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酥總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兒逃亡的感覺。 她外公外婆住在城北,等她下車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五十分了,外公外婆住的這一帶已經接近村鎮,所以是比較偏的。
公車站隻是一根鐵柱子掛個牌,立在有些荒涼的路邊。下了車還要再走一段上坡路才有人家,這裡大多是自建房,一人建了一棟,經濟較好的就蓋個三四層,經濟較差的蓋兩層。有的外觀裝修得很漂亮,還帶小花園,貼的面磚也是很豪氣的,而這些樓房中間有一棟不是那麽和諧,雖然有三層,外牆都還是土磚裸-露,門外小院子也沒有跟別人一樣是鋪了花園磚裝成了花園,而是跟鄉下一樣整了三壟菜地,一旁還有一個小小的雞棚。
齊小酥看到這“原始”的樓房和雞棚時覺得眼眶一熱,突然想起來,因為這個雞棚,後來她外婆還吃了一次大虧,被人欺負了。
是隔壁小花園樓房的女兒京城回來,看到了她外公外婆搭的雞棚,直接找上門來罵,說是在這裡養雞是害人,萬一有禽流感什麽的,他們都要跟著遭怏。
齊小酥正回想著,門裡有人拉拉扯扯地拉開院門出來了。
“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你說你是不是又要去賭?”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夜裡也沒有絲毫放低音量的自覺。
緊接著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不耐煩,“誰說要去賭了?我不是答應了要戒賭了?你這娘們怎麽這麽不相信人?”
出來的兩人,前面的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身高接近一米八,平頭,長得倒是濃眉大眼很英俊的樣子,穿著也很潮,緊身牛仔褲外寬皮帶,上面一件灰色的打底T恤,外套黑色薄皮衣。
而他這件薄皮衣現在正被一個燙著大波浪卷長發,身穿一套夾薄棉碎花睡衣,腳穿一雙卡通棉拖鞋的女人用力扯著。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長得還是很清秀的,就是嘴唇厚了一些。
齊小酥認了出來,這兩人正是她的二舅蘇運順和二舅媽鄭茉。
蘇運順今年三十一歲了,鄭茉才二十二,比他小了九歲,據說當初是被蘇運順的外表迷惑了,所以未成年就被他拐了過來,兩人同居了好幾年,齊小酥也不知道他們這個時候打了結婚證沒有。還有一點,這兩人都非常好吃,第一次認識就是在餐廳裡。
對於二舅二舅媽,齊小酥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麽說,以前他們接觸並不多,但反正不是喜歡就對了。
“二舅,二舅媽。”
等她出了聲,兩人拉扯半天這才看到了齊小酥。
“哎呀媽啊,烏漆抹黑站個人在門口這是要嚇死人啊?”鄭茉拍了拍胸口。
蘇運順倒是從稱呼中領悟過來,上下打量著她,有點懷疑地問道:“你是...小酥?”
“是我。”齊小酥上前一步。
“哎,真是見鬼了,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我來住幾天,外公外婆睡了嗎?”齊小酥雖然這麽問,但是她敢肯定外公外婆還沒睡。果然就聽蘇運順道:“還在穿珠子呢。老婆,你帶小酥進去,快點!我就去朋友家裡喝兩杯看看球賽,別再磨磨嘰嘰的了。”說著扯開了鄭茉的手,大步走了。
“這混蛋,要是被我抓到是去賭了,我非把他手砍下來不可。”鄭茉罵著,轉頭看向齊小酥,扯出一個笑容來,“小酥,走,進去吧。”
齊小酥跟在她後面進了門,對她的態度倒是不以為意。以前她剛到蘇家時,她媽媽也還沒去世,
那個時候一回娘家總會帶著很多好吃的,鄭茉對她們的態度也很熱情,那些東西本來是要孝敬外婆的,結果大部分都進了蘇運順和鄭茉肚子裡。 自她媽去世之後,她也極少來了,小的時候她二叔肯定不帶她來,後來她也...算了,不能說是沒時間,是以前她太傻。
進了門,鄭茉就撫了撫手臂對她說道:“你自己去吧,我上樓看韓劇了啊。”說著汲著拖鞋上了樓,把樓梯的一道鐵門順手就鎖上了。
咣的一聲。
這道鐵門讓齊小酥心頭一滯,一股怒意就升了上來。這一棟房子是她外公外婆節儉了一輩子存下的錢買的,當時土地還挺貴,她爸媽也拿了一萬塊錢回來。她的三個舅舅可是一分錢都沒出,但是樓房蓋好了正準備裝修,就有追債的人找上門來,說蘇運順賭錢欠了了四萬塊,如果不還錢就把樓房砸了。
當時她外公外婆隻好把裝修的三萬多塊錢,又跟她媽要了一點,給蘇運順還了一筆債。 鄭茉對這一點倒還是感激的,之後就一直管著蘇運順,不讓他再去賭,不過這些事,十八歲的齊小酥是不知道的,那都是二十來歲左右,二嬸陳冬說的,齊宗平也因此很看不起她的三個舅舅。
但是除了大舅在別市打工,二舅小舅是一家佔了一層樓,還說年輕人要有自己的空間,把樓梯弄了道門,平時都鎖著,她外公外婆根本就沒法上樓。
一樓除了客廳,還有廚房餐廳廁所,再加上老兩口的小房間,就剩一個雜物房,他們也沒法當雜物房了,就收拾著當了間小客房,這樣子蘇運瑩母女兩個回來時才有得睡,若是齊小酥爸爸來了,那就隻能睡客廳。
而樓上每一層可都是有三間房的。
齊小酥將旅行袋和書包都先放到了小客房門口,緊走兩步,推開了她外公外婆的房門。
房裡亮著燈,很窄的房間,放了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個衣櫃,就只剩下可以轉身的位置了。
床上中間放了一把小桌子,上面擺了幾隻大塑料碗,裡面盛的是各色的珠子,兩個老人正拿著針線在吃力的穿著珠子。
她外公戴著黑框老花鏡,外婆眯著眼睛,身上還穿著以前她陪著媽媽去挑的一套厚棉睡衣。
兩個老人並無交談,隻是安靜地,動作緩慢地穿著珠子,燈光下他們鬢間花白,看起來有一種美好又有一種心酸。
齊小酥正要叫,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嚷。
“蘇運順你小子快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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