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山嶺並不險峻,都屬於緩坡,在樹叢之中,埋伏個幾千人,一點都看不出來。 此刻大片嶺中略微的地方,毛文龍坐在一棵樹下,看著下面的情況。在他的身邊,只有幾十個護兵,其中一個,旁邊放著一面紅旗。
兩匹快馬從嶺下跑過,因為有點遠,毛文龍看不清那是女真人還是漢人。
王禹隱藏在靠大明這邊山口的位置,利用樹叢當作掩體,在他這裡,能有三百人。王禹他們藏的位置,沒有毛文龍那麽高,所以能夠看清下面的情況。他看到馬上這兩個人,一個是漢人,一個留著大辮子,應該是女真人。
等著二人出了山谷,毛文龍身邊的一個把總說道:“二公子,你說錦龍幫的人真能打這過嗎?”
王禹笑道:“要是看不到剛剛過去那兩個人,我也不太有譜,無法確定,楊天龍是否已經過去了。但是現在,我大概可以肯定,楊天龍應該還沒過去,這兩個家夥,應該是去接頭的。”
“區區錦龍幫能有多少人,兄弟們倒是不怕,不過就是擔心,辮子兵會跑來接應。”把總略帶擔心地說道。
“這你不用擔心,昨晚我義父不是都安排妥當了麽,韃子要是不來接應,還則罷了,要是敢來,定叫他們有去無回。還有,你看看這地方,下面的地勢坑坑窪窪,道路也不寬,韃子騎兵根本展不開。咱們有強弓硬弩外加火銃,不等他們看到咱們,咱們就等放躺下一片!到時候衝下去,斬殺他們還不跟割麥子一樣容易。”王禹自信地說道。
“這倒也是。”把總點了點頭,原本不是很有信心的他,看到王禹信心十足的樣子,不禁也有了自信。
打仗這種事,講究的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領頭的只要有自信,只要有把握,手下的人也跟著有精神頭。可若是領頭的沒有把握,那這樣就不用打了,你自己心裡都沒底,手下的人就更沒底了。
中午時分,一支龐大的商隊來到了大片嶺,楊天龍騎馬走在前面,身邊有黃雲發、楊思渠等人,另外還有一個前面光頭,後面留著大辮子的家夥。楊天龍的臉上帶著疲倦之色,不過難掩意氣風發。
因為剛剛那個女真人已經告訴了他,岫岩的守將甲喇額真蘇納已經將他投誠之事上報汗王努爾哈赤,並派遣牛錄額真衛齊前來接應,衛齊已經快到大片嶺的另一端。
“弟兄們,過了大片嶺就是女真人的地盤了!汗王有話,只要咱們過去,就少不了咱們的好處,日後都能當官!打起精神,咱們走!”楊天龍意氣風發地喊了起來。
“好!”“好!”……
手下的人馬,早就疲憊不堪,楊天龍這一打氣,倒是激發了他們潛能。就剩下這最後一段路了,眾人打起精神,順著嶺下的道路前進。
自離開錦州以來,他們算是疲於奔命,白天晚上都要趕路,一天必須要走出百裡,大路不敢走,淨撿偏僻的地方走,也是累的夠嗆。
好在他們心中有一個心念,只要到了大片嶺,那就算是逃出生天,以後能夠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當然,這日子有沒有在錦州的時候舒服,他們也沒準,不過在錦州已經沒法混了,只能希望投靠女真之後,日子會更好了。
王禹靠外的位置,眼瞧著楊天龍的人馬進來,他的臉上露出微笑。身邊的士兵們,一個個握著兵器,顯得興奮又緊張。王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下面的人通過。
通過大片嶺,得走將近二十裡。
未時的時候,楊天龍的人馬已經走了能有十裡,從早上起來就開始趕路,特別是現在的路不好走,大家夥漸漸有些走不動了。 “能不能歇會呀。”“太累了。”“喝口水,吃點東西吧。”……
手下的人漸漸發出這樣的聲音。
楊天龍沒好氣地喊道:“叫喚什麽叫喚,再堅持十裡就過去了,汗王派來迎接咱們的人就在對面等著呢,等過去之後,再休息也來得及!”
其實楊天龍也累,別看是騎馬,可眼下這條路太過顛簸,實在要命,比用兩條腿走路還累。
然而,他的聲音兩路卻聽路旁兩側的林叢中響起“砰砰”之聲,聲音是連綿起伏。
“啊……”“啊……”“啊……”……
慘叫跟著響起,楊天龍知道,這是自己人的慘叫聲,而剛剛的聲音,則是火銃的聲音。
他大驚失色,看向那個女真人,叫道:“怎麽回事?”
那女真人也是莫名其妙,剛要開口,卻又聽“嗖嗖嗖”的羽箭聲響起,一連串的箭雨灑了下來,又是不少人中箭倒地。那女真人也是倒霉,胸口挨了一箭,當時摔落馬下。
楊天龍一看不好,大聲叫道:“撤!快退出去!”
