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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風流》第7部 襄州刺史 第67章 立後之爭
第七部襄州刺史第六十七章立後之爭

第六十七章立後之爭

事實上。竇剛現在正處於一個比較困難的政治時期。

一方面他和盧士瓊為首的派系勢成水火,兩方爭鋒相對,互不相讓,當初主要是政見不同的鬥爭,漸漸演化為義氣之爭。

另一方面,竇剛覺得天子親政後,似乎也處處針對發難,這讓竇剛心中鬱憤難言,本是一片公心,為朝廷、為天子勞心竭慮,處處周旋,卻換來皇帝的不信任,試問情何以堪?

“立後之爭”,就是在這樣一個敏感形式下,發生在朝堂上的大事。

小皇帝,也即慧帝,繼承大統已經十年,他有幾十個嬪妃,但是因為沒有成年,所以皇后之位一直空懸。慧帝正式親政後,這件大事很快就擺上了朝會議程。

本來。最有?無??小說3W.qul.c希望奪得皇后寶位的是為慧帝生育一子的劉貴妃,可是她沒有這樣的福分,去年就已病逝。

劉貴妃以下,還有兩個妃子:張淑妃、胡賢妃,地位差不多,都是皇帝的“”,是這次“立後”的兩大熱門,不過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皆無子息。

其中,張淑妃是竇剛建議的人選,不過和外界議論不同的是,這裡面確實沒有一點私心,竇剛之所以堅持要立她為後,原因就是他是一個嚴格按正統觀念行事的人。

張淑妃出身高貴,她來自一個非常顯赫的大官僚家族。她的爺爺張賀、伯父張泗都做過念宗皇帝的宰相,她的父親是現任刑部尚書張景元,還有她的數人都在朝中擔任要職。她母親的家族同樣顯貴,張淑妃的外祖父令狐清柳曾官至司空,門生故舊遍布朝堂內外,而她的舅舅令狐通則為朝廷征討淮西的大將,手握重權。

由此,竇剛認為張淑妃從這樣的家庭出身,必然有良好的教育,可以母儀天下,做所有的表率。

再者,還有一個原因,也是竇剛堅持的關鍵,那就是張淑妃的地位要比胡賢妃尊貴一些。而按照正統的觀念,應該是立尊不立卑。

依照大周的后宮制度,皇帝的嬪妃被分成幾個等級,最高者為皇后,下面又分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

這一級別,又細分為:貴妃,淑妃,德妃,賢妃,皆是正一品身份,不過按照順序,地位從前到後,略差一籌。

從這裡可以看出,張淑妃確實比胡賢妃高二籌,按照排資論輩來說,既然劉貴妃不幸,那麽就應該輪到張淑妃當皇后。

竇剛認為,皇帝雖然高高在上為世間最尊貴的人,但更應該以身作則,為天下人做好的榜樣。

竇剛的想法,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可是朝堂上偏偏還有一位總想和他作對的宰相盧士瓊。

兩人的矛盾,源於二十年前“武澄宇”奸黨的覆滅,因為盧士瓊曾受過武澄宇大力提攜,結果他便被人認為是奸黨余孽。盧士瓊無法辯解,也不能辯解,他,如果強辯,不僅不能洗刷嫌疑,反而更會被人當成是忘恩負義的無信小人看待。

盧士瓊被人打上“奸黨余孽”的標簽,這引起了曾參與“倒武”行動的宰相竇剛的高度警惕,他下意識地對當時只是一位侍郎的盧士瓊有了厭惡之情。因此,可以說,兩人本沒有直接衝突,但是因為“歷史遺留問題”,導致他們不可能成為,隻可能成為敵人。

念宗駕崩,竇剛和盧士瓊同時被授予顧命大臣,在這樣的厚恩下,他們本應秉持一心,共同輔佐幼帝成長,可是政見的不同、權利的爭奪、他人的挑唆,反而讓他們漸行漸遠,

矛盾越來越深。之後,喪禮之爭、維州事件、征討淮西之議、泄密案、丘度案等等,既有政見不合,更有利害之爭,總之,矛盾積累到了可怕的程度,已經不能稱為矛盾。而成了“仇怨”。

