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泰爾斯被克雷和約什警惕地看護著,踏上貯藏室裡的石梯。
空氣裡傳來難以形容的詭異臭味,讓泰爾斯屢屢皺眉。
難以置信,幾個小時前,他在災禍之劍的押送下進入了白骨之牢,而幾個小時之後,他依然在災禍之劍的注目之下,被迫跟著他們離開這裡。
簡直是另類的有始有終,首尾呼應。
重傷下的薩克埃爾被坎農與布裡攙扶著,蹣跚地走在泰爾斯的左前方,他們周圍的嚴密守備比泰爾斯還要誇張戴著兜帽的瑞奇親自走在他們身旁,寸步不離。
王子的身後不遠處,塔爾丁與快繩重新回到五花大綁的狀態,一臉鬱悶地承受著周圍人警惕的目光。
曾擊傷瑞奇的小巴尼和貝萊蒂大概是被認作“危險人物”,這兩人被與其他人隔離開來,反綁雙手架上兵刃,分別監視。
想到這裡,虛弱疲乏的泰爾斯不得不歎出一口氣。
在薩克埃爾虛弱倒地之後,他們不得不選擇看清事實,束手就縛不僅僅因為瑞奇身上的特異與詭譎,更因為在經歷了多場激戰乃至煉金球的感官折磨後,王室衛隊全員都已是強弩之末,無力硬拚。
貯藏室裡的秘密石梯把他們帶上新的一層平台,透過外圍災禍之劍們手舉的火炬,泰爾斯隱約看見,在通道前方,有十幾個身影在等待著他們。
看清的刹那,泰爾斯瞳孔一凝!
那是……
“看來您才是今晚的贏家啊,尊敬的克拉蘇。”
一個坐在地上,鼻青臉腫且被五花大綁的白淨男人,瞥了一眼泰爾斯和薩克埃爾,掛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向瑞奇
“哇哦。”
是釺子。
泰爾斯驚訝地看著被製服在地上的詭影之盾首領。
他沒跑掉。
而是落到了災禍之劍的手裡。
釺子轉向泰爾斯,虛弱地笑著,維持最後僅有的首領姿態“看,殿下,如果您當時選擇跟我們走……至少……”
刺客首領向著周圍殺氣騰騰的災禍之劍們晃了晃頭,聳了聳肩。
一副“你怎麽就是不聽勸呢”的惋惜樣子。
泰爾斯皺眉看著他。
瑞奇沒有理會釺子的言語,而是看向身後的塞米爾。
塞米爾點點頭,走上前去,忍住臉上的厭惡,質問道
“你留在地面上的人,他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引開營地的注意?”
泰爾斯微微一怔。
被俘虜的釺子也一愣。
引開注意?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行動?”
釺子像是想到了什麽,狼狽的臉上現出某種得色
“我跟你們了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你覺得他們還會行動麽?”
塞米爾面色一寒,踱步上前
“我不是瑞奇,釺子,我不像他那麽禮貌……”
釺子笑了
“很好……那麽,你應該不介意,我想跟克拉蘇直接對話如果你們還想在我們的幫助下,逃離刃牙營地的話。”
他的視線越過塞米爾,直奔瑞奇。
瑞奇沒有話,他的臉一直覆蓋在兜帽之下。
然而下一秒,塞米爾就狠皺眉頭,對著釺子,照頭就是一記重踹!
釺子痛哼著倒在地上,鼻下流出鮮血。
“聽著,刺客!”
釺子滿頭冷汗,咬著牙忍著痛,想要掙扎著爬起來,但塞米爾的靴子一直壓在他的胸口,顯然不想讓他好過。
“在我們手裡,你還能像這樣談條件,”塞米爾冷冷地道
“但是如果你跟我們一起落到星辰王國的手上……”
“別忘了,那封證明你殺了海曼·璨星的信件,
可還在我們這裡呢。”這個名字一出口,薩克埃爾、坎農、布裡,以及塔爾丁,所有聽到的衛隊囚犯們齊齊一震。
他們齊刷刷地抬起頭來,看向釺子。
竭力掙扎的釺子僵住了。
泰爾斯挑挑眉,想起了懷裡的那封信。
塞米爾冷哼道
“所以,你是想跟我們走,還是去王國秘科裡作客?”
