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藝菲是被一條濕漉漉的舌頭舔醒的,恍惚中睜開眼,便見那曉天微霞傾泄在湖面,有兩隻麋鹿正在飲水,那蕩漾起的波紋一圈一圈的擴散開去,將那倒映在水中的青黑色的樹影也由死寂變得生動起來。 舔她的正是一頭幼小的麋鹿,兩隻嫩角還藏在皮絨之中,長長的醬色睫毛下是一雙清澈稚嫩的水眸,一眨一眨的,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疑惑著什麽。
稍微動了動,發現身上的傷痛居然全都消失了,急忙坐起身體,青色的道袍滑落入水中,像是一片秋葉般,祝藝菲愣了一下,急忙將那衣服從水中撈起,仔細看了看,確實是紫陽的衣服沒錯。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頓時驚喜的瞧著四周,卻並沒有發現紫陽的任何蹤影。
手背上又傳來濕漉漉的觸感,低頭一瞧,那頭小麋鹿還在輕柔的舔著她,仿若小孩子吃糖果時的樣子,眯起的圓圓的大眼睛中帶著絲迷戀和貪婪。
拍了拍它的頭道:乖,不能陪你玩,我的先去找人。
站起身,抓著紫陽的衣服,連跑帶遁的幾乎尋遍了整個山頭都未見到他的身影,眼看著天色逐漸亮了起來,趙古蘭還在深宮內不知如何,狠了狠心,便架起雲飛回了紫禁城。
尋到冷宮一處偏僻的院落,對著清冷的蓮花池子幻化成雲菲的醜陋模樣,將紫陽的道袍藏在一棵樹下,方才快步行回紫闕宮。
剛入了宮門,便見一個小丫鬟急急的行來,遠遠望見她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三兩步小跑到近前拉著她的手道“雲菲姐姐,你去了哪裡,出事了”
祝藝菲一愣,心想著自己昨晚一直在與那妖怪纏鬥,不至於它分身來紫闕宮繼續作祟啊便問道“怎麽了?”
小丫鬟也不答話,擦了擦額間的細汗隻拉著她快步向春閨殿的大門行去。
“怎麽了?娘娘出事了?”忍不住向著不好的方向去猜測,祝藝菲心頭也漫上不好的預感。
“娘娘從後半夜驚醒後就一直在尋你,我們合宮都尋不到,娘娘正在大發雷霆,連綠曦都挨了板子,還有那春閨殿的幾扇窗子上都印著血手印,有個伺候洗漱的小宮女不小心說漏了嘴,娘娘被嚇的暈了過去”
“皇上來了沒?”祝藝菲加緊腳步,順便問了一句。
“皇上昨晚歇在鳳鸞宮內,現在這天色,誰敢去鳳鸞宮報信,綠曦姐姐倒是派人去了一次,被鳳鸞宮的侍衛給擋了回來。”
“恩,我知道了,這事暫時先不要驚動皇上那邊,尤其是血手印的事,更不能讓皇后知道”說著,祝藝菲穿過拱門,行過長廊,便來到春閨殿的正門,離遠看,那幾扇紙窗上的血手印觸目驚心,極為恐怖詭異,想來還是嚇到了不少人。
“快去找小元子,找人將這血手印都擦了,要快”祝藝菲冷聲吩咐著。
“雲菲姐姐........”那小宮女聽了她的話後不但沒動,反而還眼淚汪汪渾身發抖個不停。
“怕什麽,那是喜鵲的血,又不是人血,再不擦,那東西晚上就去找你”祝藝菲一著急就用了恐嚇法。
這法子果然管用,那小丫鬟倏地瞪大了眼睛,打著顫點頭道“是的,雲菲姐姐誒、,奴婢這就去”說著一溜煙跑走了。
祝藝菲這才歎了口氣,推開春閨殿的大門,見裡邊一屋子都是人,大家見到她後宛若見到了救世主一般齊刷刷的松了口氣。
三兩步走到內室,掀開珠簾,便見到綠曦正趴在床邊哭個不停,
趙古蘭面色青白的暈倒在床上,一屋子的人竟然就這樣傻跪著哭,登時氣的她眉毛都要炸了起來。 “哭什麽,還不快去請太醫”一把將綠曦拎起來,見她眼珠紅紅的,想來是哭了一段時間了,便道“娘娘都這樣了,你哭有什麽用,還不快點去請太醫”
“奴婢去過了,今日是上巳節,沒有當值的太醫,皇后娘娘又改了宮禁的時辰,需得等到卯時中方才能得請禦醫”綠曦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斷斷續續的說道。
“什麽狗屁的規矩”祝藝菲罵了一句,俯下身看了一下趙古蘭,瘦弱的身體隱藏的錦緞的被子下,似乎連呼吸都微弱的看不見。
對於她這種皮糙肉厚經常鍛煉的女人受了驚嚇還得恢復個三兩日,像趙古蘭這種養在深閨的又眼盲的弱女子幾乎難以承受,況且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又沒有經過什麽鬼故事僵屍片的洗禮,自然抵抗力要差上許多。
“我去找皇上去”祝藝菲實在也是想不到辦法了,就算是找禦醫,她都不知道太醫院在哪裡,更何況今日又沒有當值的,難不成要去太醫的家中揪一個來?那也得先知道太醫的府邸在哪,況且她若是地盾將那太醫拘了來,豈不是要被這麽多人看見?到時候周佳宛若是鐵了心刨鍋問底兒,就是十八張八卦嘴都說不清。
“我已經派人去過了,鳳鸞宮那邊.......”
