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就是要演的那個角色?這麽簡單?”丁宇揚問道,“為什麽不能學?”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肖遙道,“這需要非常強的信念感。”
“信念感?”丁宇揚重複道。
“對你來說又是新詞匯?”肖遙道,“信念包含兩重意義:一個是演員這個創作者本身對角色創造的信心和把握,也就是你有沒有信心和把握把這個角色演好。另外一個是指演員是否真誠的相信所扮演的角色。”
“還是要相信所扮演的角色?這不是又說回來了嗎?”丁宇揚道,“這樣就可以演好了嗎?”
“相信所扮演的角色和相信自己就是所扮演的角色可不是一回事!”肖遙道,“相信所扮演的角色只是塑造演員的第二自我,而相信自己就是所扮演的角色,則是將演員的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重合?”
“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還重合?”丁宇揚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什麽是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啊?”
“人都有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肖遙道,“第一自我是本我,是自然人的生命形態。第二自我是理性的“我”,是意識形態,是在成長過程中形成的自我理性認識,是承載了各種文化、思想、意識形態的載體。”
“聽不懂!”丁宇揚迷茫的搖頭道。
“這麽說吧,”肖遙道,“人自發的想要去做的事情,與其他人期望你去做的事情不一定是一致的。比如說,你餓了,看到食物肯定是想吃對不對?”
“當然!”丁宇揚點頭。
“可實際上,做為一個社會化的人,你不可能什麽都不管,看見食物拿起來就吃。”肖遙道,“如果食物在櫃台裡,那麽你知道那是商品,要花錢買,要付過錢之後別人才會給你吃。如果食物在別人的手上,別人正在吃,你會知道那是別人的食物,不是你的,你不能搶過來吃。
所以,簡單來說,第一自我就是你做為自然人的本性,而第二自我就是你做為社會化的人的一種行為規范。這種行為規范不只來自於法律和道德的約束,同樣還來自於你的認知,你的思想,你的意識形態。這麽說明白了嗎?”
“明白了!”丁宇揚再次點頭。
“這是對於一般人而言。”肖遙接著道,“對於演員的表演來說,第一自我就是原本的自己,第二自我自然就是所扮演角色的那個“自我”,由角色的思想、精神、靈魂所形成的自我。
演員追求的就是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的重合,讓第一自我按照第二自我的行為邏輯和情感邏輯去處事,將自己變成那個想要演的角色,以角色的那個“自我”的狀態去進行表演。在那一刻,“我”就已經不再是演員本人,而是活生生的那個角色。這種狀態,就是所謂的“入戲”了。”
“入戲?”丁宇揚重複道。
“你覺得入戲難嗎?”肖遙問道。
“難!”丁宇揚點頭。
“是挺難的!”肖遙點頭,接著道,““入戲”為什麽難?是因為演員追求的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重合是比較難實現的。為什麽難實現?是因為做為演員本人的第一自我和角色形成的第二自我總是不一樣的。比如你是丁宇揚,不是周建宇,你母親不叫趙美蘭,你哥哥不叫周晨曦,你沒有生活在九十年代,等等等等,不是你說一句我是周建宇,你就真的變成了周建宇的。”
“那我應該怎麽辦?”丁宇揚問道,“我要怎麽相信我是周建宇,我該怎麽把自己變成周建宇?”
“前面已經說了啊!”肖遙道,
“信念感,相信!相信角色,塑造第二自我,讓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重合,入戲!”“可具體該怎麽做啊?”丁宇揚道,“這聽著還是感覺有些虛。”
“有些人天生信念感強,也就是所謂的有演戲的天分。”肖遙道,“不過就算是天分差一些,後天也是可以通過努力訓練來獲得的。”
“怎麽訓練啊?”丁宇揚問道。
“你們之前上表演課應該學過“解放天性”,做過“動物模擬”之類的訓練吧?”肖遙問道。
“學過!”丁宇揚點頭道。
“那些就是!”肖遙道,“什麽是解放天性呢?就是把我們的性格恢復到正圓形的狀態,盡可能的接近完滿的性格,讓我們像孩子一樣的輕信。無論演什麽樣的角色,都在心裡相信,自己就是那個人物。為什麽做動物模擬?因為這是解放天性最有效的手段。如果你連自己是隻狗、是隻貓、是頭老虎都能從心眼裡相信,那麽你將來演其他角色還有什麽不可相信的呢?”
