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空流真力

“……被歪曲的空流?”

聽到諾茵的解釋。 麒麟『露』出疑『惑』的表情。“等等，空流不是浮空機關的動力源，驅動空騎的魔素能量嗎?”

“沒錯，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的理解很恰當。”諾茵沒有否定麒麟的說法，而是用誘導的方式啟發著他。“但是麒麟你想過沒有?為什麽像飛空艇這類以空流為動力源的飛行器，非得采用生物組織的材料來建造不可?”

“因為……”麒麟試著回憶修狼焰期間學到的東西。“因為浮空機關產生的空流能量只能對生物材料產生作用，而類似金屬的無機材料則會阻礙空流能量的傳導，是這樣吧?”

“是的，空流能量會對生物材料產生作用，進而產生驅動飛行器的力量。但是，若是這種作用出現在活著的生物身上，那會怎麽樣?”

“出現在活著的生物身上?”麒麟有些理解諾茵的意思了，但卻感到難以置信。“諾茵，你的意思是……加西奧讓古樹變成戰爭巨人的，還有讓我的右手變得那種模樣的，都是空流能量的作用?但是，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是可能的。”諾茵打斷了麒麟的話。“你知道的，麒麟。空流是大氣中無處不在的能量流動，空流在天地間的循環流動構成天空界和地上界的常態，而空流循環也是世界所有生命賴以生存的基礎。我們機師是駕駛空騎在天上戰鬥的人。而空騎則是依靠空流驅動，因此從某種意義上，機師也可以看成驅使空流的使者。”

“機師是驅使空流的使者?”還是初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麒麟不禁提出疑問。“等等，諾茵。實際上駕駛空騎時，驅動空流能量的應該是浮空機關吧?”

“嗯，為機體提供能量的確空是浮空機關，不過我所說的是駕駛空騎以外的時候。事實上，就算離開浮空機關，機師本身也可以獨自利用空流能量來做許多事情……就好像這樣。”

麒麟的目光隨著諾茵的手移向餐桌中央，那裡放著一個玻璃花瓶，花瓶裡面『插』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諾茵伸手從花瓶中摘下一枚尚未綻放的花蕾，並好像演示般的伸到他的面前。

在麒麟好奇的注視下，那枚花蕾靜靜躺在諾茵的掌心。幾秒鍾後，它突然動了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著枝葉，一路綻放出無數『色』彩繽紛的花瓣，最後變成一朵幾乎遮住諾茵手掌的七彩異花。七彩異花的顏『色』和模樣都跟花瓶裡的野花截然不同，其綻放的過途更讓麒麟看得幾乎呆掉，他以茫然的目光看著諾茵，等待著她的解釋。

“……魔人加西奧所做的，也就是和我類似的事情。其實在機師以外的非人者中，能夠自由驅使空流的大有人在。加西奧不過只是其中一人。”回應著麒麟的目光，諾茵這樣說著。“空流的特『性』是能夠促進生物體的進化，這項特『性』和加西奧的狂氣疊加，結果便形成了歪曲空流的禍念。戰爭巨人也好，你右手的魔化也好，都是受到這股歪曲空流能量的影響的緣故。”

“是這樣嗎……”麒麟看著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安的問道:“那現在我的右手已經複原，是不是說，那股歪曲能旦的影響就算消除了?”

“如果是當然是最好，但我想不會這樣簡單……”諾茵『露』出憂慮的表情，伸手撫上麒麟的右手，安慰著他。“我已經寫信到巴別塔，請父親幫忙調查魔人禍念的資料，巴別塔應該會有這方面的線索才對。在父親回信前，麒麟，你要盡量避免戰鬥。高昂的情緒會刺激到禍念，要是再發生像紅磨坊的情況，也許就不會有這次的好運氣了。”

“我不明白啊，諾茵……”麒麟困『惑』的抬起頭。雖然諾茵苦口婆心的向他說明魔人的危險『性』，但他的注意力卻明顯落在了別的地方。“驅使空流什麽的，作為機師首先需要的不是技術嗎?”

“……技術當然是必要的。”剛剛的話麒麟好像完全沒聽進去。看著那雙似乎完全不知畏懼為何物的黑瞳，諾茵雖然感到苦惱，但還是耐心的向他解釋著。“只是，同樣必要的還有感知及驅使空流的能力，而我們通常把這種能力稱為‘空識’。”

“空識的話，我知道。”麒麟搶著回答。以前在搭乘翠葉的時候，諾茵就向他解釋過何謂空識。“就是和空騎的一體感，對吧?”

