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櫃，今日我可將話說明了，這要求我已經提出過好多次了，每一次你都說等等看，可我已經不想等下去了，我的家人這兩年都離開大都了，都在家裡等候，若是在大都的時間太長了，朝廷肯定是會懷疑的。。。”

看著情緒很不好的姚樞，佟衛華有苦說不出，其實他也想離開大都，回到開封府城去，想想以前在軍中的那些同伴，現在幾乎都是萬戶長，可是自己還在大都拚命的搜集情報，而且那些同伴現在都在戰場上廝殺，叱吒風雲，是何等的愜意。

不過面對郝經，佟衛華也不好解釋，畢竟曾經與郝經一同在大元朝廷的郝經、劉秉忠、張文謙、許衡以及竇默等人，投奔皇上之後，悉數都得到了重用，而且身份地位絕不一般，其中的郝經、許衡和張文謙都是朝中丞相，許衡是禦史大夫，竇默是大學士，而這些情況，郝經都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大元朝廷投奔到大明朝廷的諸多官員，幾乎都得到了重用，故而更多的大元朝廷的漢人官員徑直離開了，投奔大明朝廷了，而且這些官員到了大明朝廷做事情之後，精神風貌大大的改變，現如今的大元朝廷，出色的漢人官員已經不多。

這些情況，姚樞都是非常清楚的，內心也一定會出現不平衡。

山東之戰後，蒙軍征南大軍二十萬大軍悉數被明軍剿滅，之後大明朝廷建立，明王吳邵剛登基做了皇帝，南方曾經歸屬於大宋的諸多地方，也全部被明王朝所控制，這讓大元朝廷之中的漢人大臣，內心更加的彷徨。

如此情況之下，姚樞是絕不想繼續留在大都了。

姚樞前面提出來過很多次的要求，在佟衛華的勸說之下，總算是暫時留在了大都，留在了大元朝廷裡面，可這一次不一樣了，姚樞已經說的很清楚，若是佟衛華還是不答應，那姚樞會自行離開大都，前往開封府城，反正大明朝廷之中他有著很多熟悉之人。

其實姚樞在大元朝廷之中，早就被邊緣化了，因為大明王朝的崛起，因為郝經與劉秉忠等人的影響，大元朝廷之中的漢人大臣，日子很不好過，幾乎沒有漢人大臣能夠得到重用，而且因為諸多蒙古部落首領的反對，忽必烈也注意疏遠了朝中的漢人大臣。

如此情況之下，姚樞不大可能想著留在大都了，其留下的唯一原因，就是能夠為大明朝廷提供相應的情報，以讓自身在大明朝廷之中留下更多的資格。

明軍與蒙軍之間的決戰，眼看著就要爆發，這個時候，姚樞要是還想著留在大都，那才是精神真的是有問題了。

終於等到姚樞說完，佟衛華站起身來開口了。

“姚大人，這一次在下一定實話實說，姚大人在大都的確是難以繼續留下來，這一點在下是非常清楚的，故而在下已經給朝廷寫去了信函，相信朝廷很快就會有決定的，還請姚大人稍稍忍耐一下，再說王朝創建之初，事情很多，一時間顧不上大都這邊的事宜，也是有可能的。”

說到這裡，佟衛華看著姚樞。

“在下能夠說的也就是這些了，依照在下的預計，六月之前，朝廷一定會有決定的。”

姚樞也站起身來，看著佟衛華，其實今日說出來的這些話，也是他實在難以忍受了，作為胸中有丘壑、想要施展抱負之人來說，現如今的日子的確是一種煎熬。

“佟掌櫃，我也知道你為難，有些事情不是你所能夠決定的，不過今日我專門前來，就是將心中之想法完全說出來，也請佟掌櫃將我之處境和想法，告知皇上。。。”

姚樞離開之後，

佟衛華稍稍思索了一會，上了三樓進入了雅間，攤開紙筆，開始寫信，盡管說之前他已經給開封寫去不少的信函，其中不乏想著離開大都的意思，但這一次情況是有些特殊的，姚樞已經無法忍耐下去，不可能繼續堅持留在大都，如此情況之下，稟明大都的情況，讓姚樞能夠到開封府城去，就變得較為緊迫了。當然姚樞的離開，恐怕會讓大元朝廷的局勢變得更加的緊張，那些留在大元朝廷的漢人大臣，恐怕境況會更加的糟糕，而且佟衛華本人也有可能遭遇到懷疑，畢竟大元朝廷的漢人大臣，不少都是在他所開的酒樓裡面吃飯的，這些人先後都離開了，人家自然會想到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