“這些聽老師說過,我也做過。”丁宇揚道,“可是我的表現很差,做得不是很好!”
“解放天性和動物模擬不是形體課,做得好不好是其次,”肖遙道,“重要的是你是否從這些訓練中增強你的信念感。”
“哦,可是效果好像也不是很明顯!”丁宇揚道。
“那就繼續努力吧!”肖遙道。
“不過表演有不同的流派,也有不同的方法,之前說的開掘規定情境也是一種。”肖遙又道,“說白了,那就是在讓你的第一自我去創造一個第二自我,演員是在創造角色,你創造的這個角色的細節越多,對你來說就越具體越生動,當你的第二自我足夠完善時,那麽在這個創造的過程中,第一自我和第二自我也就自然的融合到一起了。”
“所以我應該跟周峰一樣,去寫人物小傳?”丁宇揚問道。
“演戲嘛,一方面靠天分,一方面靠努力,努力方面,也需要找對方法!”肖遙道,“每個人不同,適合的方法也不一定相同,你自己體會吧!”
“知道了,謝謝老師!”丁宇揚鞠躬道。
“怎麽不是學長了?”肖遙笑道。
“導演,你剛才的樣子,哪裡像是學長了?明明就是一位教表演的老師!”王佳藝道,“從現在起,我們都要喊你老師!”
“少來了,”肖遙笑道,“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學校裡老師教過的。周峰和丁宇揚不算,你們四個肯定都是學過的,知道的,我在你們面前算什麽老師?”
“就算是以前老師教過,您現在再說一遍,我們一樣是受益匪淺!”張芸瀾認真的道。
“好了好了!”肖遙擺手道,“上課時間結束,接著排練!”
“老師,我需要一點時間來開掘規定情境!”周峰舉手道。
“我也是!”丁宇揚也道。
“好吧,那我們現在排中間林秋陽和林建軍的這一段!”肖遙對王佳藝和林楷傑道,“你們倆從周晨曦離開去買包子開始!”
“好!”王佳藝和林楷傑一齊點頭道。
肖遙這麽一番長篇大論,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等到中午的時候,周峰和丁宇揚兩位非科班生在排練時的表現都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在肖遙的不斷調整和指導之下,已經基本達到了肖遙要求的效果。
午飯之後,肖遙給了六人一個小時左右的休息時間,下午一點多才開始繼續排練。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到了肖遙這組正式實地彩排的時間,整組人便去到演播廳的舞台上,在擺好正式道具的舞台上進行彩排了。
實地彩排的時候,不僅有更精致的道具和實地舞台,六個人也全部換上了戲服,化上了角色的妝容。在更真實的場景和更符合角色形象的造型下,六個人實地彩排時候的表現比起在排練室時又強上了不少。
“表現不錯!”彩排結束後,肖遙笑著拍了拍手,“比在排練室還要好!”
“謝謝導演!”六人齊聲道。
“期待你們晚上的表現!”肖遙笑道。
“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王佳藝道。
“那就好!”肖遙道,“解散!”
“啊?”六人驚訝道。
六人都知道每個劇組在舞台上的實地彩排時間是有限的。不過他們都以為彩排結束後是回排練室接著排練,沒想到肖遙直接喊了解散。
“怎麽了?”肖遙問道。
“導演,我們不回排練室接著練嗎?”張芸瀾問道。
“已經很好了,不練了!”肖遙笑道。
“那這還有幾個小時呢,我們去幹嘛啊?”王佳藝問道。
“自由活動,愛幹嘛幹嘛,”肖遙道,“不過我個人的建議是休息,睡覺。”
“休息?睡覺?”王佳藝問道,“導演你說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肖遙道,“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基本上已經是你們能做到的最好的效果了,而且對你們來說也已經足夠好了。你們都已經高強度的排練了這麽長時間,我不覺得繼續排練是一個好的選擇。我覺得你們現在要做的,不是繼續排練,而是在保持角色狀態的同時,養足精神,應付晚上的正式演出。”
“嗯!”張芸瀾點頭道,“那我們聽導演的!”
