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樂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房間裡殘留的痕跡,然後在牆角的位置發現了一小灘綠色的液體,他用指尖撚起了一點,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臉色立刻就變得陰沉起來。
“這是感染了劇毒的血液…而且來自世界島!竟然有精靈參與了這場卑鄙的襲擊!”
矮個子精靈在心裡怒罵了一句,抬起頭打量著四周,最終將目光放在了大開的窗戶上,依靠他從他父親那裡學到的追蹤技巧,那狹小的窗台上最少有五個不同的腳印,而且其中的一個異常熟悉,那是伊萊文留下的。
“該死!”
菲樂站起身,狠狠的跺了跺腳,院子裡的廝殺已經接近了尾聲,那些現在看來明顯是被當成炮灰來吸引商隊其他人注意力的刺客們差不多已經快要全軍覆沒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是留在這裡,等待伊萊文和其他人的消息傳來。第二就是順著他們留下的蹤跡追出去,在夜半時分憑借自己那半吊子的追蹤術試圖追上伊萊文。
第一種方法很穩妥,畢竟伊萊文現在還是他們中實力最強的一個人,很有可能在明早或者晚些時候,他就能獨自一個人解決所有的麻煩,帶著溫蒂和達克斯姐妹返回這裡,而且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情況是很可能會發生的。
但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場襲擊背後的黑手既然可以輕松的調集超過三十個高級和中級的刺客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就自然很有可能派出大盜賊甚至更高級別的刺客暗中解決掉商隊的首領,伊萊文或者溫蒂,甚至更糟糕,伊萊文和溫蒂被活捉,或者溫蒂被捉走,伊萊文便直接追了出去,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現在伊萊文幾個人就迫切需要來自他和安德烈的幫助了。
而且這會精靈也想起了剛才地上那綠色的血液,一個很不好的設想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如果溫蒂真的被刺殺,並且中毒,那麽不管眼前是不是一個針對伊萊文的陷阱,這個內心裡將溫蒂視為最珍貴寶物的男人絕對會二話不說的跳下去,而且再三考慮到溫蒂在伊萊文心裡的地位,很有可能這會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男人此刻已經化身憤怒怪獸,開始瘋狂追殺任何和這件事有關的人了。
於是精靈思考了不到一分鍾,便扯著嗓子朝外面大喊,
“安德烈!到我這裡來!快!”
三分多鍾之後,浴血的安德烈穿著那件已經被徹底染成猩紅色的板甲,背著同樣被染成紅色的戰錘,手裡提著“獵犬”,身上纏著彈鏈,大步走了進來,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
“走吧!我們去追伊萊文!”
“你都知道了?”菲樂頗感意外的抬起頭,瞅了瞅看不到表情的安德烈,後者甩了甩手,“我是個薩滿,實際上在伊萊文背著溫蒂走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只是當時被這群雜碎纏著,沒辦法脫身而已。”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菲樂急忙問道。
安德烈則略帶遲疑的說,“大概方向我知道,但根據我感知到的信息,對方最少也是個大盜賊,隱秘行蹤的能力很強,而且他和伊萊文的速度都很快,我沒把握能追到他們!”
他停了停,又用一種極為不詳的口吻說道,“而且按照剛才的戰鬥來看,即便是我們追到了,對方很可能會擁有遠超我們實力的對手在等著我們。”
“那你的意思呢?”
菲樂的腦筋快速的轉動了一下,他們兩,就算加上伊萊文,三個人即便是再能打,但真實的階位在那放著,最多也就在中級職業者這一塊能沾點便宜,一旦正面對上諸如大盜賊那樣真正的高級職業者,一對一其實都很勉強了,一旦出現被圍攻的場面,估計不到十個回合就會被生擒,甚至更糟糕,被擊殺。
“我在想,其實我們還有一支“後備隊伍”呢。”
“什麽後備?等等…你是說,那三個家夥?”
菲樂本來還被安德烈的話弄得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然後眼睛就瞪大了。
“你在開玩笑對嗎?我可完全看不到他們會幫助我們的理由,要知道就在不久前,我們還把他們俘虜了,這對於戰士們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吧?”