竇剛的心腹—“禦史中丞”王伯明終於將這份仇怨挑明,他彈劾了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刺史鄭東岩,而且彈劾的罪名多是捕風捉影、添油加醋,當時,王伯明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搞臭鄭東岩的名聲,讓這個頗有才華的年輕官員,絕於仕途。

王伯明對鄭東岩沒有個人矛盾,要搞他,只是因為他是盧士瓊的得意門生,而且鄭東岩的升遷是竇剛強烈反對過的,王伯明“投主所好“,通過打擊鄭東岩來得到竇剛的欣賞。

這便成了爭執爆發的由頭,兩派眾官員在朝堂上激烈爭辯,互執己見,吵到最後甚至發展成了喧囂叫罵,相互攻擊。

最後,鄭東岩還是被革職查辦,自此,竇派和盧派結下了尖銳的仇恨。

再說盧士瓊,這個人,表面上文質彬彬,很和氣。其實他是一個異常偏激的人,也許是早年背負“奸黨“之名而仕途上不斷被排擠的緣故,造成了他對個人恩怨過分執著的心態。

比如,在對待兩派矛盾的問題上,也許竇剛還存著一些公心和不以為然,可是盧士瓊本人,在經過鄭東岩的事情後,他絕對是對竇剛恨之入骨,但是這種仇恨被他巧妙地掩飾在心中,輕易不表露出來。

不過,在朝堂爭執乃至爭鬥上。這種恨意已經很明顯地表現了出來,那就是自這日開始,盧派主要官員,總是對竇剛的建議橫加反對,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存心找茬。甚至有一段,盧派成員抱定兩個凡是的原則:凡是對方支持的,他便反對。凡是對方反對的,他便支持。

如這次皇后人選的議定,看到竇剛選擇張淑妃,盧士瓊立馬就將胡賢妃推了出來,這裡,他同樣和胡妃沒有做私下交易,至於長安城一些好事之徒編造的緋豔之情,倒確實是冤枉了盧士瓊。

不過,要想讓胡賢妃和張淑妃競爭,不能光憑一句臣以為誰誰誰可以為皇后就能行。老實說,胡賢妃的優勢確實比張淑妃弱得多,張淑妃出身豪門高第,而胡賢妃不過是應州一介小官吏的女兒,而論到皇帝的寵愛,有些木訥的胡賢妃也不能和精靈古怪的張淑妃比,至於竇剛所說的尊卑之分,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此時,已經改行當了盧士瓊幕僚的鄭東岩出了個主意:既然不能抬高胡賢妃,那就壓低張淑妃。

這個主意,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尋找張淑妃的“毛病“來打壓她,讓她當不了皇后,那麽,胡賢妃自然而然就上位了。

不過,尋找皇帝的把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臣們隻負責“外事”,至於皇帝的“家事”,最熟悉的人,還得數那些服侍帝王生活起居的太監宮女們。

對於宦官。盧士瓊素來很鄙棄,一向不和這些卑賤的人物有來往,現在有用到這些家夥的時候了,他不禁有些傻眼。

幸好,這段日子,副相李景儉整日來往盧士瓊府邸,對他巴結奉承,幾如後輩。盧士瓊曾聽說李景儉和宦官很有交情,於是將此事半遮半掩地說與他聽,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李景儉果然俯首聽命,當即保證一定完成老大人的囑托。

李景儉神通廣大,很快就通過宮中“眼線”,為盧士瓊收集到了張淑妃的一些“不是”之處,其中,最讓盧士瓊等人意動的一件是張淑妃竟然親自動手打人,而且打得還不是別人,而是慧帝最寵愛的兩位美人。

