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外的靈音見彩練一聲慘叫,隨即變成了蝴蝶落在地上,頓時曉得大事不好,轉身欲跑,卻被一道金光罩住,動彈不得。
幻象散去,慧通起身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眉目清冷如高月,對著那不知何時出現的提燈道士打了個佛禮道:“多些老仙人點拔”
“不用客氣,不過是緣分到了,老兒我也是順應天命罷了”提燈老道說著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蓮花燈道:“你也收了重傷,還是來我這裡修養一段時間吧”
慧通搖搖頭,望著那還在金光法障中掙扎著的一隻彩蝶道:”如今三世的情劫來報,這冤孽也算了結,我也該去尋應尋之人'
提燈老道笑道:“我這燈芯裡有個跟你一樣的人,不巧,老夫也是要尋那女娃娃,提著個燈籠,多帶一個也不費什麽事”
“這只要如何?”慧通聽罷,低垂下頭若頭所思狀。
“魔孽太深,恐難以度化了,起始於你,便看著辦吧”提燈老道語重心長的說道。
“明了”慧通言罷,玉掌一揮,一道‘卍’字佛印打出,透過那光罩之中沒入蝶妖靈音的身體之中,那原本還生機勃勃的美麗的蝴蝶瞬間香消玉殞,化作飛灰。
慧通的神色有些傷感,提燈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罷了,罷了,前世的孽緣,今日已結,剩下的艱難險阻還不少,只是以後莫要再失了本心,佛心不容染,躊躇不待前,意不轉,心愈堅,大道方可成啊”
“多謝老仙人指點”慧通躬身施禮,罷了,搖身化作一道金光鑽入那燈芯之中。
提燈老道嘻嘻哈哈的邁著步子,轉瞬消失在夜空之中。
祝藝菲醒來時,入目的是一根粗壯無比的房梁。
身上的被子蓋得厚厚的,也不知是壓了多少層,重的都令她忍不住胸口憋悶起來。
稍微動了動發麻的手臂,好在並無任何疼痛,便等著稍稍舒緩後,坐起身來。
被子滑落,露出珠圓玉潤的雙肩,低垂下的黑發如綢緞般柔順絲滑,遮住胸前誘人的春光,一絲冰涼入體,還有些混沌的神智瞬間清醒了些,方才曉得自己竟是不著寸縷的模樣。
“你醒了,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嚇得她本能拉扯下棉被,將自己的身體遮住。
抬頭望去,見是一個普通書生模樣的男子,一身紅衣似血,手持一卷金帛,眉目俊秀如畫,通身一股浪蕩氣質,正倚靠在門前,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呃,那個......”記憶有一瞬間的斷片,她曉得自己受了重傷,除此之外,就連如何受的傷都忘記的一乾二淨。
“不是我救的你,不過是我為你療的傷”男子說著走進門來,將手中的帛書放在靠窗的桌子上,緩緩走到近前來,靠近她坐下。
祝藝菲被那鮮紅色的衣擺晃得有些眼花,忍不住向床裡側縮了縮。
“那個,多謝了,我的衣服呢”見他靠的有些近,尤其是上揚著的唇角還帶著絲調戲的意味,令她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不用謝,我救你又不是白救的”男子見她躲閃,便又湊近些,這下祝藝菲曉得,這男人八成是個色狼,如此作為興許是故意為之。
“你不是說不是你救的我麽?“
“對啊,還是七星君來求我的,他背著你一路上跋山涉水,嘖嘖嘖,那個慘樣”男子說著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七星君?他可在此?”祝藝菲聞言一愣,她還真不認識有叫這個名字的。
“他早就走了,七星君這個娃娃還是不錯的,心腸好,還愛多管閑事,又不怕麻煩”男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紅玉瑪瑙似得小瓶子,伸手倒出一顆玉白色的藥丸,遞給祝藝菲後笑道:“吃了吧,剛把你的骨頭接好,快吃了這藥丸”
“這是什麽東西”瞧著他那始終不懷好意的模樣,祝藝菲實在沒有安全感,接到掌心後並沒有立即放入口中。
“放心吧,不是毒藥,我若是下毒,你現在連骨髓都剩不下了”男子說著敞懷大笑起來,聲音清越中帶著爽朗和明快。
“呃”祝藝菲將藥放入口中,咽了下去,不多時,一股清涼之感從小腹升起,緩緩流入四肢百骸,充斥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在被子裡稍稍動了動手腳,感覺並沒有任何不適,便道:“那個,可以給我件衣服麽?”