“你看,問題其實就出在這裡,他們並不是戰士,他們只是海盜而已!為利益而戰不是很符合他們的人生觀嗎?而且你也知道,伊萊文剛剛和他們簽下了一個讓他們很不情願的買賣,我們完全可以用這個作為條件,和他們談一談嘛。”
安德烈攤開了雙手,慢裡斯條的對菲樂說,“我覺得他們會答應的,你說呢?”
菲樂很快就點了點頭,不過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但那條件是伊萊文和他們談好的,我們可沒有權力替他做出更改的決定吧?”
“是啊,我們說的不算數,但問題是,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不是嗎?”
安德烈露在外面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幾秒鍾之後,菲樂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可真是個惡棍!安德烈!不過我喜歡!哈哈哈哈”
於是十幾分鍾之後,安德烈,菲樂,還有重見天日的普蒂尼,海蛇以及喝的醉醺醺的老酒鬼一行五個人就順著風中的味道追了過去,根據好獵手安德烈的解釋,一般人的氣息最多可以在周圍的環境裡保留大概兩個小時,像伊萊文這種氣息獨特的法師,他們的氣息會保留更長的時間,而可以同世界萬物交流的安德烈則可以準備的利用這種殘留的氣息找到伊萊文和那襲擊者的蹤跡,但他也坦然,這種方式不能排除前方陷阱的存在,尤其是當襲擊者是一位疑似大盜賊的家夥,他們留下的任何東西都可能是致命的。
“我總覺得和那兩個家夥合作不是個好主意!”
雖然身在快速行進,但作為高級戰士的普蒂尼還是能做到氣息不亂,他似乎對參加這次活動頗有些後悔,跟在沉默的海蛇身後,喋喋不休的抱怨到,
“我們就該趁著剛才混亂的時候逃出去,而不是乖乖的待在那狹小的房間裡,我就說他們不懷好意,總能想出一個又一個的壞主意,先是讓我們召喚血鯊來送死,緊接著又要求我們去追擊大盜賊,甚至還可能是好幾個?在這鬼地方能用大盜賊當成刺客的勢力有幾個?說實話,你們確定我們這是去追擊而不是去送死嗎?”
“閉嘴吧,普蒂尼,你現在就像一個40歲的醜女人!”
海蛇極其不耐煩的扭頭朝他吼了一句,成功的把普蒂尼船長接下來的抱怨打回了肚子裡,他只能板著臉跟在幾個人身後,不過那副別人欠了他幾萬金幣的樣子無疑再告訴其他人,這家夥很不爽!相當不爽!
不過他們三個到底也是有十幾年交情的老朋友,再加上普蒂尼的擔心確實也有些道理,所以幾分鍾之後,速度慢下來的海蛇還是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他的兩位同伴,
“往好處想一想,我們也不用幫他們把血鯊召喚過來了,不是嗎?這個困擾了你大半天的問題就這麽解決了,這是件好事!而且雖然我們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但你沒發現我們和他們的關系已經從俘虜變成了合作夥伴嗎?”
“這沒有任何意義!海蛇,我承認你想的很好,但也許下一刻我們就會死在卑鄙的襲擊裡!”
普蒂尼大叫著,他的聲音如此的怪異,甚至將走在最前方的安德烈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而他下一刻就發現了自己的失誤,果斷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呵呵…嗝!小聲點,你這蠢貨!”
這下就連醉醺醺的老酒鬼都有了教訓普蒂尼的資本了。
另一方面,讓我們把視線轉到從房間裡失蹤的伊萊文身上,在這混亂的戰鬥和他的朋友試圖追上他的十幾分鍾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二十五分鍾之前,波爾多商會新駐地裡。
“安德烈!菲樂!乾掉入侵者!一個不留!”
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溫蒂,伊萊文這一刻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沒錯,他現在確實很想殺光所有的刺客,如果可以,還要徹底毀掉他們那該下九層地獄的邪惡靈魂,但問題在於,那句充滿了暴虐殺氣的話,不是他喊出來的!
“見鬼!”
