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襄州刺史第六十六章真相端倪
第六十六章真相端倪
第二件。更讓丁晉震怒,宜城令薛宣任急報:袁公瑜在巡察監獄時失蹤。
堂堂“巡獄”要員,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於監獄中失去蹤跡,這已經不能稱為“傳奇”,而是“詭異”。
丁晉馬上命令宜城縣衙緊急尋找袁公瑜的下落,並要求薛宣任不惜一切代價,勿要保全袁司功的性命。
同時,丁晉又派遣狄波率領幾名富有經驗的捕頭,即刻趕往宜城縣,加強搜尋力度。
事實上,薛宣任在得知袁公瑜失蹤的第一,已經組織人手開展大規模的尋找工作。薛宣任,袁公瑜不僅是刺史府特派的巡獄專員,而且深得丁刺史的信任,這樣的人物如果在轄區內莫名其妙地“消失”,那責任之重大,是萬萬承擔不*無小*說ww.quld起的。
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官員,在監牢之地眾目睽睽下無故失蹤,自然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跡,薛宣任很快就查到了一些重要線索。
第一點。就是袁公瑜在失蹤前,是由兩名獄官陪同的。這兩人,一個是副典獄高二熊,一個是牢頭韋魁。在袁公瑜失蹤後,這兩人同時失去消息,薛宣任經過調查,查知高二熊之後很快離開了監獄,下落不明。而據守門獄卒的證言,一直沒有看到韋魁走出監獄大門,也就是說韋魁和袁公瑜一樣,都在監牢中神秘地“消失”了。
第二點,在某處監房外,一攤可疑的血跡,而且據牢中的犯人交代,之前袁公瑜三人確實來過這裡,他們走後不久,外面傳來幾聲模糊的喊叫,倒有些像人遭受巨痛時的悶哼聲。
如果犯人說法確鑿的話,薛宣任懷疑,袁公瑜或許已遭不幸,但是畢竟沒有搜尋到他的屍體,死亡的推論,暫時還站不住腳。
第…,就是護送假朱嚴的衙兵隊伍的全軍覆沒。這讓薛宣任馬上將袁公瑜的失蹤,和朱嚴這個囚犯身上的案情緊密聯系起來。對方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殺人滅口,而袁公瑜可能從朱嚴口中得知了秘密。於是,他也在滅口之列。從這個方面推論,袁公瑜的下落更是凶多吉少。
在薛宣任的認知中,他覺得袁公瑜十有八九已經被害。可是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讓他覺得很挫折的就是,在這麽一點大的地方,幾乎是翻遍了監獄每一寸地方,最後還是沒有找到袁公瑜的蹤影。
薛宣任被挫敗和無能的情緒折騰得幾日沒有睡好覺,更讓他心急如焚的是,面對刺史府一封又一封的督促公文,他不該和丁刺史交代。
狄波的到來,使薛宣任大大松了口氣,他已經顧不上考慮事後的處罰了,他現在隻想將袁公瑜找出來,將這件眼下最頭疼的問題解決。
狄波和捕快們一到宜城,就展開嚴密的調查。開始,狄波懷疑袁公瑜和韋魁可能已經不在監獄。要人不知鬼不覺地從守備森嚴的牢獄出去,也許有些困難,但並非不可能,比如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出入渠道,比如。將他們藏到箱子或者貨物中,讓擁有通行權利的其他人帶出去。
但是在看完搜尋筆錄,又和薛宣任交談過後,這些可能性逐漸被排除。因為,一方面,薛宣任的反應稱得上非常迅速和正確,第一,他就安排了眾多戒嚴和防范措施,以避免有人借監獄的混亂,趁機渾水摸魚。而且,當日也沒有大型可疑物件出入大門;另一方面,薛宣任已經組織過幾名專業人員,對監獄中有可能出現地道和暗渠的地方,進行了偵察,結果並沒有有這樣的設施。
事實上也不太可能,典獄官陽仲是一個很嚴明的人,要在他和眾人的眼皮底下搞這樣的工程,簡直是不可思議。經過更深入的調查,狄波放棄了這方面的懷疑,原因是,他也同意薛宣任的看法—袁公瑜恐怕已經凶多吉少。對方的目的,基本可以判斷為殺人滅口,那麽既然有機會在監獄中殺掉袁公瑜,何必徒費周折將他帶出監獄再殺呢?
既然袁公瑜很有可能還在監獄,那麽他,或者他的屍體,到底藏在哪兒呢?
