲子畫蛇添足,連他的牙齒也一起蛀得七零八落。

 侯力大笑:“這就是號稱俊美無方,不得不遮以面具掩飾的賈大王嗎?哈哈哈,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鐵保有些後怕道:“這廝如此醜陋,難怪用兵奸險狡詐,哎,如果不是諸位來援,老鐵的臉子這次可丟大了。”

 牛畏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各位,是否已整頓好本部人馬?本官提議,立即下令各軍開拔,直取黑旗寨老巢。”

 張歸霸皺眉道:“不可。大戰初勝,將士疲乏,若再行軍幾十裡山路,進剿黑旗寨,恐怕。。。。”

 牛畏沉聲道:“張隊正此話何意?之前軍議時,對於趁勝追擊、剿滅余匪的策略,你不也是讚成的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張歸霸耐心解釋道:“此次來襲之敵,出乎意料眾多,已經超出起先的估計,而審問俘虜後,也未得到寨中殘余匪人的確切數目,在下認為,牛大人原先所提的趁勝追擊,剿滅余匪的建議,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再者,戰後統計傷亡,及士卒休整編組,也需要一段時間,不可急躁。”

 這時,在侍衛的擁護下,副使段寶玄從本營而來,聽完對戰況的統計、分析及牛畏的追擊之策,他想了想道:“剿滅余匪,是丁大人歷來的主張,這樣來說,牛縣尉的策略是正確的;不過,張隊正之言,也是沉穩之道,畢竟黑旗寨留守兵員到底實力如何,這是個問題呀。”

 牛畏忙道:“段將軍,下官已拷問過幾個賊首,他們皆言寨中人馬本有千余,近日,從唐州又過來一批流民,雖不知確切數目,不過料想不會過多,算三百之數,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多匪兵。這次來襲,已出動一千,寨中即便留守,也不過數百老弱殘兵,以我新勝之精銳,擊其殘弱之輩,將軍以為如何?”

 段寶玄尚在遲疑,張歸霸搶道:“俘虜所言,只怕不盡屬實。下官聽說,黑旗寨實行嚴密的保密措施,人馬分散安置,那幾員俘虜,雖是頭目,但除了手下人員外,恐怕也並不是很清楚寨中兵員情況,再說,還有新附流民無法估計數目,在這種敵情未明的情況,在下不建議冒然進剿。”

 侯力不耐道:“你太過小心了。 剛才俺親自審問那幾個頭領,他們有說八百的,有說一千的,還有說一千大幾的,此等亂匪,皆是目不識丁之輩,連數字都算不清楚,說法不盡相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他們既然都說一千上下,可見寨中兵力最多不過如此,如今損失多半,咱們再急速偷襲,以多壓少,哪有不勝的道理?”

 武平也點頭道:“來犯敵人如此之眾,確實出乎預料,不過,末將認為對方即便不是傾巢而出,留守也應無幾。”

 張歸霸依然毫不退步,堅持道:“各位是否都認為區區一隻盜匪,有上千人馬,已是離譜,何況更多?須知世事難料,在下先前也從沒有想到會有一千悍匪攻擊倉庫,可是事實如何?敵人或許是傾巢而出,但也可能留有實力,如果寨中還存有多名悍匪,如此行險,實在不足取。”

 牛畏猶豫了一下,他畢竟非是魯莽之徒,兵行險著,無外是想多建功勳,如果面臨的是一場惡戰,甚至是巨大的危險,自然不會堅持己見。事實上,正像張歸霸說的那樣,他也有些懷疑俘虜口中吐露的消息是否準確,因為拷問時,那幾名頭目表情奸猾、閃爍其詞,觀其形狀,倒有些像急於擺脫酷刑而敷衍應付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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