“那只是方便說明的定義，小弟。”諾茵輕輕搖搖頭。安撫著麒麟。“不要著急，你才剛剛開始學習飛翔而已，這些本來就不是初學者能接觸的領域。你要知道，對機師來說，空識的磨練是隨著飛行時間同時累積的。當這種時間上的累積到達某種限度後，自然就會喚醒潛在的空識能力。覺醒空識能力的機師能夠感知到空流的存在，而至於更進一步的驅使空流，那就是更上級的機師才能做到的事情。”

“要多久?”麒麟顯得迫不急待。“具體來說，到底要飛多久才能喚醒空識能力?”

“……每個人的資質不一樣，時間的長短上也會有很大的差異，這些並不是急得來的事情，小弟。”諾茵搖搖頭，慎重的告誡著他。“好高騖遠，結果往往是得不償失。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親自指導你有關空流的種種，而至於現在，你只要專心想著怎樣在波旦的指導下提升自己的技術就行了，明白嗎?”

諾茵的話讓麒麟沉默了下來。他盯著那朵怒放的七彩異花，並在心裡回想起當初乘著翠葉初次衝上天空界的感覺來。和那時候一樣，諾茵再次為他展示了另一個風光無限的神奇世界，然而要想去到那樣的境界，則非得靠自己腳踏實地的努力才行！——麒麟這樣告訴著自己，並朝諾茵慎重的點點頭。

“……我知道了。”

“嗯，不要著急，小弟。”對於他的理解，諾茵報以溫柔的笑意。她伸出手，輕輕撫上麒麟的臉頰。

“你的身上有著一雙比任何人都要巨大的翅膀，遲早有一天，它會帶著你飛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悲傷和期許在那雙青『色』的眼眸中混成讓人心悸的溫柔，麒麟隻覺得心中沒來由的一痛。

“在那天到來以前，你要好好珍惜它。不要讓它輕易夭折在還不能承受的風暴中，知道嗎?”

說完這句話後，諾茵便沉默下來，維持著雙手輕撫麒麟臉頰的姿勢。就這樣過了好幾秒鍾，諾茵像要揮去自身『迷』『惑』似的搖搖頭，然後端起茶杯，把裡面早已涼掉的紅茶一飲而盡。

“走吧，麒麟。”諾茵站起招呼著麒麟，聲音就像窗外的蒼空一樣澄清。“我們到基地去。”

離開士官邸後，麒麟在生活區和諾茵分手。因為聽說第一聯隊的諸人被罰禁足一天，所以他想先回翔士宿舍去看看前輩們的情況。畢竟他現在已經是第一聯隊的成員，和自由機師時不同，在沒有得到聯隊長同意、或被授予明確任務的情況下，他是不能隨便開著狼焰飛天的。

快步穿過生活區的街道，麒麟回到了翔士宿舍。本來以為既然第一聯隊被罰全體禁足，途中應該能碰到不少熟人，但直到他站在二零八室的門前為止，都沒有在宿舍內看到半個人影。想起有關“手絹”的約定，麒麟不禁懷疑第一聯隊裡是不是還有什麽自己尚不知道的規矩。帶著最後的希望，他打開眼前的房門，心想若是連克魯茲也沒在的話，那他就只能去向諾茵問個究竟了。

讓他感到驚喜的是，他的室友就在房間裡，然而卻是整個人趴在台桌上，頭倒向旁邊，一幅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燃燒殆盡後的姿勢。

“……克魯茲?”麒麟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見金發翔士的台桌上有一堆被『揉』成團的稿紙，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在幹嘛啊?”