這件事的原委,要從慧帝最親信的太監武忠國說起。

武忠國,原名李甘一,此人長相醜陋,粗通文墨,出生於皇帝養馬人之家。他為取悅上司,唯謹唯慎,辦事一絲不苟。最初在大太監龍世恩手下做仆役,言聽計從,可謂任勞任怨。

後來,龍世恩見他勤慎,將他安排到慧帝身邊當差,目的是在皇帝面前安排一個“人”。可是沒想到武忠國非常聰明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因他生性巧媚,處事機警,善於揣測皇帝的心思,大凡事,不用吩咐,就能承意辦好,因此,很快武忠國就得到皇帝的賞識,被任命為三宮檢責使,地位不在龍世恩之下。

這樣一段特殊的經歷,讓武忠國學到一個為上位者服務的無上準則:吩咐下來的事情,必須用心去做,只有將事情辦好,才能得到對方的信任,而信任如果成為習慣,那他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再說正題,自從劉貴妃死後,慧帝日夜思念,幾乎茶飯不思,常常對著她的畫像掉眼淚,一邊嘴裡還念叨:如果再讓看她一眼,那就心願都了了。

幾天后,武忠國看出來點,天子雖然沒有下命令,可是事情已經明擺著,就是把“劉貴妃”找。

可是人死了還找?

問出這個問題的,即使進了宮,也混不成人家武忠國的牛氣,武忠國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尋找極似劉貴妃的人來替代皇帝心中那個難忘的影子。

武忠國一聲令下,許多部門不得不大張旗鼓地行動起來,為皇帝辦事,誰敢輕慢?

很快,上百位人選就被送入宮中,再經過武忠國的精挑細選後,最後只剩下兩個美女:一位姓尚、一位姓楊。

這兩個美女年齡都在十六、七歲,又都是國色天香,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除了神似劉貴妃,比劉貴妃又多了一份妖媚。慧帝立刻“眼前只見新人笑”了,當即賜封兩人為“美人”,天天泡在美人身邊,朝夕賜寵,有時竟連續半月不到其他嬪妃處。朝政呀、文武百官呀、甚至權臣秉政的煩惱都統統被扔到腦後。

宮中暗自議論紛紛,就傳到了張淑妃的耳朵裡。張淑妃性子凶悍潑辣,雖然出自名門,但根本不是竇宰相想象的那般端莊賢淑,這個很愛吃醋,嫉妒心非常強。

張淑妃又氣又惱,立即就讓宮娥、太監領路駕到尚、楊兩個美人的住處。遠遠就聽見宮門內鼓樂悠揚,笑聲不斷,張淑妃扶了宮女走進門,見慧帝正坐在幾案之後,兩隻手各抱著一個美人,三個人一邊嘻笑悄罵,一邊看下面宮女翩翩起舞。這時有太監喊淑妃駕到!”

張淑妃勉強按耐火氣,走上前向慧帝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慧帝一見是她,心裡老大的不情願,可是想到對方火爆的脾氣,心裡還有些懼怕,強笑著說了句:愛妃來了。

尚、楊二位美人卻是不知深淺,自以為得到皇帝的愛寵,這宮裡完全可以橫著走了,哪會將一個被皇帝冷落的棄婦放在眼中?於是,她們幾乎商量好了一般,同時斜了一眼張淑妃,卻不行大禮拜見。

張淑妃一見又添了一層怒氣,她強壓怒火,說臣妾聽說陛下在此,所以前來拜見,並無他事,只是想鬥膽進言,望陛下自有分寸,不要冷落正事。”

不愧是出自官宦世家,一番吃醋話,在外人聽來反而是為國事考慮,果然有一幅母儀天下的風范。

慧帝聽了面有愧色,尚未,那位尚美人卻與楊美人嘀咕一句不知是真勸陛下自有分寸,不要冷落正事,還是說不要冷落她自個兒啊。”二人說罷,還吃吃地低笑。

張淑妃原本性子就是那種不饒人的潑辣,聽了這話揚手就給尚美人一巴掌,慧帝忙向旁一拉,手掌落到尚美人的脖子上,美人當即淚下紛紛。

張淑妃還不罷休,追上前去,還要撲打,慧帝看她簡直就是一個潑婦,氣得連忙讓左右將她架開。

張淑妃不能打人了,就開始罵,罵得非常惡毒但又不顯下作,罵完了,氣匆匆地啟駕回宮,留下慧帝怒不可遏。

這番過程,因為李景儉的眼線就在當場,所以描述得不僅很詳細,而且聲情並茂,盧士瓊和鄭東岩聽了,不僅會心大笑,鄭東岩還拍掌讚歎:果然是出身高門,這份凶悍倒也著實嚇人。

