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劉沆一怔,問道:“他讀的是什麽欄目?”
忽又聽得剛剛那中年人對說書人道:“先生,老夫給你五文錢,你再讀一次‘樹人先生’的這篇,可好?”
說書人自然是忙不迭答應。
劉沆也懶得翻書,便跟著大夥兒一塊兒聽。
——“近日,友人問余曰:‘君主戰也?主和也?’
“余答曰:‘主和也。’
“友人甚怒:‘汝,懦夫耳,亦賣國賊耳!’
“余答友人言:‘君主戰,乃真賣國也。愛國,又豈是匹夫之勇?愛國當有智,有決心和恆心,盡己所能,做好本職。若各人恪守本分,忠於職守,又何懼西夏、契丹乎?’
‘友人不服,余又勸言:今天下三分,若宋、西夏開戰,誰人得利?遼得漁翁之利!只怕戰事一起,契丹乘虛而入,其時隻得緬懷家國,恨難捐。君一片拳拳愛國心,終成誤國也。贈君一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
劉沆聞言,也拍手稱快!
又趕忙走前與那說書人道:“這‘樹人先生’究竟是何人?快快帶本座去見他!”
說書人笑道:“這是筆名,我也不知他是何方神聖。閣下若想和他交流,可修信編輯部轉交。”
又翻到小刊的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著:“投稿或與各位作者聯系,請將書信交往:朱雀大街育才學館側,《汴京小刊》編輯部收。
“投稿?”劉沆倒是被這兩個字吸引。
“閣下若對哪個欄目有心得,不妨一試。這一刊,那撫錦齋的蔡秀才便投中了,有五十文錢的稿酬呢。”
一言驚醒夢中人,劉沆聽罷,急匆匆地往外走。
“老爺,珍寶鴨還沒上啊。”
“不吃了,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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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天晴。
忌出行。
宜納彩,宜作灶。
《汴京小刊》編輯部的會議室內,柴玨等得頗有些不耐煩。
巳時一刻,樂琳姍姍來遲。
柴玨道:“足足一刻鍾。”
樂琳歉意說:“難得的休沐日,不用到官學去,何其樂也,一個不留神便起遲了。三殿下見諒。”
柴玨不由得莞爾一笑——終於遇著一個比他還要討厭官學的人了。
樂琳環顧四周,偌大的會議室,隻得他們二人,便問:“其他人呢?”
柴玨道:“邵忠、虞茂才去跑新聞了。”
因暫時未招聘到合適的人選,柴玨的侍衛邵忠、虞茂才便先頂替了記者的崗位。
樂琳又問:“文大人呢?”
文彥博是小刊的副主編。
柴玨頭也不回,道:“少保今日要上朝。”
樂琳道:“只剩我們二人,不如擇日待人齊了再開會?”
說罷,便準備回府睡覺。
“且慢!”
柴玨從書櫃裡捧著足足一尺高的稿件,對她說:“你不幫忙審稿?”
上次審稿的慘痛體驗,歷歷在目,樂琳打了個寒顫,哈哈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柴主編,有勞了。”
趁著柴玨不為意,她一個箭步往門口衝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柴玨一個跟鬥,凌空一躍,越過書案,反手扣住樂琳的肩膀,
冷然道:“審稿。” 柴玨臉色鐵青,簡潔的兩個字,把樂琳給唬住了,隻得笑道:“不過是審稿罷了,來,咱倆一塊兒上,一個時辰擺平它!”
柴玨歎氣,道:“這主編之職,待你找到適合的人選,本殿便馬上辭了。”
“你舍得?”
說真的,其實柴玨心中是不舍得的。
主編之職雖則辛苦,不過,從這紛紛而來的稿件中,他足不出戶便可見盡汴京百態,可比呆在宮中有趣多了。
但不想看到樂琳得意的樣子,他還是推了推樂琳,佯怒道:“當初你說的,這主編之位可比指點江山,我才上的當。”
“難道不是?”
“嗬!”柴玨撇了撇嘴道:“天知道那些人都吃了什麽虎心豹子膽,文筆狗屁不通、錯字百出的都敢來投稿!”
“子非魚也,”樂琳忍不住開他的玩笑:“你怎知道你父皇批改奏折的時候,不也是這般心情?”
“哈,也是有道理,”柴玨被“他”逗樂了,接口道:“難怪他總是不快樂。”
……
二人看了好幾十份稿子,卻發現……
“這當中,嚴格來說,有不少的並不是投稿。”
樂琳皺眉道。
柴玨讚同,揚了揚手中的一份稿件,道:“正是,你看這份。”
只見上面開篇便寫道:“余甚是讚同‘城北智叟’所言,國家之興亡,實乃……”
後面洋洋灑灑數百字,都是關於作者對‘城北智叟’所言的感悟。
樂琳好奇道:“這‘城北智叟’是何許人?我剛剛也看到好幾份稿子是讚成他所言的。”
柴玨瞪了樂琳一眼,反問:“難道上兩刊你都還未讀?這‘城北智叟’從第三刊開始投稿的,主攻‘家國天下事’。”
樂琳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到,有你和文大人審閱,斷斷是不會出差池的,故而這兩刊我都沒有細看。”
柴玨板著臉,道:“你最近一下課便走了, 都去忙活些甚麽?”
“我……”
我這幾天都在找一對鳳凰白玉佩。
話到了嘴邊,樂琳忽又想到,倘若柴玨問下去,自己又該怎麽解釋?
隻得胡諂道:“我姊姊身體不適,我留在府中陪她解悶。”
“你有姊姊?”
“嗯,和我是孿生的,模樣很像。”
柴玨盯著樂琳,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出來,一個和“樂琅”很像的女子,該是怎麽樣的呢?
樂琳道:“言歸正傳,這‘城北智叟’如何有許多讀者來信?”
柴玨答曰:“他文筆大氣磅礴,時常旁征博引,觀點一針見血,自然吸引讀者。”
抿了口茶,又補充道:“說來有趣,他好似一心和文少保作對似的,總與他唱反調。”
樂琳聽來,也十分好奇:“是個什麽樣的人?”
柴玨搖頭,道:“來投稿的人姓許,看樣子,不似這般有學識的,恐怕只是‘城北智叟’的仆役。”
“看來,筆名的方式大家也是挺接受的。”
說罷,樂琳又翻了翻剩余的稿件,總結道:“其實,這當中不少是讀者自己對某篇文章的看法,實在不足以刊登到小刊裡。”
柴玨道:“他們每刊都這樣寄,就算不刊登,審閱也是費神。”
這個問題,樂琳也苦惱得很。
來回踱步,想了又想。
終於,歎氣道:“我有一個方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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