信剛剛寫完，尚未來得及送出去的時候，史天澤也來了。

史天澤這次來，不僅僅與姚樞有著同樣的意思，還帶來了情報。

史天澤一直都是在樞密院，雖說已經完全靠邊站，但總是能夠看見一些文書，當然要緊和機密的情報，都是用蒙文寫出來的，目的就是防止漢人大臣看見，這是樞密院的規矩，但恐怕忽必烈和末哥等人做夢都想不到，這麽多年以來，通過不斷的努力，史天澤已經基本能夠看懂用蒙文寫的奏折了。

這次史天澤能夠看到蒙文寫的奏折，也是很巧的事情，樞密院的樞密僉事，在整理文書的時候，突然有些腹痛，案桌上面的文書還來不及完全收拾好，就離開屋子前去方便了，趁著這個空隙，路過的史天澤，冒著巨大的危險，走進了屋子，飛快的翻看了這些文書。

文書上面的內容，是有關末哥親王與兀良合台前往漠北草原談判的情況，以及忽必烈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粗略的看過這些文書之後，史天澤異常的吃驚，原來忽必烈早就預料到了，漠北草原的盟主海都是不可能與大元朝廷真正聯合起來的，若是蒙軍與明軍交戰的過程之中佔據一定的優勢，則海都很有可能擁兵自重，提出更多的要求，以此來要挾大元朝廷，若是蒙軍與明軍交戰處於劣勢，則大元朝廷會更加的危險。

忽必烈認為海都最終的目的，是成為蒙古大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末哥親王與兀良合台盡管到漠北草原，與海都達成了協議，但駐扎在漠北草原的大軍，依舊不能夠完全撤離，而且下一步，朝廷還會派遣人員，進入到漠北草原，盡最大的力量來分化瓦解漠北草原聯盟，讓漠北草原也出現一定程度的內亂。

史天澤看著這些文書，忘記了危險，等到他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離開屋子，只要迅速躲在了櫃子的後面，好在樞密僉事整理完畢文書之後，將所有文書放進櫃子鎖起來就直接離開了。

史天澤一直到回到屋裡的時候，身體還在發抖。

於是史天澤帶來了這個情報，也提出了離開大都的要求。

史天澤提供的這份情報，異常的重要，將這個情報稟報給皇上，一定能夠讓明軍更加堅定的征伐，從而最終打敗蒙軍，統一天下。

佟衛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史天澤提出來的要求。

史天澤離開之後，佟衛華再次來到三樓的雅間，開始寫信。

此時此刻，佟衛華忘記了自身已經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一旦姚樞與史天澤兩人同時離開大都，前往開封府城，消息傳到大都，則他佟衛華必定成為重點懷疑的對象，就連大元朝廷之中，都有不少官員之下，姚樞與史天澤等人，喜歡到這個酒樓來吃飯。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對於佟衛華來說，顯得特別的漫長，盡管他清楚朝廷需要時間做出決定，不過按照他的判斷， 征伐的時間愈發的近了，真正等到大戰爆發，想要離開大都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而且沿途都會有蒙軍加強戒備，對於想要離開大都的姚樞與史天澤等人來說，將面臨更大的危險。

終於，三月初，開封的信函來了。

信函上面的內容很簡單，佟衛華已經完成了使命，可以回到開封府城了，臨走的時候，想辦法將姚樞與史天澤等人，一同帶到開封府城來。

至於說大都的情報事宜，由佟衛華指定的人員繼續負責，大明朝廷對於大都方面情報的需求，已經沒有那麽迫切了。

看完這份信函，佟衛華的手微微顫抖，伸手抹眼睛的時候，淚水已經止不住的掉落。

佟衛華從事情報搜集的事宜，已經有十多年，這麽多年的時間，他幾乎難以睡安穩覺，每一次搜集到重要的情報，一段時間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自身暴露，不到四十年的年紀，頭髮幾乎都白了，整個人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了。

終於盼來了回去的時候。

佟衛華沒有耽誤時間，他知道時間異常的緊張，大元朝廷在做征伐的準備，皇上也一定在做相應的準備。

三月初十，卯時。

一隊商隊離開大都，前往山東的方向而去，這支商隊是前往山東去收購糧食的，每年這個時間，都會有商隊離開大都，前往各地收購糧食，甚至有進入到山西與河南等地的。

這支商隊的規模不是很大，人也不是很多，但行進的速度很快。

這支商隊，正是佟衛華率領的諸多情報人員組成的，而姚樞與史天澤等人，則是藏身在商隊之中，跟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