抓到張妃的把柄,盧士瓊決定立刻反擊,以扭轉越來越對己方不利的情形。第二日朝會時,他便以聽聞之說上奏此事,不過為了給慧帝留面子,盧士瓊隻簡單講了大致過程,其中當然不涉及天子,並說道:娘娘乃一國之後,如此舉止,實在有失母儀風范,恐為天下人知,則陛下顏面無光。陛下應為社稷著想,切不可選此無德之婦為尊。

坐在皇帝寶座上的慧帝猛然聽得盧士瓊說及此事,心中又氣又羞,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原來這樁醜聞竟然已傳到大臣的耳中。慧帝羞愧的同時,也愈加把張淑妃恨得咬牙切齒,現在就算是有人勸他把張妃打到地獄裡,他都沒得說,何況是剝奪她的立後資格?

當下,慧帝便要應和盧士瓊的提議。就在這時,一個盧士瓊素來看不起的小人物,低聲提醒了慧帝一句,致使盧士瓊的計劃瞬間破產。

這個人,就是上文提到的宦官武忠國。他被慧帝擢拔後,很快就嘗到了權力的好處,他深深地明白,的一切來自於天子,只要能取悅皇帝,那麽更多的權勢,將會接著而來。

當時,有一位劉貴妃非常得慧帝寵愛,武忠國敏銳地,取悅皇帝的,有時候收到的效果,比取悅皇帝本人更來得大。

因此,武忠國對后宮有頭臉的妃嬪更是低眉順眼、曲意奉承,其中,尤以劉貴妃、張淑妃為重。而當時的胡賢妃,入宮不過幾個月,身份不過是一個微賤的“彩女”,武忠國根本不看好這個土裡土氣的小,甚至,為了討好劉貴妃,有一次他還故意當眾羞辱胡,只因為皇帝竟然誤打誤撞地寵幸了她一次。

有此緣故, 武忠國自覺和胡賢妃結下了梁子,平日總是想方設法在慧帝面前編排些對方的壞話,惟恐對方得寵後報復。

先前,盧士瓊呈述張淑妃的“不檢點之事”,武忠國馬上察覺到了不對勁,及至盧士瓊說張妃不適合當皇后,武忠國聽說此意,嚇得差點從台階上掉下去,張淑妃如果當不了皇后,那麽胡賢妃不就是皇后了?

此事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事關身家性命,武忠國哪敢怠慢,急忙小聲提醒道:聖上,勿忘揚大人的良苦用心。

聽武忠國說到楊如月,慧帝將要出口的話,急忙止在嘴邊。

好險,險些忘記楊卿的叮嚀。

慧帝裝作揉了揉眼睛,將對張淑妃的怒氣悻悻然地咽下肚去。

這個時候,宰相竇剛已經反應,上奏道:盧相之言,皆為傳聞,實不可信,如果陛下依憑一二謠言就降罪尊妃,將令天下人駭笑。

竇剛說完,又有幾名重臣接連發言,意思都是認為謠言不可信,陛下要慎重。

盧士瓊冷眼旁觀,只見天子雖有意動之色,但最終卻似乎又有顧慮,無法出口,他心中暗歎,看來此事不可為了。

果然,慧帝聽了幾個大臣的上奏後,才面無表情地緩緩道:此事朕會詳實調查,散朝後,諸卿勿妄言。

盧士瓊一聽,就慧帝不想追究這事了,看到竇派某些人已經露出舒心的微笑,失望之余,他心中暗暗道:走著瞧。

第七部襄州刺史第六十七章立後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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