“無論是凱瑟爾王還是黑先知,他們肯定很歡迎你。”
沉默。
災禍之劍們都冷冷地盯著他們的對話。
釺子咬牙切齒地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
最終,詭影之盾的首領嗤了一聲,歎出一口氣,認命地道
“半小時後,白骨之牢的異狀就會被發現。”
“按照我們好現在卻被你們打破的計劃,我的人會首先燒毀軍需倉庫,然後再對某個天怒人怨人緣極差的西荒貴族進行刺殺,在整個營地裡製造前所未有的混亂。”
泰爾斯低下頭,歎了一口氣。
釺子歪著頭,露出生冷的厲色
“保證那群遠道而來,水土不服的西荒貴族們手忙腳亂,兩個小時後才能搞清頭緒。”
塞米爾蹙眉
“你們能做到?”
釺子一副“你懂什麽”的樣子冷哼道
“最難纏的威廉姆斯又不在營地裡……所以,是的。”
“我們能做到。”
塞米爾看向瑞奇。
後者在兜帽下點點頭。
塞米爾抬起腿,讓痛苦喘氣的釺子重新坐起來
“很好,我們就那個時候行動。”
然而,釺子剛剛順了一口氣,就重新笑道
“但是啊。”
“我們的後續計劃,會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轉身到一半的塞米爾重新回過頭,面色不豫
“你又想耍什麽把戲?”
釺子連忙搖頭,摸透了眼前人脾氣的他一臉順服,無奈地道
“要知道,一旦我的人在外面跟我們匯合了,卻發現我失手被擒……別誤會了,他們不會跟你拚命,但你得知道,詭影之盾有著斷尾求生的‘優秀’傳統。”
斷尾求生……
塞米爾眼睛微眯。
只見釺子側過頭,在衣領上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鼻血,無奈地歎息道
“我的手下……他們會直接切斷逃生路線,毫不猶豫地離開,把我們留在混亂不堪的營地裡,自生自滅。”
災禍之劍們沉默了一會兒。
塞米爾抬起頭
“斷尾?哪怕你是他們的首領?”
釺子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正因為我是他們的首領。”
然後……
釺子在心中凜然道龍霄城分部就會有一個新的詭影首領。
泰爾斯看著滿面鼻血,傷痕累累的釺子,突然對詭影之盾有了新的理解。
釺子又聳了聳肩,一臉不知是裝出來還是真正的無奈神情,對綁著自己的繩子努嘴示意。
“怎麽樣?王子我可以不要,但我們的合作似乎還沒結束?至少幫我松個綁,在我的手下面前裝個樣……”
就在此時,一道瘮人的嗓音在空氣裡響起,仿佛沙蛇吐信,又仿佛狂風掠洞,讓泰爾斯一陣不適
“不必擔心。”
在周圍人下意識的退後與捂耳中,瑞奇走過人群,帶著兜帽的他來到釺子面前,繼續用他非人的嗓子折磨著泰爾斯的耳朵
“我們有自己的路子。”
但不曉得是因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還是瑞奇刻意控制,泰爾斯能感覺到,再次聽見瑞奇的非人嗓音時,他的不適感與顫栗欲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強了。
釺子也受這道嗓音的影響,顫栗了幾秒。
他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問道“克拉蘇,你的聲音……怎麽這麽古怪?”
瑞奇朝著釺子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下一刻,釺子身後的一個纖細身影走上前來,一記劍柄將他擊暈。
泰爾斯看清了那個擊暈釺子的人。
他再一次愣住了。
“我們完事了,準備撤離,”瑞奇身旁的克雷走上前去,跟等候在那裡的人交接
“乾得好,姑娘,你帶回來的情報價值千金,終有回報。”
是瑪麗娜。
在泰爾斯驚訝的目光下,那位將他和快繩綁到我家酒館裡的災禍女劍手,使雙劍的瑪麗娜·諾福克點了點頭,清冷的目光瞥過王子,一觸即分。
等等,剛剛克雷什麽……
什麽……
帶回來的情報?
