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在林子裡“喔喔”地叫。 闊力從崖壁它的巢裡飛了下來,它掠過森林的上空,林裡的山雞喑啞了。闊力無心於山雞,它有更重要的任務。
它飛到挹婁家的門口,探進身子往裡看了看,“噶噶”地叫了兩聲,見沒人回它,它就一蹦一蹦地,順著完達(梯子)下到屋裡的地上。
它看到屋裡的五個人,仍舊沉沉地睡著,它就蹦到拐把炕上,但一看,睡在拐把炕上的是挹婁的額呢及禮芝和他的阿米湊欄汗。
原來,昨晚,挹婁、張廣才和公孫淵先回來的。進了屋,沒說幾句話,就倒在長炕上睡去了,待及禮芝和湊欄汗回來,一看三個孩子都睡著了,也就不叫他們了,他倆就在拐把炕上睡了。
長炕和拐把炕的炕沿是連著的,闊力就沿著炕沿向長炕走去。途中遇到了湊欄汗伸出來的大長腿,闊力原地拔高跳,跳到那邊炕沿上,繼續往長炕那邊走。
挹婁他們頭衝著炕沿,一順水的三個小腦瓜。第一個是張廣才,闊力歪著頭看了看,想一想該不該叫他。張廣才有時候玩得太晚了,就睡在挹婁家,第二天,闊力把他和挹婁一塊叫醒。那種情況是,他先遇到誰,就叫誰。而今次,也不知闊力是怎想的,它越過張廣才,甚至拉開它的大高腿,人樣地從張廣才的身子跨了過去。
闊力來到挹婁的身邊,看到挹婁半張著嘴,“呲呼呲呼”睡的正香。闊力“噶噶”叫了兩聲。挹婁竟然伸出胳膊來擋闊力,但他哪能擋得動闊力?
擋不動,就一個翻身,另一隻胳膊摟著了闊力的一條腿。
闊力抬腿掙了兩下,沒掙動。實際上,闊力是沒有拚力爭,要是拚了力,能把挹婁帶飛出門口。
挹婁反拐過來的那隻胳膊的三角肌上,是又見到挹婁、埋怨他時留下的“紫豆子”。現在消解些了,但還有亮光。闊力低下頭,側著臉辨析一下,用它的尖勾的喙在紫豆子上擋了一下,挹婁大叫一聲翻轉而起!
嚇得闊力一下子蹦到地上。
挹婁這一聲,把屋裡的人都吵醒了,大家以為發生了什麽。
張廣才問挹婁怎麽了?挹婁說闊力又來啄我的肩頭!
張廣才去看,哪有又啄?肩頭還是那麽一個紫豆子。
挹婁的額呢和阿米從被子裡挺坐起來,他阿米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他額呢披上了衣衫,嘴裡嘟囔著,“闊力都來了,該起了。”
公孫淵挺坐起來,一看是虛驚一場,就又想躺下去睡,張廣才對他說,“起來吧,再躺,闊力也不能讓睡了。”
“憑什麽?!”公孫淵沒好氣地說,把他的衣衫扯過來,蒙在了頭上,“太陽還沒出呢,人就起?”
那時,有這一說,叫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張廣才對挹婁說,“訥烏,咱倆去吧。”
公孫淵一下子掀開蒙在頭上的衣衫,“虎”地坐起,“你倆幹啥去?!”
“練彈子兒啊。”張廣才說。
“我也去!”公孫淵就把衣衫往身上穿,“你不說帶著我嗎?”
“那你不起來,誰有什麽招兒?”張廣才說。
“我起我起。”公孫淵慌慌地說。說著就把衣衫穿整齊了。
回頭一看挹婁還光著半個皮鼓,在哪裡躺著呢。
公孫淵指著挹婁,告狀般地對張廣才說,“你看他呀……”
張廣才衝闊力一招手,說,“闊力,上!”
闊力一下子跳到炕沿上,
展開巨大的翅膀一忽閃,把挹婁身上蓋的衣衫一下子吹了下去,他就全光了。 張廣才和公孫淵哈哈大笑。
挹婁連忙四下裡劃拉什麽,要蓋在羞處,可是,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張廣才趕緊拿起一件衣衫給挹婁裹上,扭頭對闊力說,“那翁·巴爾君的身子,是你隨便看的嗎?”
公孫淵下意識地把頭扭向一邊。
……三個孩子一隻鷹走出屋門,挹婁對闊力說,“去把烏日啟力牙、奇拔、克羅地、久休他們幾個叫來。”
挹婁以前可沒這麽吩咐過,不知闊力能不能聽得懂,他也提著幾分小心。可是,闊力飛了起來,飛到了烏日啟力牙的家門口,挹婁才松了一口氣,和張廣才相對看看,兩人都是讚許地點了一下頭。
公孫淵說,“它去找了?”
挹婁點了一下頭,說,“嗯哪。”
“真是靈禽也,”公孫淵稱讚道,“能聽懂人的話!”
