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火紅115章趙保國失蹤
窗外已經泛起了淡淡的晨光,幾隻早起的麻雀吱吱喳喳的叫喚著,從落滿積雪的房頂上,撲棱棱飛到樹杈上,於是在樹杈上搖搖欲墜的碎雪撲簌簌的落下,麻雀被落雪的聲音驚嚇,再次展翅飛去。薄薄的霧氣像是輕紗一般蕩漾在村中的大街小巷裡,遠遠的看去,整個村莊倒是有一種朦朧祥和的美感。
劉二爺一宿未睡,只是在天快亮了的時候才忍不住打了個盹兒。此時又被窗外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聲吵醒,匆忙掀開被褥翻身下炕,跑了出去。昨夜他連衣服都未脫下,心裡一直忐忑不安。遠處三十多裡外那激烈的槍聲雖然有些隱約聽的不太清楚,可從戰爭年代走的他,對這些密集的槍聲再熟悉不過了。
雖然昨日從縣城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到,趙保國這次真的完了,可他依然在內心中不斷的。無.。小說wW.que.om祈禱著,希望趙保國能夠平安無事。
村民們已經早早的起來,在房頂上、院落裡、大街小巷中,打掃著積雪,三五成群的一邊兒乾活兒一邊低聲說著昨夜那響了半宿的槍聲。人們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事兒,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昨晚上……肯定死了不少人。
劉二爺出門兒就往村支書羅宏家跑去,他要去那裡借大隊部的拖拉機,去一趟縣城。倘若昨晚上趙保國能夠幸免於難,那他無論如何也要求王雲南,拉趙保國一把,救救這個魯莽衝動鑄就大的孩子。
家裡的孩子們聽得爺爺起.床疾步走了出去,也都紛紛起床,不明所以的圍攏在了吳梅丫的跟前兒。
吳梅丫很懂事的招呼們別.出去,也別問那麽多,趕緊乾活兒掃雪。又讓郭燕去劉滿屯家把李援勇他們叫,二爺爺和保國哥、滿屯哥都沒在家,這個家就得她吳梅丫做主。
村支書羅宏昨晚也沒有睡好,.他很清楚昨天晚上縣城裡出了大事兒。
這次鎮壓反集團紅衛兵總部的行動,不僅僅.是出動了軍隊,縣裡還招集了各鄉村出動積極分子部分治保幹部,去參與此次縣裡鎮壓反分子的行動。再加上昨天羅宏和劉二爺都聽了王雲南的話,還一起去了縣城,親眼看到了那戰前濃濃的戰鬥氛圍。羅宏能安心睡得好呢?
村裡出了趙保國這麽一個人,現在被打成了反革.命暴動分子,而且是重點首腦人物,那麽作為村裡的幹部,他羅宏也會因此背上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僅僅是羅宏,甚至還得包括劉二爺這一家子.的人,都會接受調查審查……從此即便是不被治罪,也難以抬得起頭來了。在那樣的年代裡,誰家裡出了黑五類分子,尤其是這種現行反分子,那麽一大家子人甚至親朋好友都會受到牽連,被千人唾萬人罵,可也只能認倒霉。
所以當劉二爺.說明來意之後,羅宏二話不說,立刻安排村大隊部抽出一輛拖拉機來,倆人坐上拖拉機往縣裡趕去。
縣裡依然很緊張,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個巡邏小隊面色陰沉的在大街小巷中走來走去。大街上基本沒有普通老百姓的身影,全都貓在家裡面不敢出門兒。偶爾,幾名軍人押著三兩個鼻青臉腫的年輕人往某處大院裡走去,士兵的怒吼呵斥聲和被押著的人痛苦的聲不時的傳來。
縣政府大院門口,全副武裝的士兵荷槍實彈的站在門口,警惕的注視著任何過往的人,甚至包括同樣身著綠軍裝荷槍實彈的戰士,也要隨時警惕,擔心他們是反分子假冒的。
劉二爺和羅宏的拖拉機距離縣政府還有幾百米的時候,