一秒之後,泰爾斯突然明白過來
先前,薩克埃爾正在追殺泰爾斯的情報,正是瑪麗娜在蘇醒之後,帶給災禍之劍的。
在那之後,桑尼就追到了他和快繩的身後。
而自己不得已求助於衛隊囚犯後,塞米爾又接替桑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想到這裡,泰爾斯臉色一白,不安地瞥了一眼身側覆蓋在兜帽下的瑞奇。
王子被約德爾拯救後,以為自己擺脫了雇傭兵們,剩下的威脅只有詭影之盾。
可是實際上,無論是瑪麗娜、桑尼還是塞米爾泰爾斯一直都在隱藏暗中的災禍之劍監視之下,從未例外。
直到泰爾斯一方與地牢中的其他敵人彼此消耗,兩敗俱傷。
了解越多,泰爾斯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一行人被災禍之劍押起,繼續前進。
直到他們再上一層石梯,來到一方無比巨大,似乎能容納數百人的圓形平台。
平台上中央立著巨大的圓形石柱,周圍呈扇形排布、擺放著十幾面各不一樣的石台或石桌,還有巨大的、已經空無一物的破敗圓井,其中許多已經碎裂荒廢,化成無數石塊或廢鐵,散落一地。
泰爾斯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塊不知是鋼材還是石板的障礙,看著平台上層層疊疊的石台,怔然發問
“這裡是……”
瑞奇頭也不回
“鑄造廳。”
“或者……它剩下的部分。”
這一次,瑞奇的聲音開始趨於正常,雖然依舊難聽,卻不再給人那種刮擦鋼板的難忍錯覺。
只見瑞奇歎息道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第一批製式反魔武裝的原型,就在這裡秘密出世。”
泰爾斯心中一驚。
他望著這些顯然廢棄多時的石台,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可惜啊……”
瑞奇的腳步停下了。
泰爾斯這才發覺,他們已經來到一面豎立的石板面前。
瑞奇掏出從泰爾斯手上回歸舊主的鑰匙,輕輕在石板前拂拭開一個“通向全知”的眼睛標志。
“所有人,就地休息還有,抓穩了。”
瑞奇淡淡道。
隨著他的命令,薩克埃爾被塞米爾按跪在一面石台旁,坎農和布裡一邊抗議,一邊被劍刃架走,快繩和塔爾丁在克雷的看管下走到他們的遠方衛隊眾人被遠遠打散,彼此不能相顧。
但是……
休息?
抓穩了?
想著瑞奇的用詞,泰爾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但下一秒,隨著瑞奇手上的鑰匙開始轉動,粗糙而難聽的震動聲,再一次從腳下傳來!
轟隆隆……
泰爾斯扶住身側的一面石桌,堪堪站穩,下意識地看向周圍。
他心想,大概又是某個出口要打開了。
但當他抬頭的時候,才發現他錯了。
轟隆隆……
在幽幽火光中,泰爾斯驚訝地看見,平台邊緣的牆壁,居然在慢慢地下滑!
很快,泰爾斯感覺身體一重,腳底傳來隱隱的壓力。
這是……
包括災禍之劍在內,許多人都驚得跳了起來,遽然色變!
“搞什”
泰爾斯一句話沒完,就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
他看向瑞奇,又震驚地看向周圍寬闊的、正在下降的弧形牆壁
“我們在……在上升?”
瑞奇笑了。
“你很敏銳,殿下。”
他點點頭,在驚慌失措的眾人中間張開雙臂,滿意地看著整個平台在緩慢地上升
“現在,我們正搭乘著法師們運送材料,上下高塔的工具,前往地面也就是曾經的頂層。”
轟隆隆……
“上下高塔?頂層?”
泰爾斯眯眼打量起火光之外的幽深黑暗。
“但這兒難道不是地底……”
他的話沒有完,
“沒錯,大部分都以為,白骨之牢天生就是一座地下的地牢。”
瑞奇坐上一旁的石台,面對著泰爾斯,語氣不無感慨
“但只有少數人知曉這裡,煉金之塔下屬的禁錮研究室,曾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型高塔。”
巨型高塔。
泰爾斯愣了一下。
“什麽?”
王子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天花板“可是我們進來的……”
但瑞奇只是舉起一根手指,止住了他的話
“你知道,在千年甚至數千年前,帝國尚未建立,人類尚未崛起的時代,大荒漠還不叫大荒漠。”
瑞奇輕聲歎息,敲了敲自己坐下的石台
“那時候,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沙洲尚未連成一片,湖泊與綠洲也未被黃沙層層覆蓋這座魔法高塔就矗立其間。”
“可惜,太多年過去了,無數的風沙埋葬了它的大部分身軀,以至於事到如今,許多人都以為刃牙營地天生就是一面堅實可靠的沙丘,對為什麽能在松軟的沙土上建立那麽多堡壘毫不驚訝,習以為常。”
瑞奇的語氣裡藏著些微的慨歎。
“好好休息吧。我們很快就能到地面。”
在緩慢卻有規律,某種程度上懾人心神的轟隆聲中,泰爾斯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對這裡這麽了解?”
泰爾斯默默道
“所以,你見過這座塔以前的樣子?”