“我知道,你們在這照顧好蘭妃娘娘,還有將那血手印塊弄乾淨,一會請了皇上來就不好了”言罷,祝藝菲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跑了不過五六分鍾,便來到了鳳鸞宮的大門,兩個侍衛見她欲入便攔住大聲喝道“什麽人,敢闖鳳鸞宮”
“你姑奶奶我”祝藝菲說著雙手打花般的在那侍衛眼前一晃,趁著二人愣神的功夫一溜煙便鑽了進去,三兩步便消失在了宮門口。
等到她行到皇后寢殿玉露殿之時,剛好門前兩列宮女和太監進進出出的正在伺候炎晗和周佳宛更衣,見到她後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哪裡來的沒規矩得丫鬟,還不塊攆出去”一個老麼麼正襟挺身,伸手指著祝藝菲道。
“叫炎晗給我出來”祝藝菲這一聲吼是用了真音的,想著鬧下去耽誤時間,不如直接切入正題。
剛潔完面的炎晗被這熟悉得聲音驚的一愣,隨即面色大喜,龍袍還未穿便衝出了門外,卻見只是個貌醜無顏的丫鬟,頓時拉下臉來怒道“哪裡來的”
“紫闕宮的雲菲”祝藝菲也不客氣,快刀斬亂麻的介紹了下,緊接著跪下道“啟稟皇上,我們娘娘出大事了”
炎晗一聽居然是趙古蘭出事,頓時緊張起來,急忙走下石階問道“怎麽回事”
祝藝菲將情況簡短截說,炎晗回頭怒瞪了周佳宛一眼便道“走,去紫闕宮”
“皇上,初春天涼,還是先穿上.......”周佳宛和善的笑著,接過丫鬟遞來的錦袍正要給炎晗穿上,沒想到炎晗冷冷的回了一句“不用了,鄧太”
“奴才在”在一旁急的汗都要下來的鄧太急忙應道。
“在還裝死”炎晗冷哼一聲。
“奴才知罪,皇上.....”
“得得得,你,來給朕更衣”炎晗抬手一指祝藝菲道。
“呃,啊?哦”發出了三聲語氣詞,急忙上前將周佳宛手中的龍袍一把搶過,胡亂的打開就給炎晗披在了肩上,弄好了袖子,就是腰帶,然後就是衣襟,她的速度很快,自然也就弄得並不平整。
炎晗不但沒介意反而還隱晦的笑了笑,看她滿頭大汗,眉頭緊鎖的樣子,那黑眸中的神采極為熟悉,忍不住起了戲弄的心思。
“紫闕宮都做些什麽,怎麽連衣服都穿不好”
“好了,這樣就行了,皇上,我們娘娘真的不行了“看著差不多的樣子,祝藝菲一時著急忘了身份,整理好龍袍的下擺之後,順手向前推了炎晗一下。
修煉之人的力氣都不小,她這一推炎晗聳了幾步,險些栽倒,好在鄧太眼疾手快的扶助了他。
“大膽,你........”周佳宛見此正要發作,沒想到炎晗擺了擺手道“走,速速去紫闕宮”
祝藝菲忍不住回頭給周佳宛做了個鬼臉,便得瑟的扭著腰臀跟著龍攆離開了鳳鸞宮。
“皇后娘娘,這.......”那個先前訓斥祝藝菲的老麼麼湊上前欲語還休。
“好,很好,更衣,本宮也去紫闕宮看看,到底在搞什麽么蛾子。”周佳宛杏眸微眯,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瞬間蔓延開來。
炎晗在去紫闕宮的路上自然吩咐了人去請太醫,等進了香閨殿內,看到趙古蘭盈盈憐憐,羸弱不堪的模樣,頓時雙眉緊鎖的問道“怎麽回事?”
合宮沒有一個人答話,全都跪著, 綠曦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偷偷的看了眼雲菲。
接受到綠曦那副還是你來說罷的信號,祝藝菲上前兩步跪下道“昨夜奴婢守夜,不知道是哪個宮的人惡作劇將死了的喜鵲摔在窗戶上,奴婢翻出窗子去追,那人卻跑到禦花園的假山後邊沒影了,奴婢也實在害怕就沒敢再去,正要回宮的時候,腦袋不知被誰打暈了,等奴婢醒來後回到香閨殿,就見到娘娘是這副模樣了。”祝藝菲一邊說著一邊轉著心思,怎樣才能讓自己的謊言無比真實,其實真實比謊言還要玄幻,不過就算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你,閉嘴,你說”炎晗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後指著綠曦道。
“回回回皇上,雲菲說的是真的,奴婢昨晚也也也守夜,對,就是這樣的,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綠曦畢竟是個小丫頭,說著話肩膀也跟著顫了起來。
炎晗正欲還要問些什麽,鄧太打門外進來,道:“啟稟皇上,章太醫到了”
祝藝菲挑挑眉,這麽快,不是說今日宮內沒有當值的太醫嗎?哼,果然有貓膩。
“傳”炎晗擺了擺手,他現在真是舉手投足之間霸氣側漏,與當初那個不受待見的王爺相差十萬八千裡。
不多時章太醫便進來了,先是叩了首,便開始給趙古蘭診脈,不一會便呵呵系笑著跪在了炎晗的面前“恭喜聖上,蘭妃娘娘有喜了”
“啊?你沒摸錯?'“脫口而出的聲音引來了一眾驚詫的目光,祝藝菲急忙屏氣低頭,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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