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郊外,五公裡處。
看著整齊肅立的宋軍,一股蕭殺的氣息襲來,嚴忠范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隱隱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史天澤下令不準大軍出城迎戰。
派遣的軍士終於找到了宋軍,而且確定漠河公主就是被宋軍抓獲了,從軍士口中,嚴忠范得到了消息,公主迄今還是安全的,沒有遭受絲毫的侵犯,這讓嚴忠范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嚴忠范本來是計劃用強的,那就是威脅宋軍的主帥,必須要將漠河公主乖乖的送回來,可惜他派遣去的使者,灰溜溜的回來了,說是宋軍主帥說了,若是想著交戰,盡管放馬過來,人家到淮北來馳援,還沒有剿滅足夠多的蒙軍。
仔細考慮之後,嚴忠范決定親自出面,與宋軍主帥商議,要求歸還漠河公主,這也是他被迫做出的決定,畢竟公主在人家手中。
嚴忠范同樣是瞧不起宋軍的,認為宋軍孱弱,不過來到宋軍的大營,他的想法改變了,身經百戰的他,一眼就能夠判斷出來軍隊的戰鬥力,若是他領著城內的大軍出戰,想要戰勝眼前的這支軍隊,沒有可能性。
嚴忠范一行被軍士引領到了中軍帳。
吳邵剛早就在中軍帳等候。
看著進入中軍帳的嚴忠范,吳邵剛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歷史上的嚴忠范是金國降將,官至元朝工部侍郎,德祐元年,也就是公元1275年,以元朝使者的身份,前往南宋京城臨安勸降,路途之中被南宋將領張濡斬殺。
不過吳邵剛穿越了,扇動了蝴蝶的翅膀,歷史已經在悄悄的發生改變,未來究竟如何,還不得而知,眼前這個嚴忠范,日後究竟是什麽結局,同樣說不清楚。
嚴忠范看見了年輕的過分的吳邵剛,稍稍愣了一下,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睛,大概是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宋軍的統帥。
“嚴副都元帥,到本官這裡屈駕光臨,是不是有些不服氣啊。”
“哪裡,若不是為了漠河公主的事宜,我不會前來,想必吳大人是明白的,多話也無需說,請吳大人交出漠河公主吧。”
吳邵剛看著嚴忠范,臉上浮現冷笑的神情。
“嚴忠范,你當自己是誰,在我面前如此說話,你要是不服氣,回去問問史天澤,看看他麾下的蒙軍是什麽樣的結局,在看看你們泗州馳援的蒙軍是什麽結局,我告訴你,若不是想著回到淮南,懶得攻打蒙城,你還能夠安穩的到軍營來和我說話。”
“你、你太狂妄了,竟然妄議大帥,要不你就攻打蒙城試試。”
“呵呵,不到黃河不死心,也罷,就讓你見幾個人,你就明白一切了。”
吳邵剛拍拍手,很快,鄭同武等人押解幾個蒙軍的軍官,進入到了中軍帳。
看見臉色蒼白、胸前裹著紗布的戴千戶,以及好幾個跟隨在史天澤身邊的百戶之後,嚴忠范的神色發生了劇烈的變化,看來對面的吳邵剛沒有說謊。
這一瞬間,嚴忠范徹底明白了史天澤的命令,其實這道命令之所以沒有解釋,就是說他嚴忠范麾下的大軍,打不過宋軍,不要主動去送死。
吳邵剛再次揮手,幾個俘虜被押解出去了。
“嚴忠范,要是還不服氣,那就回蒙城去,領著你麾下的軍士,前來廝殺,如何。”
嚴忠范看著吳邵剛,臉色漲的通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過了好一會,嚴忠范才緩過氣來,慢慢開口說話。
“剛剛我有些失禮,吳大人不要計較,今日我到營中來,不是想著廝殺的,還請大人歸還漠河公主。”
“好啊,那就看你帶來了什麽禮物了。”
“我不明白吳大人的意思。”
“看來嚴副都元帥是真的明白啊,那我就直說了,十萬兩黃金,送到我的面前來,你立刻帶走漠河公主。”
嚴忠范的身體瞬間顫抖,十萬兩黃金,他腦子裡面根本沒有這樣的概念,長這麽大都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黃金。
臉上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吳大人說笑了,我哪裡來的那麽多黃金。”
“如此嚴副都元帥請回吧,免得耽誤你我的時間,對了,我知道你回去之後無法交差,這是漠河公主寫下的一份信函,你帶回草原去,或許罪責就不是那麽重了,見到末哥王爺之後,你大可明說,拿十萬兩黃金來贖人。”
“吳、吳大人,這樣做太過分了吧。”
“過分,這也叫做過分嗎,和你們蒙軍比較起來,我是不是太客氣了啊。”