“你自己化一件不就好了?”男子邪笑道。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麽,障眼法只能騙騙凡人”祝藝菲額頭滑下一排黑線,瞧著那床帳子還算不錯,抬手便要扯下來。
“哎呦,我的姑奶奶,這可扯不得,不就是一件衣裳麽,瞧我的”紅衣男子說著手腕輕輕一轉,一件鮮紅色的長裙瞬間掛在長臂之上,他將衣裙遞過來後道:“這可不是化物,這是造物”
祝藝菲一愣,將那衣裙接過,指尖輕撚了一下料子,的確是凡間絲絹織就之物,對著男子道:“好了,你可以回避一下了”
那男子無動於衷的搓著下巴,笑道:“又不是沒見過,還有什麽可回避的”
“你能不能別無恥”祝藝菲氣得真想一巴掌扇過去,奈何此人頭頂金紅雙光,兩虯蛟盤護,亦正亦邪的模樣,看起來便不是好惹得主。
“先前你是為我治病,自然不怪你,可現在不同”
“哦,現在有什麽不同?”紅衣男子笑道。
“你好歹也是為修者,竟不知男女大嫌?”
“有心之人自然在意,無心之人自不必在意,你說是不是?”紅衣男子言罷突然欺身靠近,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狹長的眸子眯成一條似笑非笑的縫,緩緩開口道:“我叫棋,也是玉石之身”
“棋?你是棋子?”毫不留情的撥開他的手,祝藝菲也忍不住笑道:“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一塊玉璽修成人就罷了,原來還有比我更奇葩的”
“非也,非也,我可不是一般的棋子”紅衣男子也不在意她的無理,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前,背過手去,面對著窗外歎道:“我是魔棋”
“你是魔棋?怎麽可能頭頂金光?'祝藝菲見他終於背過了身去,三兩下便將衣服套好,跳下床來,瞧著架子上放著兩隻繡著紅梅的鞋子,伸手挑了過來穿上。
“本體雖是魔身,可行的卻是正道”
“哦,說起來這世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正邪之分,要說真有什麽區別,就是本心是否良善了”祝藝菲第一次穿紅衣,感覺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與棋站在一起,很容易引起誤會。
“你說的對,也不對,沒想到你要什麽沒什麽,穿衣服還挺快”棋說著一雙邪肆的眼上下打量著她。
“你這話什麽意思”祝藝菲被他這副模樣弄得很不適。
“沒什麽意思,對了,你是要走了?”棋問道。
“恩,我要去尋師父和慧通”祝藝菲淡淡答道。
“那你得帶上我“
“恩?為什麽?”詫異的看向他,卻發現男子的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
“因為我替你治好了傷,你便欠了我一個人情, 而這個人情,卻是需要你來還的”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好的,就是帶著你,這不是什麽大事”祝藝菲粲然一笑,紅衣鮮若滴血,更趁的她膚白貌美,氣質獨樹一幟。
“你可知我為何修成正果卻始終呆在紅塵麽?”棋瞧著她的笑容,忽然間嚴肅起來道。
“不知道”在祝藝菲的印象中,大概越是修為高深的仙脾氣越古怪,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因為天界並沒有所謂的博大情懷,我是魔身,卻修正道,說起來也是不倫不類的一個存在,自然除了這滾滾紅塵,無處可去”棋的聲音有些低沉和沙啞。
“那你讓我帶著你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的秘密”
“這個秘密與我有關系,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因為這也關乎到你的命運,而你的命運,若是泄露了天機,與你也是不利的因素,不過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跟著你,我才有機會飛升天界,明證果位”
“所以,這也是你救我的原因?”
“自然,天下之事,因因果果,循循環環,我既然肯接下你這因,將來必有非常價值的果,再者,你也是位美人,白佔的便宜哪有不佔的道理”棋言罷,紅唇一綻,登時又笑了起來。
“我覺得帶上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個糞坑將你扔進去”祝藝菲恨恨的道。