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毛走了之後。劉滿屯的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尤其是在參加原刑警大隊隊長徐田的追悼會上,劉滿屯的心裡更是覺得有種東西在不斷的跳動著,跳的他心神不寧,煩躁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有什麽危險的事情馬上就要降臨到自己的頭上或者是親人的身上麽?
劉滿屯記得很清楚,那天抓捕罪犯的時候,他是第一個衝進去的,而且持槍開槍的罪犯,是被他擊斃的,罪犯開槍射擊的目標,也是劉滿屯。憑借著天生的警覺性和敏捷的身手超乎常人的速度,他躲避過了那必殺的一擊,然而徐田跟在他的身後,被擊中了。
難道徐田的死,也是因為自己的劫難,而被牽連了?
可是……為什麽之前沒有過這種忐忑,即便是徐田犧牲之後那幾天裡,也沒有過如此不安。
追悼會結束的時候,劉滿屯看著那一個個穿著警服人離去,才豁然明白。原來是看著這些藏藍色的警服,他的心裡才會不安,而且,他忽然對自己身上的這身警服,很是反感,很是厭倦。
也就在這個時候,劉滿屯心頭有了一個和當初離開部隊時,相同的想法。
也許我應該離開刑警大隊,不乾這一行了,或許這樣的話,就不會牽連更多的人了。畢竟在某一個地方待的時間長了,認識的人多了,擁有了友誼這種感情也就多而且深厚了。那麽,自己的命運就很有可能牽連到更多的人。
這與親人不同,因為親人已經是注定的,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而朋友,卻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及早的離開,避免成為關系很好的朋友,也許是對別人好的。劉滿屯自以為是的想著,然後苦笑著往刑警隊走去,獨自一人在路上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和我想要好好過日子的想法並不起衝突,好好過日子,並不等於非得在一個地方守著過日子,也許在一個地方守著,真不是個好日子,起碼……不精彩。”
這有點兒自我狡辯的意思了。
但是劉滿屯當時確實是這麽想的。而且他想起了曾經在派出所那段閑暇的日子裡,讀過的一本小說《在路上》,哦,主人公的那種生活,也許挺適合我的?
好在是此時的劉滿屯,對於故去的徐田,並沒有像以前那般在心裡自責和內疚。
人與人的命運是不同的,怪不得別人,就好像……劉二爺那一家人,現在不也是一個比一個過的好麽?他們和劉滿屯的關系那才是真正的親呢,反正總比友情要親上許多倍。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劉滿屯接下來在工作中,便沒有了之前那般用心盡力,他總是在猶豫這是不是辭職離開?離開了之後自己去幹什麽?還有……家裡人會同意麽?尤其是爺爺的意見。
一個星期後,張敏來了一趟刑警隊,告訴劉滿屯,廣州小毛那邊兒來電話了,說是一切頭已經談妥,貨物隨後就會發過來,讓他們趕緊把店鋪收拾好,準備開張營業。
劉滿屯笑著說那最好不過了。並且開玩笑說:“小敏,要不乾脆我辭職算了,和你一起去開店,省得你一個人又累又辛苦的。”
“好啊,辭職就辭職唄。”張敏沒想到劉滿屯的玩笑話裡,有著真實的想法。
“嗯嗯,我再考慮下,回頭跟爺爺商量商量。”
“爺爺會把你的腿打折的。”張敏笑道。
“沒這麽嚴重吧?”劉滿屯也笑了起來。
隨後劉滿屯去請了假,然後和張敏一起去了邯鄲燕都大廈,忙活著張羅他們的店鋪了。
邯鄲的門市上,準備妥當了一應物事之後,就等著貨物到了開張。至於營業執照的事情,張敏找了當初一起在雙河村下鄉的知青高靈,高靈的父親是市場管理處的主任,辦個營業執照還真不是什麽難事兒。
因為沒有開張的緣故,晚上的時候也就不需要住在那裡,張敏和劉滿屯一起回了雙河村。
如今的一家人總是聚不齊的,朱平貴在縣城張羅著一個門市,李援勇和郭燕張羅著另外的兩個攤位,平時很少晚上回家,也是為了節省些路費而已。
這些日子張敏每天都會去燕都商場那邊兒,除了辦理一應的開門市的事兒之外,就是在商場等著廣州那邊兒來電話。這天接到電話之後,她連雙河村都顧不上回去,先去縣裡找了劉滿屯,然後一起把門市上又拾掇了一番之後,才回了雙河村。
劉二爺聽說廣州那邊兒已經定下來要發貨了,心裡自然也是高興的不行,連連誇讚了一番小毛。然後又說些讓張敏好好乾,一個人在外面開門市不容易,要多受點兒苦受點累,滿屯呢,平時要多請假去邯鄲幫幫忙……
“爺爺,我想著要不就辭職不乾警察了,小敏一個人在邯鄲也忙不過來啊。”劉滿屯趁機說道。
“嗯?這說的什麽話,胡鬧!”劉二爺立刻板起了臉,“這門市賺錢不賺錢還不一定呢,再說了,做警察這份兒活不比幹什麽好?不行不行!”