狄波很清楚丁晉對此案的重視,他也丁刺史對此次調查所能容忍的底線,那便是。即便不能破掉案子,也必須在短內尋找到袁公瑜,即便是一具屍體。
丁晉需要向袁家人交代,需要向屬下官吏交代,需要向全州百姓交代,這是代表刺史府是否還能保持強大威信的關鍵。
狄波聽取了手下捕頭的建議,高價聘請一位善養狐狸的獵戶配合搜尋。這個辦法很快就取得了效果,狐狸多次尋找的焦點,匯集在了監獄的一間廚室中。
廚室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除了經驗豐富的捕快,一般人根本不會察覺。可是,之前捕頭們已經調查過此事,據夥房的負責人交代,前兩日是“豐收祭”,所以按照往常的規定,監獄殺了五頭豬,給囚犯們好好改善了一下夥食。
那日事發時,夥房正好在宰殺幾頭豬,據那天奉了薛宣任命令來搜尋此地的捕頭也證實道:他確實只在廚室看到五頭正在剃毛的大肥豬,當時,他還驚訝地說了句,這些豬可真是肥大。
血腥味的疑慮被移除,在這裡似乎也沒有更可疑的問題。眾人都覺得不應該在此地浪費更多,有些人還咒罵養狐的老頭養得破狐狸。
正在此時,狄波卻面露冷笑,陰陰地盯著剃毛的廚子,對那日負責搜查的捕頭問道:不知你有沒有查看豬肚之中?
捕頭還沒有回答,廚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大叫一聲,就要逃跑,但在眾人環伺下,哪兒能跑得了?很快,廚子被差人按到在地。五花大綁起來。
狄波隨即又下令將夥房所有人全部抓起來,其中頑抗者兩人,一人被當場砍殺,一人被折斷關節,捆綁起來。
審訊馬上展開,其中嚴酷之處不再多述,巨大的痛苦下,硬骨頭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很快,其中五名被捕者就交代了殘忍而罪惡的犯罪過程。
這些人,除了夥房負責人外,都是微不足道的“卒子”,甚至連卒子都算不上,他們都是被金錢收買的幫凶,真正的元凶,就是失蹤的高二熊和夥房負責人—外號麻子臉的張麻子。
當日,副典獄高二熊和張麻子將韋魁和袁公瑜的屍體偷偷搬運到夥房,然後,在他們的指示下,幾個廚子、夥夫將二人屍體肢解成數塊,再塞入肥豬的肚皮中。為了盡力掩蓋,他們還將豬肚暗暗縫合了一半,這樣,從外面看,根本就不了其中另有名堂。
之後,待薛宣任指派的搜尋人員離去,張麻子又指使幾名廚子將袁、韋二人屍體及肥豬肉剔除骨頭,剁成小塊,放入大鍋中煮得爛熟,最後,分給眾囚犯吃掉。
至於那些骨頭,還有二人的頭顱,是被夥夫們用鐵錘砸成粉碎,混在垃圾之物,倒入了臭水溝。
聽完張麻子等人的供述,在場的幾名宜城差人吐得一塌糊塗,他們皆是當日搶了囚犯吃食的家夥。本以為美美地吃了一頓鮮豬肉,誰放進肚中的,卻是兩個相熟的上官的血肉,這種無比震驚中的惡心,受得了?
即便是久經陣仗的狄波,聽了此案的經過,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愕,把人殺了,還要讓眾人分食,這,這是只有瘋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張麻子雖然一臉凶相,不過看他交代的樣子,好像並不像個沒有理智的瘋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張麻子並不是瘋子,他也不想如此瘋狂,不過上面交代下來的命令,就是要求必須將袁公瑜的屍體讓人分食。如果不是這道死命令的話,張麻子大可讓高二熊將屍體掩護出去。在這裡要強調的一點是,張麻子在這個只能單線聯系的秘密組織裡,地位要比高二熊高一線,刺殺袁公瑜的行動,就是由他負責的。
不過,張麻子的身份或許也不是很高,因為,他所知實在有限,除了招認殺人分食的經過外,唯一有點價值的是,他供出了他的上線是一個名叫“王直”的鄢城人。此人表面上是放高利貸的“捉錢戶”,但神通廣大,給張麻子的印象是好像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收買高典獄就是因為他給了張麻子一些高二熊作奸犯科的把柄,才使凶悍粗魯的高不得不乖乖就范。此外,張麻子還王直經常出入安國郡王府,應該和王府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狄波聽了張麻子的供述,大吃一驚,繞來繞去,這件案子竟然又和丁刺史重點關注的安國郡王府扯上了關系。
豐富的辦案經驗不禁使狄波迅速將兩件案子聯系在一起推理,他的結論是,朱嚴所謂的驛站案,可能將是王府謀逆案的重要突破口。
狄波馬上下令將所有筆錄口供整理成冊,然後火速動身,親自押送張麻子等案犯,趕回襄陽。
這一次,狄波沒有放松警惕,他不僅要求薛宣任挑選五十名精乾的三班壯吏護送,還責令各驛、各關卡的兵卒嚴厲盤查過往行旅,旦有可疑,一律先緝拿,再審問。
狄波一行,順利回到襄陽城,一進刺史府,他馬上向丁晉匯報了所有經過,並建議:立即將重要嫌疑人王直抓拿歸案。
這個時候,丁晉等人對於朱嚴的審訊,也已經有了重大進展。在朱嚴的指引下,王驛官生前記錄的一本帳冊被啟出。在這本冊子中,王驛官將那隻神秘運輸隊每一次運輸的、運抵目標、人員數目、車輛貨物規模、領頭者是誰、收取的封口費的多寡,都做了詳細的記載。
從這本冊子推斷,驛站案,很可能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公務人員集體大規模走私犯罪,涉及到軍隊特別通行令,販賣鹽物等違禁品,偽造官方印信,官吏受賄腐敗、官道走私等等重大罪行,而且,矛頭直指安國郡王府及多名戰區軍政要員。
越調查,丁晉越感到觸目驚心,這根本不是“走私”,這是明目張膽的“走公”。這些人所用的公函和印信全是真的,他們竟然是以官方的名義來施行違禁物的公開運輸及販賣。尤其是周俠根據王驛官所記載的運輸隊的每一次及公函批號,追查了上百個驛站,漸漸描繪出一幅龐大的、涉及十幾個州的巨型走私網後,丁晉覺得,也許這一次,讓周俠加入調查行列,是個嚴重的誤。
可是如果沒有周俠的分擔,面對如此前所未有的驚天大案,是不是會更頭疼呢?