嚴忠范的身體再次顫抖,他當然知道其中的意思,更清楚蒙軍的手段。
“也罷,吳大人,我是不是能夠見一見漠河公主。”
“沒有問題。”
嚴忠范從中軍帳看向外面,漠河公主阿珂察正和丫鬟在營地裡面散步,兩人穿著的依舊是穿著男裝,阿珂察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丫鬟的神色也很是平靜,從她們的身上,看不見任何的傷痕,更是看不出兩人遭受過什麽虐待。
只不過她們兩人的周邊,有十來個宋軍的軍士,一直都跟隨著。
嚴忠范還想仔細看看的時候,帷幔已經放下來了。
“嚴副都元帥,你可以回去了,漠河公主在我這裡,不會有什麽事情,蒙古人做的那一套,我做不出來,也不會那樣做,回到草原之後,若是你有膽量,告訴忽必烈身邊的那些漢人,不要忘記了他們的祖宗,不要對無辜的漢人舉起屠刀,他們這樣做,實際就是在侮辱自己的祖先,若是他們不願意聽從勸阻,依舊大肆屠戮,助紂為虐,那就等著我對他們舉起屠刀。”
“我知道你不敢對蒙古人說這番話,不過我今日的話你記住了,不管是他忽必烈,還是其他的蒙古親王、郡王和權貴,他們記住手上沾滿的漢人的鮮血,記住他們在中原做的一切的事情,有朝一日,我會讓他們付出數倍的代價。”
聽著吳邵剛的這些話,嚴忠范的身體再次顫抖。
他很想仔細看看漠河公主,他不明白被宋軍擒獲的漠河公主,居然還能夠有笑容,居然沒有被捆綁起來,沒有遭遇到毆打,剛剛吳邵剛的話語,讓他從內心深處感覺到冰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朝一日恐怕真的會成為蒙古的心腹大患。
一個人的氣勢,不是裝出來的,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形成的,吳邵剛的身上有著強烈的霸氣,有著君臨天下的氣勢,這種氣勢與忽必烈的很是相似,可忽必烈畢竟是經歷過數年的征伐廝殺,眼前這個吳邵剛,如此的年輕,憑什麽也有此等的氣勢。
而且吳邵剛的身上,沒有忽必烈的那種暴虐的氣息。
嚴忠范不知道如何回答吳邵剛的話語,他很清楚,憑著自己的實力,沒有資格在吳邵剛的面前講什麽條件了,這位大宋的臣子,有朝一日一定會崛起的,對於漠河公主來說,他已經盡力,就算是這個時候回到草原去,接受末哥王爺的懲罰,也無話可說。
此刻的嚴忠范,內心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或許今後在征伐和廝殺過程之中,還是要多多注意的,漢人難以得到蒙古人的全完信任,只不過是人家利用的對象,這是肯定的事情,可若是連漢人也全部都得罪了,有朝一日真的出現其他情況了,那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走出中軍帳,嚴忠范再一次看了軍營的周遭,這一次的仔細觀察,令他終生難忘,軍營裡面很是安靜,而且異常的整潔,來回巡邏的軍士,身體筆直,目不斜視,精神面貌很好。
沒有人刻意觀察他這個蒙古的副都元帥,巡邏的軍士甚至從身邊經過,都沒有轉動眼神。
這些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嚴忠范注意到了,而且他很清楚,尋常的軍隊做不到這一點,亂哄哄的營房,四處走動的軍士,隨意丟棄的東西,這是很常見的軍營情況。
這究竟是哪一路的宋軍, 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見過,難不成是從天上冒出來的。
戰馬在營房外面,準備上馬的時候,嚴忠范對著吳邵剛抱拳。
“吳大人治軍有方,我領教了,我還是想著多嘴幾句話,漠河公主的事宜,還請吳大人多多費心,回到草原之後,我一定將吳大人的要求稟報給末哥王爺。”
“不用客氣,我朝廷大軍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今後會越來越強的,至於說漠河公主的事宜,嚴副都元帥不用擔心,我說話歷來是言出必行,我可要提醒一點,希望我剛剛在中軍帳說的話,嚴副都元帥能夠記在心上,那些承諾,我是一定會兌現的,他日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希望不是在戰場上。”
回到蒙城,進入縣衙的中院,嚴忠范獨自呆在廂房,誰也不見,就連謀士想著進入廂房,都得不到允許,一直到午時之後,軍士前來稟報,城外宋軍已經起營,朝著壽春的方向而去,嚴忠范才騎著馬衝出城外。
來到宋軍曾經安營扎寨的地方,看著空蕩蕩整潔的地面,嚴忠范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