心裡一向會將所有事情都往最壞的方向思考的伊萊文在那像極了他的聲音發出之後的5秒內就有了一個很糟糕的猜想,而那個從陰影位面中安然現身,並且以一個很愜意的姿勢,翹著腿坐在伊萊文對面的黑影出現在他眼裡的時候,不妙的猜想迅速轉變為了事實。
“伊萊文-莫格丁先生?”
那帶著一個奇怪的面具的家夥攤開手輕聲問道,他的姿態如此的輕松,從他身上伊萊文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敵意,這多少讓伊萊文內心湧出了一個怪異的念頭,也許他和這看起來就很危險的家夥打上一場,於是他決定先探探這家夥的底。
“是我!你也是來殺我的嗎?不請自來先生!”
“不請自來先生?哈哈哈,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就像傳聞中說的那樣。”
如同全部由氣體組成的黑影哈哈笑著,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丟給了伊萊文,“我可以是來殺你的,也可以是來幫助你的,這取決於你,不過按照慣例,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多少得表現一下我的誠意不是嗎?”
“這東西是什麽?”
伊萊文將他丟過來的小瓶子拿在手裡,瓶子倒是平平無奇,街邊隨手就能買到的瓷瓶,但其中裝著的紫色液體以及那刺鼻的味道卻讓他有些厭惡的將其從自己的鼻子底下拿開了。
“我勸你在它完全揮發,以至於失去作用之前,就把這玩意給你懷裡的女士服用,枯藤毒液—我們一般這麽叫它,是一種來自世界島的神秘毒素,中毒者會立刻昏迷,然後在夢魘的無盡侵襲裡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子,或者更糟糕,在痛苦中自己結束剩余的生命,而除了精靈王庭的守望者部隊和我之外,我可以保證這世界上沒有其他人能拿出這種毒素的解藥。”
看著伊萊文思索的表情,那黑影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道,“你身邊那位可愛的小精靈也拿不出來,盡管他的父親是個絕對可怕的大人物。”
這下,伊萊文的表情呆滯在了臉上,他的眼神在小瓷瓶和在昏迷中露出痛苦神色的溫蒂之間來回轉動,一分鍾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下定了決心的表情,抬頭問道,
“這玩意你手裡不止一瓶吧?”
“當然!對於救命的東西,我總是隨身攜帶著很多…等等,你在做什麽!”
黑影得意的話還沒說完,伊萊文就做出了一件明顯超出他掌控的事情,他從那個被溫蒂打死的刺客手裡拿來了那把刺傷了溫蒂的匕首,在黑影詫異的目光中,一刀就刺進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後用淡定而且還帶著詭異微笑的表情瞅了瞅看上去很驚訝的黑影,然後抬手就把那紫色的液體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試藥!你真的以為我會隨便把來歷不明的東西放進自己女人的嘴裡嗎?”
“啪啪啪!”
黑影鼓起了掌,並且以一種感慨的語氣說道,“真不愧是被那位大長老點名要活捉的人,伊萊文-莫格丁,法師之敵,我一直認為你不過是個幸運的得到了上古傳承的小家夥,但今天我才知道,你絕對會成為一個大人物。”
“呵呵…這是恭維嗎?不請自來先生!”伊萊文跪倒在地上,此時他的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感覺下一刻就要迷失其中,不過他還是竭盡全力的將溫蒂的身體抱在懷裡,氣喘籲籲的靠在了牆上,再用最後一絲力氣擠出了一個奇怪的微笑,朝著黑影說道。
“不,這不是!”
黑影站起身,拍了拍手,兩個伊萊文極其熟悉的身影便從房間的另一側走了出來,並且沉默的站在了黑影的身後,
“這只是我給你的一個忠告!伊萊文先生,你會成為一個大人物,但前提是在你成功之前不會因為一些無聊的原因死去,就像你現在做的這樣,毫無意義!”
說完他扭過頭,朝著他身後的兩個人吩咐道,“達克斯,克裡夫,帶上他們,跟我走!”
“遵命!牧首大人!”
堅持到這裡,伊萊文最後一絲精力終於被榨幹了,他艱難的扭頭看著達克斯將一瓶同樣的液體倒入了文迪嘴裡,然後就眼前一黑,徹底的暈了過去。
“你不能!”
“活下去!伊萊文!我的孫子!”
“去死吧!七家的余孽!九塔議會會追你到天涯海角!”