劉滿屯愕然,苦笑道:“又掙不了多少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又危險!”
“你怕危險?”劉二爺的眼睛瞪得滾圓,“混小子,覺得自己本事大的那公安局都容不下你了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
沒有什麽商量的余地,劉滿屯也不想惹爺爺生氣,自然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晚上回到家之後,張敏有些驚訝的問他:“你真的想辭職不乾警察了?”
“是啊,有點兒煩了。”劉滿屯歎了口氣。
“因為你們隊長的事情?”
“嗯……有一點兒吧。”
張敏歎了口氣,點頭說道:“你做這個警察,確實真不容易,整天累的夠嗆,還危險,唉……”
“再說了。你一個人在邯鄲開個門市,我擔心你太累,總得有個幫手才好。”
“心疼我?”
“廢話。”
“呵呵,沒事兒的,我還真不願意在你們村兒裡種地乾活兒,更不願意待在家裡面和她們一樣養豬羊雞,其實開門市做生意挺好的,我早就想好了,累點兒也沒事兒,重要的是過的充實些,有意思些。”
“是咱們村兒。”劉滿屯糾正道。
“討厭!”
……
兩口子躺在床上說著閑話。慢慢的也就睡著了。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得有人敲院門兒,聲音不算大,好像生怕打擾了鄰居們似的。
劉滿屯睡覺的時候很靈,所以在敲門聲剛響起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起初還懷疑自己聽錯了呢,畢竟大半夜的誰會來敲門兒呢?可聽著輕微的敲門聲不斷的響起,劉滿屯按住想要起來出去看看的張敏,然後自己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被人敲門兒,劉滿屯感覺很奇怪,甚至有些擔憂,夜半敲門,對於任何人都不是件很喜歡的事兒,尤其是這樣輕輕的敲門……很有點兒詭異意思在裡面。
“誰啊?”劉滿屯皺著眉頭站在院子裡問道,他的聲音也不大。
“哥,是我,我是小毛。”
門外,小毛輕聲的回答道。
“嗯?”劉滿屯一愣,,急忙走到院門前把門打開,小毛苦笑著進了院兒,說道:“哥,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正好是後半夜,打擾你們睡覺了吧?”
劉滿屯擰著眉頭說道:“少扯淡,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爺爺知道麽?”
“不知道,這麽晚了,我不想打擾他老人家睡覺。”小毛微笑著說道。
“出什麽事兒了?”劉滿屯再次問道,他的心裡湧起了一陣的不安,他了解小毛,如果真的是因為坐火車的緣故到家裡正好是晚上,那麽小毛肯定會選擇在火車站找個旅館住上一宿,也不戶深更半夜回來敲門兒進家睡覺的。
小毛沉默了一會兒,掏出煙來點上一支,說道:“哥,出事兒了,進屋說吧。”
“嗯。”劉滿屯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點了點頭,和小毛一起進了堂屋。
劉滿屯回到裡屋對張敏說了一聲小毛回來了,哥倆有些事兒要說,讓她先睡覺吧,這才回到了堂屋裡。點燃了一支蠟燭,哥倆面對面坐在了一張小桌前前,靜靜的互相看著對方。
“說吧,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哥……我被人算計了。”小毛苦笑著搖了搖頭,燭光的映照下,小毛的臉龐有些清冷淒涼,“我現在是殺人犯。”
“什麽?你殺人了?”劉滿屯夾著煙的手猛然抖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盯著小毛,大概是這兩年來的職業習慣吧,他另一隻手竟然向腰間摸了摸。
小毛注意到了劉滿屯的動作,不過他並沒有對此說些什麽,而是搖頭說道:“我沒有殺人,可是……這事兒沒法解釋清楚,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劉滿屯的雙眉擰到了一塊兒,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氣,然後起身從衣櫃旁拿了酒,自己喝了兩口,然後遞給小毛,“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小毛接過酒瓶子,猛灌了幾大口之後,緩緩的把自己在廣州的遭遇,一個細節都不露的告訴了劉滿屯。
裡屋的炕上,張敏並沒有睡著,她趴在炕上,皺著眉頭聽著外面小毛低聲的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