那個瞬間,瑞奇極快地抬了抬頭,明黃色的恐怖眼眸於兜帽下露出。
讓泰爾斯下意識地靠緊身後的石台。
“不必費盡心思試探我的底細,殿下。”
不知不覺中,瑞奇的聲音已經恢復正常,正如同他的臉除了那隻黃色的眼眸外,幾如正常人。
瑞奇凝視了泰爾斯好一會兒,讓後者越發不安。
“沒錯,我是比看上去的年歲要大一些,”瑞奇輕聲道
“但我也沒有那麽老。”
“至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歷史悠久’。”
泰爾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看著他的樣子,瑞奇失聲發笑。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殿下,看得出來,你身上有一種特質。”
瑞奇直勾勾地盯著泰爾斯。
少年突然意識到,瑞奇那隻黃澄澄的左眼正在變色。
變回正常人類的顏色。
“哪怕是現在,即使在最劣勢,最糟糕,最絕望的境地裡,你也不肯放棄,對麽?”
瑞奇輕笑著,點出一根手指“不知道,你是因為這樣而獲得了獄河之罪,還是獄河之罪把你變成了這樣?”
泰爾斯微微一怔。
最劣勢,最糟糕,最絕望……
泰爾斯轉過頭,看了看周圍一眼。
緩緩上升的平台上,薩克埃爾在不遠處眯著眼睛,表情疲憊地盯著這邊,渾然不理會身旁塞米爾的話語。
布裡跟坎農被反著綁在一起,形容狼狽地坐在地上。
塔爾丁靠著一處石柱,氣呼呼地看著別處,似乎是被身邊一臉哭喪還喋喋不休的“外甥”快繩給惹到了。
小巴尼和貝萊蒂均在遠處,泰爾斯只能看見模糊的身影,但鑒於他們偷襲的“前科”,他猜想這兩兄弟不會得到太好的待遇。
而災禍之劍們站得滿滿當當,無不警惕地注意著這些看似精疲力竭的俘虜們。
泰爾斯歎了口氣。
他們都身陷困境,無力回天。
但是……
“我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掙扎,”泰爾斯盯著地上的灰塵,靠在石台上舒緩全身的疲乏,默默道
“哪怕眼前沒有光芒。”
這話讓瑞奇沉默了一會兒。
“我也是,”瑞奇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們都是。”
不。
你不是。
泰爾斯心中輕嗤你還能重生呢。
“別擔心,親愛的,”瑞奇看著他,不知不覺改變了稱呼,輕聲道
“你會安然無恙的。”
泰爾斯吐了口氣,無奈地回答。
“謝謝。”
但泰爾斯隨即想起瑞奇的身份,感覺越發古怪起來。
他剛剛……
被一個活在人間的惡魔給……溫言安慰了?
瑞奇突然把手伸向腰間,掏出一個布袋。
“上好的肉干,吃嗎?”
泰爾斯又是一愣。
啥?
“別拘束,我知道,獄河之罪對身體有著巨大的負擔,”瑞奇毫不客氣地從裡頭掏出一截肉干
“你不餓就怪了。”
瑞奇把食物咬進嘴裡,然後把布袋拋給泰爾斯
“而我也需要補充不少消耗。”
泰爾斯手忙腳亂地接過布袋。
他傻傻地看了看對方,又看看手裡的布袋。
最終,泰爾斯歎了口氣,掏出一塊肉干,無奈地著瑞奇開始進食。
於是在這一方平台出現了不太常見的奇景
泰爾斯坐在石台邊上,對面坐著盤腿的瑞奇,一人一惡魔默默對坐,各自努力撕咬著手裡的肉干。
正在此時,薩克埃爾的聲音卻突兀地插了進來。
“為什麽。”
泰爾斯跟瑞奇齊齊扭頭。
薩克埃爾一臉虛弱地靠在不遠處的石台上
“惡魔,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瑞奇微微蹙眉。
看著虛弱的薩克埃爾,泰爾斯下意識地想要遞出肉干,卻被瑞奇生生瞪了回去。
薩克埃爾沒有理會肉干,而是幽幽道
“終結之戰後,已經很久沒有惡魔,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地上,出現在人間了。”
終結之戰後……
泰爾斯抓住了這個時間點。
“很久沒有?”
瑞奇緊緊盯著薩克埃爾,翹起嘴角“你確定?”
薩克埃爾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瑞奇好一會兒。
終於,在瑞奇不耐地扭頭時,薩克埃爾帶著一絲猶疑開口了
“好吧。”
“很久以前,在衛隊守望人的傳承記錄裡,曾有一次可疑的記載。”
“據,一位星辰國王神智昏聵,他隨後的舉動為王國帶來數之不盡的禍事和混亂,災難無數,生靈塗炭。”
泰爾斯一驚。
只見薩克埃爾眼神灼灼地盯著瑞奇,好像要從他的軀殼裡挖出什麽似的
“事後,神殿和秘科共同懷疑過……”
“那位國王……”
“被惡魔附身了。”
觀看zui新章節請到——手機地址.
https://
1秒記住愛尚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