就被攔了下來,士兵們仔細詢問過他們之後,又搜了身,這才好幾個人像是押解犯人一般圍著二人往縣政府大院裡走去。在門口,幾名站崗的士兵再次進行一番盤查詢問之後,才由一名士兵進去通報,得到許可之後,才把劉二爺和羅宏二人帶了進去。王雲南從前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合過眼。此時的他雙眼紅腫,滿臉倦意,卻強打著精神處理著一件件亂糟糟的事情。
劉二爺和羅宏倆人到了王雲南辦公室的時候,王雲南剛把手頭的一件事兒處理完,急忙吩咐人給劉二爺和羅宏倆人沏茶倒水。掏出煙來遞,這才給點上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疲累的說道二爺,您就是不來,我也留意著趙保國的事兒呢,唉……”
“保國現在樣了?抓著了沒?”劉二爺焦急的問道。
“連他的人影兒都沒找著。”王雲南搖了搖頭。
“哦,那就好,不不,不好……”劉二爺覺得的話實在是有點兒不合時宜。
王雲南苦笑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二爺,雖然趙保國他人現在還沒找著,可是您老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
“昨晚上縣裡面亂了套,到處都是武鬥的人群,死屍到處都有,有的被扔進了火堆活活燒成了灰,連具全屍都沒剩下……萬一趙保國……”
“不不,不會的,這小子打小就跟著我習武,身手不,一般人三兩個打不倒他……”劉二爺有些心慌的說道,他心裡其實很清楚,這種群毆和亂打的武鬥,尤其是手握刀槍棍棒甚至是槍支的時候,一個人身懷再高的武藝,恐怕也頂不上多大的用處。
王雲南無奈的搖頭說道目前人數和身份都在統計當中,我會安排人盡全力搜尋他的。”說完這句話,王雲南頓了頓,接著用很低微的聲音說道二爺,羅支書……如果,我是說假如,趙保國這次真的在武鬥中死了的話,也許對他,對你們,是件好事兒,他如果沒有死……唉……”
這句話若是換做其他人聽了的話,肯定會惱怒非常,哪兒有盼著人家死的?這不是明擺著詛咒人麽?
可劉二爺和羅宏聽了之後,卻只是唉聲歎氣的點了點頭。他們心裡再明白不過了,趙保國只要死了,家裡人無非接受調查和審查,有王雲南在縣裡面做一些工作,以後的日子還是踏踏實實能過好。倘若趙保國不死的話,肯定是要被判刑的,而且……政府部門對於他們家裡人的監管審查會更加嚴格,而平民們對他們的態度,也將會一直保持著敵意和鄙夷。
“二爺,這事兒我放在心上,您老先吧,養好身子,把一切都看開些……”王雲南站了起來,很有些尷尬和為難的說道我這邊兒手頭上的事兒,實在是太多,忙……”
“這我,,我們先,那個……就拜托你了。”劉二爺很難得的說出了這種近乎於求人的話。他和羅宏也都隔著玻璃看到王雲南辦公室外已經站了好些人,自然也明白王雲南確實忙的不輕。
客套了幾句之後,劉二爺和羅宏走出了王雲南的辦公室。原本王雲南還想要出門兒送送,但是門一打開,外面的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擠進了辦公室,王雲南隻得揮揮手和劉二爺告別。
回家的路上,羅宏不斷的勸慰著劉二爺,他,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惦記的,無非也就是孫子輩兒的人,俗話說人都是隔輩兒親啊!
劉二爺卻一路無語,半靠在拖拉機車鬥中的稻草堆上,像是累極了睡著了似的閉著眼睛。在他的心裡面,寧願趙保國不死,全家人都背上反的帽子被批鬥,抬不起頭來,也不希望趙保國年紀輕輕的就丟掉的性命。收養的這些孩子當中,趙保國是頭大,老2是劉滿屯,老2離家出走了,如今是死是活誰也不清楚,難道老大……會在這次事件中,死去麽?