“咦?哦，你回來了啊……”克魯茲似乎剛注意到麒麟進來，以無精打采的聲音招呼著。他的面前正放著一張寫滿一半的稿紙，而嘴裡則咬著一支沾著墨水的羽『毛』筆，整個人眉頭緊皺、神『色』憔悴，若是再在額頭上綁一張『毛』巾的話，那就跟截稿日前的作家沒什麽兩樣了。

“我在寫檢討書啊，檢討書……”克魯茲以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著，同時好像泄憤般的咬著筆杆子。“可惡，那個鬼娘娘……居然要我們在一天內寫出一份三萬字的檢討書。還要什麽言情並茂！這種事情哪裡可能辦得到啊！”

“檢討書是……”一瞬間，麒麟心裡湧出到底要不要問個究竟的念頭，但經過一秒鍾的思考後，他決定還是采取置身事外的態度。

“嗯，真是辛苦了。”麒麟拍拍室友的肩膀，以充滿同情的口吻安慰著他。但這種情況下，他的安慰反而成了壓斷駱駝背的最後一根稻草。

“啊啊啊！不寫了！不寫了！這種鬼東西誰寫得下去啊！”

隨著克魯茲的暴『亂』，大量的稿紙從台桌上飛出，室內宛如降下一場暴風雪。無視紛紛落下的稿紙。金發翔士則把自己的身體扔到床上，完全是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

“……我說，隊長他們呢?我聽說第一聯隊全體禁足，但路上好像沒看到他們。”麒麟也懶得去撿，坐到克魯茲的對面，問著他。

“隊長他們?啊啊，那些不肯認命的家夥，跑去和書記官大人交涉了……”克魯茲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如此回答著他。

“那你怎麽沒去?”麒麟好奇道。

“因為我知道他們的交涉不可能成功，所以就認命了唄……那群笨蛋也不想想看，過去有哪次在那鬼娘娘的手下佔到過便宜的?哼哼，我敢用下個月的薪水打賭，最後他們一個個肯定是哭喪著臉回來……”克魯茲的眼中燃起陰鷲的激情，他似乎把想象同僚們的狼狽模樣當成逃避現實的手段。

“呃……”金發翔士的周圍徘徊著危險的低氣壓，麒麟下意識的向遠處挪動著身體，但這動作反而替他來引來克魯茲的注意。

“說起來，昨晚你是怎麽過的?看到你被憲兵總長敲昏帶走的時候，我還在想搞不好已經沒機會再見到你了呢。”

“沒那麽慘啦……”麒麟隨口回答著。“諾威斯把我送到諾茵那裡，因為發燒的緣故，諾茵照顧了我一整晚，然後早上就我們一起……”

“一整晚?還早上一起?”就像被針扎到的青蛙，克魯茲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死死盯著麒麟問道:“你……你這家夥。該不會是在百翔長的床上睡了一晚上吧?”

“這個嘛，從結論上講或許是這樣沒錯，但當時我只是發燒……”麒麟試著作出解釋，不過克魯茲那邊顯然已經聽不進去了。

“也就是說！當我在這邊絞盡腦汁寫這份該死的檢討書的時候，你卻在床上和百翔長一起品嘗黎明的咖啡?是這樣嗎?是這樣吧！”

面對莫名亢奮的金發翔士， 麒麟依舊嘗試著糾正他的誤解。“沒有咖啡啦，我隻喝了牛『奶』而已。”

“牛『奶』?百……百翔長還喂你喝『奶』麽?”不知想到什麽，亢奮過度的克魯茲突然噴出鼻血來。他一手捂著滲血的鼻孔，一手用顫抖的手指指著麒麟。“這……這種令人羨慕到死的……啊，不！這種令人發指的惡行，你居然真的去實踐了……邪惡啊，太邪惡了！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原來是一個偽裝得如此徹底的『色』狼啊！”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麒麟茫然的看著激動異常的室友。

由於雙方的思考回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以他一時間理解不了克魯茲的心情。

“別裝蒜啦！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不用說也知道……”克魯茲突然靠過來，一臉鬼祟的攬著麒麟的肩膀，壓低聲音神秘道:“別看百翔長平時挺嚴厲的，但其實卻是意外具有母『性』的女『性』哦?而且根據我的推測，百翔長應該還是那種裝上衣服反而顯得瘦的類形，雖然沒找到機會驗證……喂，結果到底怎麽樣?百翔長的身材很棒吧?胸圍有多大?一隻手夠嗎?還有……嗚呃！”

來自後腦杓的精準一擊，令金發翔士翻翻白眼，直接向後躺倒在床上。

“……可憐的家夥，你還是睡一下的好。”

麒麟輕甩著手臂，看著金發翔士被無數飛起的稿紙淹沒的光景，以憐憫的神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