說完,他掉轉馬頭就要往回跑。
楊天龍之所以沒敢往前走,那是他擔心是女真人在此埋伏,所以不敢往前走了。畢竟這裡是女真人的地盤,哪裡的明軍有這麽大的膽子,跑到這裡埋伏。至於說女真人截殺他,情急之下,他也來不及多想。
手下的人已如驚弓之鳥,不用他喊,走在後面的人就已經轉身往後跑了。
“衝呀!”“殺呀!”“殺!”“殺!”……
與此同時,樹叢中喊殺聲大作,埋伏在此的明軍好似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一看到是明軍埋伏在此,楊天龍先是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是心頭一緊。這檔口,已經有明軍撲了上來,挺長矛向他刺來。楊天龍的身手倒是不錯,趕緊一躲,摔下馬來,倒是避過了這一矛。他抽出長劍,倉促招架,卻也勉強擋住了兩個明軍。相較之下,他兒子楊思渠就慘了點,直接被明軍刺成了透心涼。
明軍也知道,騎在馬上的都是領頭的,所以一衝下來都是奔騎馬的。
“思渠!”看到兒子被戳死,楊天龍心頭一痛。
可以說,他做夢都沒想到,明軍會在這裡伏殺自己。好在他清楚,他對面就有女真人接應,楊天龍化悲痛為力量,大聲喊道:“弟兄們!東西不要了,跟我往前衝!衛齊將軍就在對面等著咱們呢,只要過去,我重重有賞!”
言罷,提劍砍倒兩個明軍,就率先朝前面衝去。他身後的二百來人都算是錦龍幫的死士,他的親信,見幫主往前衝,此刻趕緊跟上。大夥都明白,只有衝出去才有活路。
衝下來的明軍,也就是七八百人,打了楊天龍一個措手不及。楊天龍也看不出來明軍到底有多少,所以不敢應戰。在他的率領下,倒是殺出一條口子來,可沒跑多遠,前面又突然響起喊殺之聲。
“楊天龍!你往哪裡走!”“生擒楊天龍,重重有賞!”“生擒楊天龍,重重有賞!”……
一個身穿千總服飾的漢子率先擋住了楊天龍的去路,在他的身邊,衝出來能有二百多人,各個是奮勇直前。
這漢子正是毛承祿,毛承祿一刀砍向楊天龍,楊天龍心頭更駭,連忙招架。毛承祿的功夫何等了得,不等一刀砍實,反手又是一刀。
“啊”地一聲,當即胸口中刀,身子向後一仰,就躺到地上。
按照先前的計劃,是要生擒楊天龍,但此刻沙場玩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然是刀刀殺手。加上毛承祿也沒想到,楊天龍的功夫這麽遜。
“幫主死了!”“幫主死了!”……
錦龍幫的幫眾一見到楊天龍死了,一下子就傻了眼。
人群之中,黃雲發大聲喊道:“跟他們拚了!替幫主報仇!”
“替幫主報仇!”……
眼瞧著明軍的刀砍過來,錦龍幫的人也知道必須死戰,一個個咬牙繼續往前衝。
“投降免……”毛承祿本想喊投降免死,結果還沒等喊完,就有兩把刀招呼過來。氣的毛承祿也不喊了,直管往死裡砍。
前面打的激烈, 後面的戰鬥確是十分簡單。往後逃跑的幫眾們,沒等跑出去多遠,王禹就帶著一百多人衝了出來,擋在路上。另外一百多人在兩邊射住陣腳。
幫眾們見到後路被堵住,當時不知所措,有兩個膽大的,才一衝上來,不等王禹動手,就被射成了刺蝟。王禹大聲喊道:“投降免死!”
都到了這時候,那些幫眾哪敢頑抗。他們率先逃跑,本就怕死,見到這種情況,紛紛丟下武器,跪到地上。
王禹讓手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當即一擁而上,將投降的幫眾每十個人綁成一串。
他這邊輕松俘虜二百多人,再有逃過來的,見到這架勢,乾脆丟下武器。當然,也有一些幫眾朝嶺上逃跑。毛文龍手下的人馬畢竟有限,想要把人全部拿下,也不太可能。有那機靈一些的,功夫好一些的,倒是爬到嶺上跑掉了。
王禹帶人往前慢慢的行進,捉拿俘虜。他的功夫,要比前面的毛承祿輕松不少。不一刻,就見前面有幾個士兵扶著一個人朝他這邊走來,被扶著的人,著上身,遍體鱗傷,不是別人,正是雷虎。
“虎哥!”王禹一見到雷虎,直接撲了上去。
“兄弟……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饒是雷虎這樣的鐵漢,此刻也不禁落淚。
他能在混戰中活命,全是王禹提前有話,如果發現雷虎,千萬不要傷害。特別是雷虎現在的樣子,毫無戰鬥力,所以好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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