無暇再想這個問題,狄波又報告了一個震撼的情況:驛站走私案,和安國郡王府有密切聯系。
其實,丁晉早有這方面的懷疑,如果不然,走私人員即便再神通廣大,可是沒有貨源他們也無可奈何,但是有了王保的參與,那麽,鄢城豐盛的資源就是他們的聚寶盆。
現在,狄波的調查證實了這番推測。
一個謀逆案,目前的情況是王保可能為主謀,但是他偏偏又牽扯進了一樁毫不遜色的特大走私案中,這樁案,王保可能又是主謀,但絕不可能是唯一主謀,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走私案中的其他主謀,那些呼之欲出的軍政要員們,有沒有參與謀逆呢?
事情變得更為複雜起來,丁晉無法收手,也不可能現在收手,調查如果半途而廢,對方不會因為你的好心而感激你,最可能的做法是,恩將仇報給你致命一擊。
這叫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換做丁晉,也必然會這麽作。
所以不管懊悔也罷,恐懼也罷,事已至此,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將調查進行到底,即便是有手下留情的那一天,那也必須在掌握對方的致命傷以後。
把柄就是主動,握有主動,才能從容不懼。
丁晉同意了狄波的提議,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一次他既沒有發公文,也沒有知會鄢城縣衙,而是暗派精乾密探,秘密潛入鄢城,伺機將王直抓起來。
抓王直的行動很順利,也可以說是不順利。
密探們來到鄢城後,首先撲擊的地方是王直的府邸,結果王直這天晚上並沒有回家。然後和駐扎鄢城的同行們進行了一番交流後,密探們又把目標鎖定在王直的兩個宅中。結果在一個府上有了收獲:王直來過他家,可是剛走不久,而且走得很匆忙,似乎有急事。
密探們無功而返,正要尋找下一個目標,負責盯梢的人匆忙來報:王直府上起火了。
等他們又趕回王府時,這處不小的宅子已經燒成了平地,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府中所有人似乎都睡死了,直到被燒焦也沒有一個人逃出來,經過簡單的勘察,結論是:在他們之後,又有一群不速之客光臨了王府,而且這群人顯然來意更不善,就是要殺光府中之人。
殺人滅口!
密探們這些日子已經見過太多同樣的手段,看來敵人的反應果然不慢,那麽,王直是不是已經被殺了呢?
密探負責人決定再搜尋一下王直兩個的住所,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不,在那個王直曾到過的府中,密探們從柴房將打扮成下人的王直揪了出來。
通過秘密渠道,他們帶著王直馬不停蹄地趕回了襄陽。
連夜,丁晉派遣心腹,將王直送入周俠軍營,在這個地方,對王直的秘密審訊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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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剛看完丁晉呈遞的密信後,久久無語。
一個國家,就好比一顆大樹,如果大樹上生了些蛀蟲,那麽就把這些蛀蟲殺死;如果蛀蟲太多,大樹已經爛穿了一個大洞,那麽除了殺蟲, 還要給它抹點藥物,精心治療;可是如果大樹已經爛穿了無數大洞,甚至連根子都爛了呢?
下藥,恐怕只會讓大樹死得更快。
武元宗啊,武元宗,這就是你緊急治安法下的戰區軍政嗎?
出於對武元宗的強烈不滿,竇剛將責任歸咎於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緊急法令。但是竇剛也清楚,現在不僅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且還需要大事化小和稀泥。
丁晉上報的這件案子,頗讓竇剛感覺棘手。查,是一定要查的,不揪出幾個罪魁禍首,無以讓宵小震懾。可是查,也不能全查,一些人關系重大,保全他們比把他們查處,對朝廷的利益要大得多。
比如令狐通,他是張淑妃的舅舅,張淑妃要成為皇后,不僅是她,她的家人也不能有任何汙點,竇剛不能打的臉.。
想到張淑妃,竇剛再次頭疼起來,長達幾個月的“立後之爭”,就連他這樣向來精力充沛之人,都有些筋疲力竭。但是,他不能在天子和大臣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疲憊軟弱之態,他號稱“強宰相”,向以強硬著稱,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手段,如果有一天別人突然感覺他好了,或者主張不強硬了,那麽,辛苦半生營造的“威嚴”將轟然倒塌。
竇剛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除非他死。
可是他今年已經七十一歲,無論他承認不承認,都已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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