在近乎悲哀的想著這些的時候,劉二爺再次想到了劉滿屯的命格。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劉滿屯那詭異的命格,所造成的麽?是老天爺在故意很不公平的折磨任何和劉滿屯所親近的人麽?
是啊,這真的是一種折磨,對於這位很具有傳奇性的老人來講,前半輩子生活在槍林彈雨和打打殺殺中,不得不說,他活的很精彩很轟轟烈烈。然而自打……收養了劉滿屯之後,他的生活似乎就沒有好過過。當年收養的這些孩子當中,最先死去的是王秀草,那時候他就傷心過,畢竟是養了好幾年的孩子啊!緊接著,接二連三的詭異事件不斷的發生,即便是沒有人死去,可單是今年夏天的那一次大事兒,就差點兒要了全家人的命……
劉滿屯離家出走了,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即便是胡老四猜測劉滿屯沒有走遠,還生活在這些人身邊,可看不到人,劉二爺總是心裡面不放心;這次縣城了又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趙保國生死不明,即便是沒死,他這一輩子……恐怕也要在監牢中度過了……
倘若,這一切真的就是因為劉滿屯的命格,真的就是老天爺在故意折磨他們的話,那劉二爺還真的不希望劉滿屯了,甚至,他希望劉滿屯這次失蹤,乾脆就死在外面得了。不然的話,家裡還有這麽些個孩子呢,他們要是再出點兒事兒呢?
親其者死,友其者忘!這是多麽狠毒多麽恐怖的詛咒!
劉二爺有些無力和悲哀的睜開了眼睛,望著雪後碧空如洗的藍天,他不,為這個蒼天,就如此的不公平,偏偏要這樣對待劉滿屯,便是那劉滿屯的存在,真的是讓你老天爺看的不順眼了,又何必要折磨其他人呢?
劉二爺忽然想到,老天爺真正要折磨的人,也許……是,是他劉二爺!親手養大的孩子們,走的走,死的死,這難道不是對劉二爺最狠毒的詛咒和折磨麽?
“咳咳……”劉二爺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裡噴出了星星點點的鮮血,枯黃的稻草上立刻綻放開了一朵朵鮮紅的血花。
羅宏匆忙攙扶起劉二爺讓他坐正,滿是擔憂的問道二爺,二爺,您老這是了?”
“沒,沒事兒。”劉二爺有氣無力的道。
羅宏衝著前面的駕駛員喊道別回村兒了,直接去鄉衛生院!”
拖拉機突突突的冒著黑煙往鄉裡開去,路上厚厚的積雪被碾壓出幾道清晰的黑色的痕跡。
縣政府大院裡,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開了出來,沿著鼓樓大街往西開去。
王雲南坐在車內,臉上掛著疲憊和焦急。他這兩天實在是累壞了,困極了,靠在椅背上沒兩分鍾便沉沉的睡去,鼾聲很大。旁邊兒坐著的是縣武裝部的一名幹部,看到王雲南這麽快就睡著了,忍不住苦笑著對司機說道開慢點兒,讓王主任多睡會兒。”
“哎,了。”司機點了點頭,原本車速在積滿厚雪的道路上速度就不快,又故意放緩了一些車速,吉普車像是甲殼蟲一般在寬敞的大街上緩緩的爬行著。
對於趙保國的事兒,王雲南著實上了心。當聽下面的人報告說趙保國身邊的幾個人已經被抓到,現在關押在城西南的看守所時,王雲南立刻打起了精神,推開其他的事情,要親自去一趟看守所,親自審問下有關趙保國的下落。
是的,下面人的報告說趙保國身邊的幾個人抓到了,可趙保國卻沒有被抓到,據那幾個人交代,趙保國壓根兒就沒跟他們在一起。
王雲南當時腦子裡就閃過了一道靈光,或者是一絲的喜悅,他覺得趙保國似乎……如果沒死的話,還真有救了。
到了看守所之後,王雲南立刻讓人提審魯壯壯、馬天來、齊朝,而且是將他們三人分開,單獨的挨個兒審問。
經過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審訊之後,王雲南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從看守所中走了出來。他心裡已經有了底,趙保國沒死!起碼,這小子沒有死在縣城裡。因為從魯壯壯幾個人的口中王雲南得知,那天紅衛兵總部的人衝擊縣政府大院,並且武裝奪取縣政權的晚上,趙保國就沒有參與,從那天晚上開始,紅衛兵總部的人,包括趙保國最親近的幾個手下魯壯壯他們,都沒有見到過趙保國。據說趙保國是在紅衛兵總部對縣政府發動總攻那天早上離開縣紅衛兵總部之後,就再也沒有過。
這就有點兒奇怪了!難道這小子有先見之明?還是魯壯壯他們說了瞎話,在故意包庇趙保國?