“導演,我們都去休息了,那你幹嘛去啊?”王佳藝又問道。
“留在這裡看其他組的排練,”肖遙笑道,“偵查一下敵情!不過你們不用考慮這個,不管其他幾個組表演如何,我都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只要演好你們的這場戲就行了!”
“好吧!”六人點頭道,“導演,晚上見!”
“再見!”肖遙揮了揮手,在演播廳觀眾席上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由於舞台上正在拆卸道具,所以肖遙組裡的六位新人演員離開後,其他組的新人演員並沒有馬上出現,一直到舞台上拆掉了肖遙這組的道具,將另外一個舞台劇的道具安裝好,才有一組新人演員和導演進場。
“嘿!一個人在這兒偷看呢!”肖遙看著舞台上的那組排練正看得投入的時候,冷不防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把,接著一個聲音從身後的位置傳入了耳中。
肖遙回頭一看,發現是陳秋月,笑著揮手示意了一下,小聲道,“師姐好!”
陳秋月笑了一下,繞到前面,在肖遙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師姐來得挺早啊!”肖遙笑道,“柯老師和文博學長他們來了嗎?”
按照節目組的台本,柯俊和金文博陳秋月這三位常駐嘉賓在今天下午是沒有拍攝任務的,要到晚上大考核的正式演出時才需要他們出面。
“都來了,我們仨是一起來的。”陳秋月笑道,“柯老師在跟孟導她們確認今晚大考核的流程和串詞,文博哥去排練室看那些在排練的學弟學妹們去了。”
“那你怎麽沒去?”肖遙問道,“怎麽跑這兒來了?”
“核對流程和串詞這些有柯老師就好。我們倆不是專業主持人,給我們什麽詞我們說什麽,等柯老師跟孟導他們確認好了,我們倆提前熟悉一下,到時候照著台本手卡念就好了。”陳秋月道,“至於文博哥那邊,我們倆做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分開行動的。總共六個組人,六個排練室,我們倆分工,他看幾個,我看幾個。我最先去的就是你的排練室,結果去了之後發現沒人!
我見排練室沒人,就以為你們組正好在這裡彩排, 結果進來的時候才發現不是你們組在彩排。我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你們組是上一個,已經彩排完了。原本我還以為是路上錯過,想回你們的排練室,但是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我,你們沒回排練室,你讓你們組的新人演員回宿舍休息了,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看其他組彩排。”
“說到這個,我還沒說你呢!”陳秋月看向肖遙道,“你怎麽讓你們組的那些新人演員都回去休息了?不排練了?”
“都排練好了,彩排的效果也很好,為什麽不能讓他們休息?”肖遙反問道。
“排練好了?”陳秋月道,“昨天才拿到的劇本,總共的排練時間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能有多好?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信了?”
“謝謝師姐的關心!”肖遙笑道,“不過效果好不好,晚上看了就知道!再說了,一個綜藝節目而已,用得著那麽上心麽?我就是一期節目的飛行嘉賓,真跟他們排上二十四個小時啊?他們累,我也累,差不多就行了!”
“用不著那麽上心?差不多就行了?”陳秋月笑道,“可怎麽有人明明是下午才開始錄製,結果上午就提前來了?”
“我說了,那是我閑得無聊!”肖遙道,“我昨天上午和下午都幹了些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陳秋月道,“可我怎麽還聽說,某位飛行嘉賓今天上午排練的時候還長篇大論的給人上了一堂表演課?有人明明說只是來做導演,不上課的!”
“那也是閑得無聊,順便講講!”肖遙笑道。
“排練的時候還會無聊?”陳秋月笑道。
“不行嗎?”肖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