“這不算啥。”挹婁無所謂地說。
很快,闊力把烏日啟力牙、奇拔、克羅地、久休四個小夥伴找來了。昨天,張廣才暗中囑咐他們四個,有公孫淵在跟前,你們都得管挹婁叫那翁·巴爾君,而且,還真像對神一樣,對挹婁。做得好,公孫淵走後,再給他們每人一顆珍珠。所以,四個孩子見到挹婁,都唯唯諾諾的。
他們太喜歡給他們的珍珠了,昨晚,都是手攥著那顆珍珠睡的。
見到挹婁,他們問,“那翁·巴爾君,有什麽吩咐?”
挹婁去看張廣才。
因為,他不知道張廣才是怎麽安排的。他們還叫自己那翁·巴爾君,這得叫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張廣才說,“有道是‘晨練雞鳴,夜練三星打橫。’咱們一刻也不能忘了咱的看家本領啊,還得把‘彈子兒’練起來呀!”
一聽說玩彈子兒,都來了精神,大家紛紛選擇地方,劃線,找標的。這回找來一個豬嘎拉哈(豬的髕骨),把嘎拉哈吊在一顆樹的橫枝上,丟丟當當的,打它。
在他們準備的當口,公孫淵問張廣才,說,“‘阿洪’是你的小名,還是‘奴仆’的意思?”
公孫淵這麽一問,把張廣才問愣了。他“哦哦”了兩聲,才想到挹婁動不動就叫他“阿洪”。
“阿洪”的原意是“非血緣關系兄長”的意思,但是,如果挹婁要是那翁?巴爾君的話,不能和自己那麽親近,但也不能叫自己為“奴仆”啊——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按公孫淵的說法,“小名”比較好,就說,“小名,小名。我小名就叫‘阿洪’。你也可以叫我‘阿洪’。”
“那好哪麽地?叫兄長小名,”公孫淵說,“那可是大不敬。”
“沒事,”張廣才大咧咧地說,“我們都這麽叫。”
“那,”公孫淵試探著問,“‘訥烏’也是那翁·巴爾君的小名了?”
“嗯——”張廣才捋著這一根須子,頭腦反應就快了,“誰敢叫那翁·巴爾君的小名啊?那可是膽大包天了!‘訥烏’也是那翁·巴爾君的意思,是那翁·巴爾君的別稱,你也可以叫他‘訥烏’。”
“我也可以?”公孫淵仍舊試探著問。
“可以,”張廣才說,“致近的人,都可以這麽叫他,咱倆以後就叫他‘訥烏’好了。”
公孫淵很是高興,能和挹婁套上“致近的人”,他感到無上榮光。
在挹婁的指揮下,遊戲場地很快就布置好了,掛上那個豬嘎拉哈。
張廣才又讓把昨天那隻麅子的吹吧找出來,看看還沒革乾。吹,吹不大起來,就那麽有些憋瞎地掛在樹上。
大家都不大理解,咱們在一起玩兒,還用掛那玩意幹啥?
張廣才用肅慎語斥責他們,“別忘了,咱這是陪著客人玩兒,你們練了五六年,敢情的!就讓客人乾瞪眼看呐?”
大家才明白張廣才的用意。
而且,剛開始玩兒的時候,一律打麅子吹吧。那公孫淵也打不著。
日上兩杆了,才“噗”地打了一下,把他高興得不行又不行。可是,隨後,挹婁他們六個人,每人都打了一下那個掛在橫枝上的豬嘎拉哈。
最後一下,是挹婁打出的,那嘎拉哈被前幾個人打的丟當亂晃,挹婁還是一下子命中,把嘎拉哈和陶子同時打碎了。
公孫淵愣在那裡:不僅打得準,力量還那麽大!神力!
這時, 挹婁他額呢走出門,叫他們吃飯。烏日啟力牙、奇拔、克羅地、久休他們四個要往家裡走,及禮芝沒讓,“說你們都來吧,我做了老些‘獴股布達’,都來吃吧。”
“獴股布達”是用“哲克特”(一般認為是小米)混著鹿肉煮的肉粥,甚是香稠。因為,“哲克特”不好弄,鹿肉,也不是那麽好弄的,兩下加在一起,感覺上就加了兩成香度,加之它本來就很香,就超出感覺上和記憶上的香。所以,挹婁他們一聽說做“獴股布達”,幾乎都跳了起來。
公孫淵不知“獴股布達”是什麽,他咧著嘴問張廣才說,“不是昨天那……”
他怕還是“大肉飯”。
張廣才說,“不是。你擎著吃吧!小心別吃撐著!”
公孫淵二意絲絲地進了屋,但一聞到“獴股布達”的香氣,他的食欲就上來了。
最終,公孫淵吃了三大碗。那碗是什麽碗?是樺皮碗,比一般的大碗,都大一圈!
他們一個個的,捧著著肚子,往完達上爬,還沒等爬出門口,就聽到有鹿哨傳來,聽了一會兒,張廣才對挹婁說,“猜,是誰?”
挹婁眼睛一亮,“是他?!”
張廣才點點頭。
挹婁三步並做兩步跑了出去,他要會會老對頭紅鼻子閎亥擊築,看他沒死,究竟活成個什麽樣子?是閎亥擊築使他和張廣才顛沛流離這麽多天,有幾次差不點兒死在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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