應該不會,因為這幫年輕人別看平日裡鬧的時候吹噓著如何寧死不屈學習先輩,敢於英勇就義等等,可真遇上了嚴刑拷打時,一個個的嘴巴都像是漏了水的桶一般,一股腦的全都倒了出來。那個齊朝,把他上高小時偷了班上老師一根兒粉筆的事兒都交代出來了。
那麽趙保國去哪兒了呢?
也不可能是劉二爺把他藏了起來,老爺子那傷心焦急悲愴的模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況且以劉二爺的那種秉性,他根本不是那種會演戲的人。
王雲南皺眉想了會兒,隨即便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管趙保國去了哪兒,只要他不死,只要能在近期內趕緊找到趙保國……那他王雲南就有把握不讓趙保國負罪,就可以幫趙保國洗清罪名。
原本這都不是大的罪惡。王雲南心裡太明白不過了,他娘的反反黨反政府的反動分子?全都是扯淡。一幫年紀輕輕的孩子們,懂個屁啊?他們武裝奪取政權,早先市聯委的人不也是數次衝擊過縣政府麽?
若是這樣就等於反,所有的紅衛兵組織全都是他娘的反,包括縣革委會!包括他王雲南。
紅衛兵總部的人之所以被定性為反組織, 無非是因為這一年來紅衛兵的武鬥在全國鬧的太厲害了,紅衛兵的權利也越來越膨脹,已經完全失控。國家要收回紅衛兵過度膨脹的權利,已經不得不動用武力鎮壓了!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紅衛兵總部前些日子勢力急速減弱,迫不得已再次爆發大規模的武裝鬥爭,結果趕巧碰上了國家正準備要收拾紅衛兵了。於是,他們就倒霉了!
說起來也是活該,作孽做的太多了,也該遭報應了。
想到這句話的時候,王雲南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後背發寒,他忽然想到,會不會遭到報應?他這兩年似乎也做了許多……有些昧良心的事兒。
拋開腦海中亂糟糟的這些想法,王雲南想到應該趕緊去一趟雙河村,找到劉二爺把這件事兒告訴他,讓後讓劉二爺趕緊尋找趙保國,爭取早一天把趙保國給找,越早越好。不然的話,一旦這次事情到了結束的時候,所有的審判和定罪都結束了,那真是回天無力啊!到那個時候,趙保國就真的徹底的完了,沒有一點兒補救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王雲南吩咐道先不回縣政府,去一趟花鄉的雙河村。”
“雙河村?主任,現在縣裡的事兒還有很多等著您處理呢!”司機疑惑的提醒道。
王雲南怔了一下,隨即揮手說道這我,先去一趟雙河村吧,耽誤不了多大功夫的。”
司機和旁邊的那名幹部都沒有再,吉普車掉頭順著國道往北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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