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們之前是如何管理大宋的?”
這話,問得眾人面面相覷。
文彥博剛好寫完最後一個字,抬頭歎了口氣,自嘲地答道:“還能怎樣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寬夫!”
劉沆喝止他,又皺眉不悅地盯了一眼:“你這話說得也太……太刻薄了些。”
“嗬,”
文彥博卻不賣他的帳,譏諷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劉沆欲言又止,幾番張口,終究還是無以反駁。
文彥博不理他,低著頭寫啊寫,密密麻麻地往劄記上寫了許多。
空氣又凝固了。
為著打破滲人的沉默,鄭友良重複問道:“諸位,‘員工宿舍’還要不要蓋?”
“蓋!”
“不蓋!”
王安石與司馬光再次各執一詞。
二人不約而同看向劉沆,寄望他作出定奪。
劉沆覺得他們所言都在理,一時之間也難以作出取舍。隻好轉頭望向身邊,尋思在文彥博那處能得到些啟。
卻不料他身邊連人影兒都沒了。劉沆四顧而看,覺文彥博早已緊緊摟著上下兩冊厚厚的《崇寧十七年財務狀況總結》與《崇寧十八年度計劃預算》,還有一疊十數頁厚的劄記,匆匆忙忙地往門外走去。
“喂,寬夫!”
劉沆喊住他。
文彥博聞聲止步回:“什麽?”
“你不表一下意見?”
“什麽意見?”
劉沆對他的漫不經心略有慍惱,但還是耐心道:“為八寶茶樓、八寶快餐的夥計們興建員工宿舍……”
“閣老你是瘋了不成?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幹什麽!”文彥博想也不想便打斷他:“眼下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嗎?”
劉沆愣了愣。
文彥博提醒他:“我如今就往永叔那兒去,和他商量商量,看看能否也寫一份大宋的崇寧十八年度預算……唔,最好把什麽‘五年計劃’也寫出來!閣老,你要和我一道嗎?”
劉沆恍然驚醒,此事確實更要緊,也更急迫些。
他連忙答道:“要,要!寬夫,等一等我!”
言畢,他跨著大步,跟隨文彥博而去。
快到門檻之際,忽又回喚道:“君實、介甫,快!你們也一塊兒跟來!”
司馬光與王安石各自懷有心事,聞得劉沆呼喚,相看一眼,便一同也追隨前往。
……
接近黃昏的時刻。
風雪漸停。
夕陽慢慢褪色,從暈黃變得只剩一緣淺淺的橘黃。
遠方的天邊,星子閃爍,下弦月也悄悄在天際露臉。
天黑了。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駛到安國侯府的大門前。
樂琳下了車,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正要往府中走,柴玨叫住她:“樂琅!”
“你終於要問問題了!”樂琳一邊說,一邊緩緩回,笑吟吟地,柔亮的雙眸裡,有著藏不住的調皮慧黠:“‘樂琅,你覺得司馬大人與王先生誰對誰錯?’”
她學著柴玨的語氣道。
柴玨也不惱她,反而好奇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問……”
“我反而比較驚訝你憋了這麽久才問。”
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讓柴玨的心輕輕顫抖。
他鎮定心緒,重複著樂琳的話問道:“你覺得司馬大人與王先生誰對誰錯?”
樂琳笑著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倒是很想說一句‘我覺得他們說得都有道理’……又或者‘過猶不及,我覺得他們說的都錯’。”
“哦?”
“可是,這樣說的話,太狡猾,太敷衍,太鼠兩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