“吵死了!!!”
伊萊文的精神體在一片徹底的黑暗中捂住了耳朵,但那些他之前聽到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卻還是不斷的刺入他的腦海,直到他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他索性放開了耳朵,朝著黑暗中大喊:
“你到底是誰!這tm到底是什麽地方?”
伊萊文根本沒指望這問題得到回答,其實他只是在發泄鬱悶而已,但下一刻,萬籟俱寂,緊接著比剛才嘈雜無數倍的聲音突然在伊萊文耳邊響起,那偏執,那瘋狂,那惡毒,那溫暖,沒有用哪怕一秒鍾的時間,就讓伊萊文的精神體跪倒在了地上,然後所有的聲音夾雜一起,最終匯成了一個聲音,溫暖,平和但卻充滿了虛無的味道,
“我是黑暗,也是虛無,有人尊我為黑暗之神,向我祈禱,我便給他們我的力量,走在異域之路上的旅行者,在你身上,我嗅到了折劍騎士的味道,那久違的自由啊,那失落的輝煌,被記憶埋葬的一切,記住我的名字吧,吾名-希爾瓦拉丁,無盡黑暗與永寂之神。”
這一刻,伊萊文完全呆滯在了原地,因為縱觀他所知道的所有歷史,甚至包括已經逝去的第一,第二紀元的歷史殘片,卻從未有“無盡黑暗與寂靜之神”這個名諱的存在,而且怎麽看,這也不像是一位神的名字,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那個聲音卻又再次開口了,
“那麽現在,持戒之人,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我叫…我不知道!啊,頭好疼,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不!那不是”
“不,你知道,你的名字叫…”
“伊萊文!”少年高喊著自己的名字從深沉的昏迷中坐起了身,他氣喘籲籲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發現那個自己刺破的傷口已經被妥帖的包扎了起來,而就在他身邊,還處於昏迷中的溫蒂的臉色已經不再痛苦,轉而是一臉安詳,伊萊文一直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但還沒等他松一口氣,那個討厭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你醒了?嘖嘖嘖,真不愧是伊萊文,竟然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從黑暗夢境中找到了自我!怎麽樣?黑暗之種的味道如何?”
伊萊文轉過身,那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黑影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顆樹枝上,雙手抱肩的看著他,幾秒鍾之後又用一種毛骨悚然的語氣問道,“你見到了它了,對不對?”
“誰?”
少年下意識的問。
“黑暗!那個用黑暗給予啟示的偉大存在!也就是我們信奉的神!”
黑影的語氣雖然輕松,但伊萊文分明從這回答中聽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誠摯,這家夥竟然還是那所謂的黑暗之神的狂信徒?
“我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什麽黑暗,什麽虛無,什麽希爾瓦什麽的。”
伊萊文笑著回答說,但這一次卻輪到黑影愣在了原地,他有些古怪的問道,
“希爾瓦?那是誰?難道你在黑暗夢境裡遇到的不是偉大的黑暗之神的低語嗎?”
“不不不!我遇到的就是偉大的黑暗之神,它不吝向我展示了它偉大的力量!至於希爾瓦嘛對了,那只是我從那黑暗之音中聽到的一個名字!”
伊萊文急忙解釋道,雖然並不知道黑暗這個看上去就吊炸天的家夥為什麽還不知道“黑暗之神”的真名就叫做希爾瓦拉丁,但毫無疑問,保有這個秘密說不定就能在以後為他謀取一些更大的利益,不過現在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們給溫蒂喝下藥劑裡也有所謂的,恩,“黑暗之種”嗎?”
“不,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用你的小女友來威脅你,偉大黑暗的信徒不會那麽做。”黑影一邊說著話,一邊就那麽輕松的踏出一步,就像空氣中有看不到階梯一樣,他愜意的走到了伊萊文的面前,然後朝他聳了聳肩,“當然,也是因為黑暗之種太過珍貴,我可沒有那麽多資源浪費你那潛力差的一塌糊塗的小女友身上。”
“好吧。”
伊萊文無言的看了一眼還在做著美夢的溫蒂,但就在他想要提出離開的請求的時候,黑影卻告訴了他一個糟糕至極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