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花玉喬用針灸就可以把他弄醒,但他沒有,他知道這人是過力所致,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所以,他讓人把作法之人抬到帳篷裡,把他放平了躺下了。
過了半了時辰,作法之人醒了,看護他的兵士,向公孫淵報告了這個情況,大家都進入了帳篷。
作法之人看到挹婁走了進來,又要跪下去,被挹婁接住了,說,“不必多禮。坐著說話。”
那人還是掙脫了挹婁,到底給挹婁磕了一個頭,然後閃身讓挹婁走了進來。
挹婁以前沒見過這陣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是張廣才捅著他的腰眼,把他往裡推,一邊又對作法之人說,“大師請坐。”
這一句“大師”叫開去,別人也都這麽叫。那人也不避諱,顯然,北沃沮國人也都這麽叫他。
花玉喬說,“敢問大師尊名?”
那人說,“不尊,敝姓唐,單名一個‘十’字。”
“唐大師,”公孫淵對他也尊崇起來,“北沃沮四面疆界總有上千裡地,隻你一個,能守得住嗎?”
唐十說,“我們師兄三人,我守北、東兩面。北面是夫余人,由於和北沃沮同宗,夫余人這幾年都很太平,從不犯邊關,我倒也放心;北面一山之隔,是肅慎族,也老守相安,從不冒犯。東面,也是肅慎,但人丁稀少,散落在崇山峻嶺之中,以打獵為生,也相安無事;南邊是高句麗,很是厭煩,動不動就騷擾邊關,所以,在南疆的是我師兄,唐九。”
說到這裡,花玉喬想到,他們師兄弟都姓唐,絕不是原就姓唐,而是隨師傅的姓,莫非他是……花玉喬不敢想下去,因為這太不合師徒理數了。
不,不可能。
花玉喬只是意識一忽兒閃過,唐十並未停止他的敘述,他繼續說,“我師兄唐九很累,北沃沮國王調給他五千兵士,他都捂扎不過來,因為,高句麗人很賴皮,騷擾邊疆當成家常便飯,我師兄唐九,不勝其擾,每天疲於奔命。要說,還是守在西口的我師弟唐十一相對輕松一些。西口是穆旦烏拉(牡丹江)出入地,兩邊是大山,中間是一條水。形同一個隘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能阻住大隊人馬嗎?”聽到這裡,公孫淵忍不住問道。
唐十看了看公孫淵,嘴角微微向上一挑,說,“越是大隊,越是好阻。”
“此話怎講?”公孫淵問。
唐十想答,忽聽帳篷外人嚷馬嘶,一片喧嘩。公孫淵“啪”的一拍大腿,走了出去,挹婁和張廣才也跟了出去:他們知道,這是圖山布什戶將軍把他死在樹林裡的兵士接了回來,兩下兵士、馬匹相見,難免不熱鬧起來。
帳篷裡,就剩唐十和花玉喬了。
花玉喬小心地問唐十,“敢問大師,你師從何門?”
“老伯可知道有個甑峰山?”唐十說。
花玉喬心下說,著啊,真是甑峰道士唐五的弟子!
前會兒心中一忽兒想到是唐五,立即就否定了:徒隨師姓,這可以理解,但不能和師傅的名字排在一起,哪有師傅的名是數字“五”,而徒弟的名也順著數字“九”、“十”、“十一”這麽叫下去的?
現在看來,還真是這麽叫下來的。前會兒不敢想,這會兒就明擺著是這麽回事,真是,天下之奇,無所不有!
唐十說,“想來老伯知曉我師傅?”
“甑峰道士,甑峰真人誰人不知?”花玉喬說,“可我不懂的是……”
“你說名字?”唐十問。
“是啊,”花玉喬說,“徒弟,怎能和師傅排在一個字上?”
“一個字”花玉喬指的是泛一種字,比如都是數字碼,師傅叫“五”,徒弟怎麽能接下去,叫“九”、“十”、“十一”呢?
唐十笑了,說,“我師傅說,‘徒弟’‘徒弟’,徒為弟,師為兄,教學相長,技藝才能激進。在山上,我們雖然尊師重道,對他敬重有加,但他希望和我們以兄弟相待,不分彼此。素常,師傅禁絕我們跪他,我們不犯錯,一般是不跪的。所以下了山,我們就養成一個習慣,見人一般不跪,就是皇帝老子,也頂多揖一揖手爾。”
“可你見了挹婁卻要行大禮?”花玉喬說。
“那是當然,”唐十說,“我師傅那樣做,是有利於我們技藝精進,不等於我們不尊師重教,敬重先賢。”
“挹婁屬於先賢?”花玉喬好生納悶兒。
“當然,”唐十肯定地說,“我師傅說,這一世,七星大神要把他的一個嫡子派下凡界為君一千二百五十年,整肅朝綱,結束這混亂的世面,而一統天下。”
花玉喬知道,道家崇奉七星大神,他們作法,一般都搭起七星台,手執七星旗。可是,說挹婁是七星大神的嫡子,那他父親湊欄汗就是……不,湊欄汗連七星大神的邊兒,都刮啦不著。可他若不是七星大神,挹婁緣何是七星大神的嫡子呢?除非……
這時,挹婁、張廣才、公孫淵走了進來。
張廣才對對花玉喬說,“圖山布什戶將軍,把林中那些弟兄連同馬匹都帶回來了,毫發無損。
花玉喬轉向唐十,一拱手說,“那真謝唐大師了。”
唐十連忙回禮說,“俗話說,‘解鈴還待系鈴人’,小道惹出的事,當然由小道來消解,你說呢,老伯?”
“啊……啊啊。”花玉喬聽出來唐五這是說給他聽呢——前會兒,他用他的蠅甩子,把三個企圖要偷襲挹婁和張廣才的沃沮兵士拂倒了,要是誰“惹的事”就由誰來“消解”的話,他就應該把那三個人,救活了。
於是, 花玉喬向唐十拱了拱手,說,“老朽去去就來。”
說完,花玉喬走出了帳篷。
此時,已然深夜,公孫淵招呼兵士睡覺,明天還得緊緊趕路。
真是“一鳥進林,百鳥啞音”,公孫淵這話一出,眾人立即噤聲,連馬都不大聲嘶鳴了。
公孫淵他們進了帳篷,唐十問挹婁,“尊駕,你說的偷搶你珍珠的那個阿爾什不什戶長得什麽樣子?”
挹婁就學。
唐十想想,說,“這北疆的阿爾什不什戶裡,並沒有長得此像的人。你們在那裡碰到的?”
挹婁就說,張廣才在一旁給他補充著。
聽後,唐十恍然,他說,“你說的是朝貢的人。那肯定不是北疆的人。朝貢,都是由北沃沮王從拱衛王都奇鵠立的初佤哈(軍隊)裡選拔,是最忠於王的人。”
“哼,”挹婁不忿,“最忠於王的人,是這樣的貨色,他們的王,也好不哪兒去!北沃沮王叫什麽?”
唐十說,“叫其力哈撒蘇。”
“好,就找他什麽‘蘇’!”挹婁沒記住北沃沮王的名字。
“那咱們也睡覺吧,”公孫淵說。
張廣才說,“你們先睡,我等一等姥爺。”
唐十忽然問,“老伯帶去幾個人?”
公孫淵說,“就他自己去的。”
唐十說,“不好,咱們速速接應!”
說著,唐十率先站了起來,撞出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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